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暗夜谈论尚未开屏的孔雀

2018-11-15 14:48晓弦
散文诗 2018年23期
关键词:奔驰车开屏棉絮

晓弦

诗观:散文诗,是携带核武器的文学的轻骑兵。

在暗夜谈论尚未开屏的孔雀

在暗夜,谈论一对开屏的孔雀是奢侈的,也是大逆不道的,或者说是极其无耻的。

因为除此以外,诸如爱情、女人、鳏夫,乃至渗血的欲望,乃至被扭曲的性,都可以大谈特谈。

包括那对格斗中互相猜疑、互相较劲,互相拔除对方最漂亮羽毛的孔雀,都可轻描淡写或浓彩重墨地谈。

在谈笑中,展示擒拿或格斗,追逐和厮杀……那最后一只被戴上皇冠的骄傲的雄孔雀,终于赢得雌孔雀赤裸的爱情,终于可抵挡住众人垂涎的目光,恣意鸣叫或纵情交媾。

白孔雀下雪,绿孔雀纵火,天空下着无数的刀子和绳子。

黑夜从云端垂下柔软的梯子,挂满整座森林。那时,整个森林除了赢得爱情的孔雀,其他有名无名的动物,都被狼嗥一遍又一遍缠绕。

蜘蛛把黑夜一网打尽

花朵的童年突然受伤,只能用阳光熬药,用月光养伤。

风在哑剧中失声,鸟的眼泪,是天空的纯粹部分,而此刻,却正在一瓣一瓣地凋零。

被五月牵着的女儿,打量着天空的布置,从斑驳的篱笆墙角,走进夏荷的清香之中。

顺着村庄的垄沟,无声的河鱼,在雨后溯流而上,她们瞪大镜头一样的眼睛,像村里的老人,倾情地用空洞的眼眸,凝望村庄最生动的一部分。

喑哑的柞树林,像歌剧中最嘈杂的情节,背坐于村庄,而昨夜新生的蜘蛛,正张开悬垂着唾液的大网,企图将黎明前黑夜一网打尽。

鹁鸪雨

在江南,有一种雨,叫鹁鸪雨,她是可以直下进人的心里的。

无论是梅尧臣的“江田插秧鹁鸪雨,丝网得鱼云母鳞”,还是陆放翁的“竹鸡群号似知雨,鹁鸪相唤还疑晴”。可见,鹁鸪雨是多么缠绵,多么稠密,多么令人心怡神荡。

鹁鸪是神性的抒情诗人。她一鸣唤,天会越发地蓝,太阳瞬间变成彩虹!

她一鸣唤,那些在田间地头迷路的人,脚下的路会灼亮起来。

但鹁鸪终是内敛的,除了嘹亮的鸣唤,她几乎很少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偶尔飞起来,刹那间,便隐入不远处另一片灌木丛中。她不像那些雉鸟,喜欢张着七彩的翅膀,拖着眩目的尾巴,故意在那些庄稼汉额前作短暂的停留,然后呼啦啦飞去,消失在青青的河滩草地或碧绿的桑园里。

我是在棉铃初绽时节,遭遇到一场鹁鸪雨的。那一刻,我在结满蛛网的祠堂里,刚摇响吱吜作响的童年的木马,却不经意惊起屋后竹林一场浩大的鹁鸪雨。仿佛鹁鸪,要用密集的声音,抵消我清明一样的乡愁。

她真的像高深莫测的法师,在竹影婆娑里布道,从黎明到黄昏。我即刻觉察,在乡野,只有神性的鹁鸪,才能将游子的内心唤软。才能将一颗颗若隐若现的草木之心,唤入一个个暖融融的梦中。

一朵没有来路的棉絮

是一小朵没有来路的棉絮,安静地在飞。安静得就像案头那块祖母绿玉石。

不知从哪里飞来。不知是被尘世玷污而洗白了的,还是有着天生丽质的处女的白。她棉花糖样疏朗的质地,让我想起我的属相和前世。

她追着我的书桌飞,追着我的鼻尖飞,追着我的目光飞;

她甚至追着一只苍蝇飞,在她飞碟样灵巧的身子前,那只被吓坏了的苍蝇逃遁了。

她还在我的液晶显示屏上飞,她要成为一帧棉絮的屏显,或者背叛尘世,钻进电脑屏显,成为世纪病毒,引发一场灾难?

我左看右察,越发觉得这朵棉絮唯一的功能,就是飞。是的,她只是在飞,没有一双翅膀或一根羽毛,却自由自在地飞。

我真不知道她来自哪里——来自一只喑哑了一个秋季的刚豁开嘴的棉铃?还是一件被遗弃在垃圾堆里的破棉衣;或者是来自一个童话?

抑或是专门为了点亮我的迟钝思维,而特务一样悄然潜入我的零乱的书房。

这样想着这朵棉絮的时候,我的心变得沉重起来,她让我的头,渐渐埋进了手中捧着的那本仿若棉絮制成的诗集。

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陌生的奔驰车冲破铁皮隔离带,蹿入屋后的水田却迟迟不肯熄火。门前旅行社的乌篷船又折了桨。

——这是晌午突然发生的两件事。

那一刻,我正用童话的小米粥喂七十八岁的老母亲。

奔驰车主一边报警一边找来了一根结实的粗麻绳,求我和妻子帮她使劲拉一把。结果,绳子断成了屋顶上散漫的炊烟。

太阳在西边的火烧云层咧开嘴,乌篷船已换了榆木桨。

蜜蜂们正驮着洋槐蜜,飞回香气馥郁的蜂巢。

邻居家五岁的小外孙,顽皮地模仿陷在泥里已经熄火的奔驰车,在门前的一个草垛里呼呼睡去了。

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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