百年碧色

2018-11-15 16:41云南哈尼族
散文诗 2018年3期
关键词:碧色锈迹油公司

云南◎莫 独[哈尼族]

石头的村庄

越过声声汽笛,整座村庄还坐在石头之上。

九月的秋阳还有些热烈。这些大地的骨骼,这些堆垒的史料,手牵手的石头,对这个下午一群走村闯巷的人依然不动声色。

打开石门,那些传说就在前头成群结队地走着,可望而不可及。

一撇一捺,人从石头的层次里出入;火车像一枚黑色的针,从石头的腹地穿过。一穿就是百年。

是呀,百年了!

风起风落,“坡心”都叫成了“碧色”,我们还是没听懂石头整夜的诉说。

红瓦黄墙的车站

一寨两站:滇越铁路火车站;个碧石铁路火车站。

各怀心事,无可避免而又不即不离地在这名叫碧色寨的方寸之地并肩竞立。

拭去额头的汗水,尚未及抬头,百年已走远。看看脚下,只剩下一种繁忙走后搁置下来的空旷与闲寂。偶尔,一记长笛牵着一列火车,在游客茫然的注视下从一头而来向一头而去。

故事还在发生。谁把金色的玉米和黄灿灿的深秋一起,铺展在站台的一隅暴晒?有衣着光鲜长发披肩的返乡少女,兴奋地在上面打滚嬉戏。

多年前,这个位置肯定属于沉甸甸的锡锭,或是堆积如山的杂货。成群结队往来穿梭的,定然是那些穿着褴褛神态懈怠的装卸工。

一样的百叶窗,一样的红瓦黄墙。

有人说,那是法兰西经典的色彩。百年了,仍然慵倦地在中国滇南一个偏僻乡村的秋天里驻足。

哥胪士酒店旧址

何止百年啊!随便掏出一块垫在酒店名下的石头,它的年龄都是无可触摸的。

那些锈迹斑杂的墙石,仍然要阅读形形色色每天路过门口的过客。剥开那层浅浅的时光,它本质的内核依然是碧色寨普通得遍地密布的土石。一群不速之客的仓促闯入,无以温暖它久远的冷漠和由远而近的陌生。

深秋了,主人已下地,一把镂花的旧铁锁锁住了旧门。这把被开启了百年的老锁,在今天的面前到底真正锁住了多少往事?是否还有谁在遥遥的天边絮絮叨念,牵念的目光是否顺水而来,抵达过你不倒的窗下?

过去的兴衰已和是非莫辨的老时光远去。这样的金秋时节,一把锁把大家挡在门外完全在情理之中。打开这把锁的,会是身边任何一双刚从秋收的汗水里抽出来的手。

走过碧色寨

向导在前面一路指指点点:这里是什么那里是什么。

是的,还在,什么都还在:美国美孚三达水火油公司、法国亚细亚水火油公司、越南咖啡店、希腊哥胪士酒店,以及城门厚实的大通公司,还有那从1910年开来的火车。

都还在。不在的,是那副高鼻子蓝眼珠在站台上晃动的嘴脸,和那只毛茸茸地在碧色寨面前戮点的指头。

站台上,那只不再走动的壁钟,为一个特定的故事,打上了永远的句号。时钟下,那只空空的长凳,却还在期待那个离去的佳人,还是等候一场陌生的邂逅?

石块垒起来的村庄,一个时代把你选择又把你放弃。

时间没有走远,只是在前面拐了一个弯

经过历史的一段热闹后,那些黄墙红瓦的记忆,在斑驳的寂静里沉默;那只锈迹斑杂的机车头,在丛生的寂寞里安静。

风,仍在身前身后跑来跑去。

碧色寨的壁钟

1910,是你的面庞。

一颗心,被时光钟爱,在一副面容背负的内心深处跳荡。

多少风走过,又来。多少水,住在隔壁。多少面孔,在铿铿锵锵的轨迹声中,一闪而过。

抬头,又是一春。余音不绝。而当钟声落下,时间,也懒得按部就班地再把自己复制时,谁是你的守望?而你又是谁的守望?谁,又从你宁静的窗口,读懂了尘封的传说?

如此忠贞!至今坚信:风啸之后,期待的寂寞,从千里之外,姗姗启程。

百年了,整整百年了啊!你依然守望着,不动声色。

看碧色寨文物

一段匆忙而短暂的岁月,打开在学校后堂几张简陋的课桌上。谁要平静的眼神,轻缓地反复从它们的身上走过?

那年,时光的脚步一闪,村庄就翻过了一页。这些烙上旧汽笛声的往事,纷纷被停搁在某年某月乃至某天某时。家什都普普通通,但任何一件都能带我们回到碧色寨的背面,阅读那风风雨雨的版面,字里行间,桌面上的东西俯首可拾,照亮一些记忆犹新的早早晚晚。

譬如那颗退下来的铆钉,承载过多么沉重的汽笛。

譬如那口飞虎队的箱子,装载过多少正义的热血。

还有那把还不想锈死的老锁,一镂一刻,还清晰地流动着人工锻打的精巧纹路……

不多。但一件一件,把一个普通的村庄特定的一段传奇讲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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