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小 睫
酒杯里的液体渐渐由浓变淡,就像多年前想用整个青春记住的某件事、某个人。
时间是隐形的魔术师,总会改变一个人的许多东西。比如:容貌,身材,性情,甚至于命运。
也可以让生活中更广泛的内容每天发生着改变。比如:天气,环境,生存在环境中的物与事。
我们被时间包围着,无法挣脱,只能跟随它行走,或自己为自己撕开一个带血的缺口。
时针又一次指向了二月。
许多人用来期盼,等待花开,或者借助于一场柔软的细雨进行细腻的抒情与描写。而我更想于此时进行一场无声的颠覆。
在春天来临之前,彻底打扫一下冬天遗留的战场。有形的,无形的,上浮的,下沉的。
它们占据了太多精神与物质的空间,以至于让呼吸偶感压抑。
房间已被清扫多遍,东西所剩无几。柜中那一堆厚厚的书籍,却始终拥有仅有的空间。一次次把它们的棱角对齐,仿佛只有这样,内心才会整齐,思想才不会滋生旁枝错节。
它们也仿佛对我说,你的目光必须从我的身体里走完,才可能走进你梦里梦外无数次想象的春天,而灿烂必须被满天星光擦亮。
春天即将抵达,我需要焚烧掉冬天残留的所有痕迹与秘密,无论美丑,甜蜜与苦涩。
依然寒冷的最后一个夜晚是干净的,春天的火焰已悄悄开始生长。
从一本诗集的序言开始。
北风又一次呼啸而过,在立春刚过后的北方。
街道清冷了许多,行人脚步匆匆,他们要快速离开这从冬天返回的冷,回到家的温暖。
随风一起奔跑的还有树枝的摇曳声、汽车的呼啸声。生活暂时被一场春寒包围。走在通向明天的路上,需要随时增减行囊。比如继续穿上厚重的冬衣,保持体内的暖。
坚硬的事物在冷的笼罩下,继续着自己的主义,柔软的事物一下子拉开了与花朵的距离。它们必须捧出内心那团跳跃的火焰,让心一直明亮。
春暖花开是一首歌曲,也是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与期待。它需要我们交出多少个与清冷共度的夜晚?
严寒阵阵的春日,不由得让人想念起八月,以及与八月有关的人和景致。
这奢侈的念想,让那么多的岁月拥有了光明。它足以让阳光透过生活中比比皆是的阴霾明亮起来。
而一首诗歌滋生出的火焰,正在驱逐着大面积的寒,让冷回到冬天,让春天的步伐更加矫健。
风起云涌。当云朵全部化作棉絮,世界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天空之下,到处皆是温暖。寒冷的事物融化,人们被暖覆盖,树木繁茂,花朵怒放。
而我,只需要面朝大海。
你是另一个你的制造者。
虽然是同一副身躯,面孔,神情和语言却被人为的装扮,在现实的舞台上,面对台下形色各异的人。
把自己隐藏起来,连同灵魂。
你说谎言可以是善意的,像一件穿在身上好看的迷彩服,能令人娴熟于俗世和生活。
倾力出演,无数次地进入角色。有时会被自己的演技所感动,甚至忘记了戏里戏外,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你。
偶尔,捕捉到一点小欢喜,为自己暗暗点赞。
试图捡到星星的碎片,看那些钻石般的石头如何穿越万丈深渊,落到人间后是否还依然闪着璀璨的光。
虽然无法探究它们跌落的真相,是被雷电击中、时间侵蚀,还是厌烦了天空经年的倒悬,内心却隐约有某种期待。
你眼前的碎片只是石头,它离开了原有的位置,失去了自身的光芒。
真实面前,你是穿梭如鱼的隐形者。隐形者面前,你仿佛又是真实的化身。
心被虚拟绑架,快乐仿佛与你无缘,它们被一张无形的面具挤压得变形,只能蜷缩在内心的某个角落,像严冬的草一样枯黄。
脚步一天比一天沉重。
即使无人看到,心神也会不宁。
还好,时间是公正的,它终将撕下一切伪装,还事物以本真。
你终于成为了你。
像尘土,终将回归大地。
此刻,才真正回归自我。
黑夜与白天交接,各自转身。
一些事物随之终结,缺憾或者圆满。一些事物随之新生,萌芽或者蓬勃。
夜色微澜,万籁回归。
当白天忘记喧嚣,黑色忘记寂寥,一颗披荆斩棘的心逃离万丈红尘。
谎言密集如墙,水泄不通。
忘记白天附着于身体的枝丫,梦里的繁花,抹平思绪里深深浅浅的沟壑。
灵魂是一个人唯一能够活着的存在,以一团火焰的形式,奔跑。
暗潮汹涌,冰冷四伏。
黑色试图一点点侵入所有的能见物,一些灵魂逐渐被黑色侵蚀,麻木不仁。
许多人卸下了白天佩戴的厚重的面具,在黑夜深处放下虚拟的自己。
午夜仿佛阴暗与光明的分界线,世界重归平静。
因为脚下沾染了太多的污泥,前行的每一步都如此艰难、沉重。
那就燃烧自己,或许只有烧掉被虚妄加身的欲念、罪孽深重的肉身,才能以卑微之光点燃黑暗。
奔跑。即使在黎明到来时,化作一团小小的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