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美国导演李·昂克里奇的艺术风格

覃 晶

(三峡大学 科技学院，湖北 宜昌 443002)

电影自产生以来，从最初的影像展示到开始讲述故事，逐渐产生了电影风格。著名学者宋家玲曾给电影风格下了一个定义：“风格应该是电影在内容与形式高度统一的整体中呈现出来的独特艺术特征,也是创作者的艺术气质和美学追求的自然体现。”李·昂克里奇是皮克斯动画工作室的优秀导演。他从1995年参与了《玩具总动员》的编剧，到后来独立执导，为皮克斯已经贡献了《玩具总动员》系列、《海底总动员》《寻梦环游记》等七部影片，特别《寻梦环游记》的上映，一举挽回皮克斯近年来的颓势，也让人们重新认识了这位皮克斯名导。在20年的导演生涯中，李·昂克里奇形成了自己独特的艺术风格。

一、故事主题讲述情感见长

艺术风格是电影的外在标志，每个导演不管做何种尝试，变化各种戏路，都受他的世界观、价值观和艺术能力的影响，都会不自觉地形成一种风格。所以，风格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存在。构成电影艺术风格的要素很多，它既有影片外在构成的显性要素，如镜头技术，如摄影机运动、调度，以及角色的形象设计、影片色彩变化等，也有内在的要素，即故事的主题；将内外结合起来的，也就是故事的叙述方式，也称为“叙事技巧”，导演的导演功能在这方面是受到巨大考验的，优秀的导演能将电影中的时空巧妙调度衔接安排以保证故事的流畅。但综合来看，一部电影的核心，是用什么来打动人，也即电影的立意是不是优秀。“电影的创作立意是一部电影内容的核心和基础。一部影片能否成为经典,能否在浩如烟海的电影中出类拔萃的关键就在于这个立意——影片创作的最初形态是不是具有创造性。”本来，动画电影的受众群体非常小，一般也只有青少年，他们更关心的是故事情节是什么样的，而较少或潜意识地感受到电影外在因素的，所以早期的迪士尼动画电影，多改编自童话故事，叙事风格和主题都比较单一。但这些年，动画导演为了吸引成年观众，都加强了讲故事的能力，这其中仍以故事的主题立意为第一位。

相对于真人电影，当代的动画片的主题立意是比较困难的，因为动画电影的受众发生重大变化，比较复杂，由原来的以儿童为主变为大量青年观众甚至中年观众也列入其中，所以影像要让这两代人都能满意，这就给编剧和导演带来了挑战。近年来，美国动画电影更加成熟，面对市场需要和挑战显得得心应手。比如《超人总动员》《功夫熊猫》等，歌颂的是美国电影极为擅长的拯救世界的“英雄”模式，还有《花木兰》《疯狂动物城》的书写个人奋斗美国梦模式，更有《疯狂的大脚》《马达加斯加》展示了“动物逃亡+音乐歌舞”模式。而李·昂克里奇的影片主题，是对于人类情感的书写模式，也因此得到认可。

李·昂克里奇最开始的影片，是他参与制作的《玩具总动员》，他和其他编剧一同构思了很好的故事桥段，并成为皮克斯的王牌编剧之一。此后他从《玩具总动员2》开始成为导演，并还执导过《海底总动员》《怪物公司》《寻梦环游记》等影片。在《玩具总动员》系列中，李·昂克里奇书写了一群玩具在胡安和巴斯光年的带领下，出走与回归的历险经历。在电影中，这些玩具被赋予了生命，他们与其拥有者可以视为一个家庭的成员，或者是最要好的朋友。特别是在第三部，迪士尼本来已经写出一个脚本，但李·昂克里奇和编剧组重新研讨故事，加入多个全新的角色，让大反派抱抱熊的形象更加突出。玩具们的主人安迪17岁了，将去读大学，安迪的母亲无意中将玩具打包准备放入阁楼的玩具箱扔进了垃圾堆。玩具们都以为是安迪抛弃了他们，变得愤怒而再次出走。在此，李·昂克里奇特别注重刻画被主人遗弃的玩具那种悲惨的心情，使玩具与安迪之间已经形成的一种家庭式情感，跃然于银幕之上。特别是影片最后安迪将玩具送给邻居小女孩儿，虽然是影片的必然结果，安迪也非常舍不得，但玩具们也确实需要一个能与他们心心相通的新伙伴，由此达到了人文关怀的目的。

《玩具总动员》系列对友情这种情感的讲述并不明确或到位，在《怪物公司》这一影片中，却更加明显。在怪物世界，传说人类会带来传染病，所以怪物们一旦接触到人类，必须进行消毒。但绿毛怪、大眼怪敢于打破原来即有观念的藩篱，与人类小女孩儿成为好朋友，并保护她、呵护她，这种为友情而敢于赴汤蹈火的感情是值得歌颂的。影片后半段的高潮也由这种情感而产生，如果没有这种情感作为支撑，就不会有绿毛怪闯入人类世界，将小女孩儿带回怪物世界而引起的天下大乱，以及最后矛盾的化解。导演李·昂克里奇在处理这种感情的形成时水到渠成，以此其导演功力比《玩具总动员3》系列要进步得多。

而由2005年的《海底总动员》和2017年的《寻梦环游记》两部影片，李·昂克里奇展示的是名副其实的亲情牌。影片展示小丑鱼爸爸马林过度地溺爱它的儿子，在儿子丢失后，它又为此改变自己懦弱的性格，勇敢地走上了充满杀机的寻子之路；而且它在路上还碰到了蓝唐王鱼多莉，二者还收获了一份爱情。如果说影片所展示的父子之情曾为许多人动容，那么2017年李·昂克里奇用五年时间制作的《寻梦环游记》一片，其中所体现的父亲埃克托与女儿Coco之间的父女之间的感情，则更让大批成年观众泪洒影院。影片着重刻画了埃克托在追求音乐与名声的路上想到家中的女儿Coco,于是想回到家中，却被同伴杀害而永远不被妻子女儿理解，导致家族对音乐的痛恨与禁止。影片以理解与和解收场，让人们感觉到亲情的重要。这部影片由此得到的反响远超预期。

上述所列举的影片都得到了好评，并分别获得了奥斯卡金像奖或金球奖，票房也大获丰收，李·昂克里奇由此成为皮克斯不可替代的知名导演，奠定了他在动画界不可动摇的地位。之所以如此，其实是导演在这些影片中，用美丽的画面和曲折的情节再现了人类一直书写但永远也不可能写完的亲情,是这种与人类最普通的情感内涵的吻合,才让那些外表上看似简单的动画制作更容易打动观众的内心,这种影片所带来的心灵触动与情感冲击是无以复加的，引起了观众的共鸣,编织出了观众心中珍藏的又无法实现的情感梦幻，令人们感动,由此实现了这些动画电影的社会意义。可以说，在通过动画电影来叙述人类的共通情感的能力和本领上，李·昂克里奇是最好的导演之一。而这个表达，也构成了他的动画电影的艺术特色。

二、情节侧重冒险历程

冒险是人类的天性，从心理角度出发，人们也喜欢听这类故事，它更能调动人们的紧张感，满足观众的好奇心，所以冒险是电影中常见的题材，或经常使用这种叙事策略。如《夺宝奇兵》《国家宝藏》等都是如此。但冒险类题材还分为两种：一种是专为探险而探险，一种是为寻找答案或达到某个目标而必须走上未知的旅程的遭遇，《国家宝藏》就是前者。近年来，探险类电影层出不穷，也影响到动画电影的艺术风格。

在美国的诸多动画电影中，不同于正邪对抗或个人理想的实现这类动画电影，容易设置电影中的冲突点，在李·昂克里奇执导的这些电影中，主角多是平凡的小人物，生活很平静，但某件平常的事情打破了这种平静(或平衡)，产生了问题，需要解决。如《玩具总动员2》中玩具们的出走，并没有外界因素作用，《寻梦环游记》中的米格出走，也是他对音乐的追求，是具有行为能力的人的主动行为。本来这种出走是平常的行为，要将这种过程讲得轰轰烈烈、情节曲折，就需要导演的功力。与李·昂克里奇一起执导《海底总动员》的美国著名导演安德鲁·斯坦顿就说过，“动画片好不好看,最为关键的决定因素在于故事好不好,以及导演会不会讲故事”。而李·昂克里奇，更善于在平凡的故事中加上对主角来说是未知的和遭遇重重危险的情节，使他们的故事演变成一种冒险；就如我们所说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劳其筋骨”一样。

在李·昂克里奇执导的影片中，《玩具总动员》第2部和第3部全都是表现这种冒险过程：胡迪作为珍贵玩具被人放在展览馆，它宁愿成天被展示甚至要运往日本时的营救过程；面对大熊的威胁差点被当成垃圾焚烧等，都是一种冒险。而《海底总动员》的情节设置则是因为客观原因促成的。“自然肇因洪水、地震或社会因素制度、战争、经济萧条可以作为情节的催化剂或前提。”小丑鱼出去玩的时候被一个潜水员捕走，由此它的爸爸马林为营救儿子而去往未知的海洋，本身就是一种冒险，整个过程也是一部冒险史，如遇到凶恶的鲨鱼，马林差一点被吃掉。着实让观众为之担心。《寻梦环游记》则更为典型。影片是以米格为追求心中喜欢的音乐而开始的，这一个“合理的铺垫且大多以人物的性格特征为引子,并且提出最高任务,让影片中的人物为了这个最高任务而继续进行冒险的旅途”。随后米格为了拿走德拉库斯的吉他(实际上是他高祖的吉他)，而进入幽灵世界，进而开始了旅程。如果说第一次是不小心进入的，第二次是故意而为之，是他主观上的行为，是为了找到德拉库斯进行的冒险之旅。此举不经意地破解了自己高祖的不再归家之谜，并在最后太阳升起时刻被送回家里，结束了整个冒险过程。在这个故事中，李·昂克里奇运用了美国动画电影常用的叙事结构：平衡→不平衡→寻求新的平衡→再失衡→再度平衡”，将一部本来不具有冒险性的影片拍成冒险影片，再上加深刻真挚的主题，达到了感人的效果。当然，这种冒险因素的背后，还是对个人至上、英雄主义、敢于追求的美国文化和价值观的书写与赞扬。

三、强大的技术和明快亮丽的色彩

从纯粹的艺术角度看，20世纪90年代以来，美国动画电影多数都是三维动画的应用，皮克斯则是其中的代表。它以在三维动画制作领域高超的技术而取得出色得让人震惊的效果，而成为新一代美国动画电影的技术领路人和卓越代表。《玩具总动员》作为第一部三维动画而走红，此后的一系列动画精品，如《虫虫危机》《怪物公司》《海底总动员》《寻梦环游记》等，都是在艺术和商业上的成功典范。而借助他在皮克斯公司的优势，能在其影片中早早地应用这些技术成果。他的影片人物形象和场景细腻真实，如《怪物公司》中的绿毛怪身上的毛发为几百万根；片中怪物们的毛发丝丝可见，细致的程度令人咂舌。2003年，动画电影《海底总动员》面世，该片以无边的海洋作为大舞台，讲述了一条小丑鱼千里寻子的感人故事。为了达到影片中逼真的海洋效果，李·昂克里奇还特意邀请潜水员和海洋专家来协助，让他们来指点动画技师们画出接近于真实的海底画面。

色彩的运用在每部由李·昂克里奇执导的影片中，都有惊人的效果。而在《寻梦环游记》中，这种技术发挥到无以复加的程度，近乎于真实的玻璃材质的酒杯，米格变化后的透明的皮肤，都是本片的亮点。但最让人震撼的是本片的色彩，是李·昂克里奇艺术特色的最真实体现。有网友评论说，任何不足“无法掩盖这部电影24K纯金色的耀眼光芒”。这部影片中，五色的剪纸、七彩的灯火，点亮了落英缤纷的都市，特别是橘红色的万寿菊桥流光溢彩，满屏斑斓，让人大开眼界，展示了李·昂克里奇和创作者们的想象力。

此外，音乐的引入成为李·昂克里奇的一个尝试。在早期的迪士尼影片中，歌舞与音乐是常用的，但只是作为烘托气氛、增加影片的观赏性而存在。在动画片中，很少能将音乐如真人电影那样作为情节推进的元素，在《寻梦环游记》中，李·昂克里奇引入了音乐，特别是一首《请记住我》成为串联故事情节的线索和催发观众情感的利器，这在其他动画电影中是不多见的，也体现出李·昂克里奇所执导的动画电影中最鲜明的艺术特色。

四、结 语

在皮克斯多年的打拼过程中，李·昂克里奇在影片主题、叙事方式、情节设定、色彩与音乐等方面，形成了自己的艺术特色，并受到观众的喜爱。每个人的童年时代都会做很多奇怪的梦，这些梦或许比世界上的任何一部电影都要精彩，但大多数人醒来都会忘记自己的梦，五彩斑斓的梦幻只能存在于夜晚。李·昂克里奇用他独特的艺术为观众绘制了梦想，把人们的梦想转化在银幕上，让孩子们感受音乐和画面，让成年人再回到从前，体验童年时代的快乐和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