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君
(山西大学 商务学院,山西 太原 030031)
科幻电影伴随数字技术的发展迎来了新的创作黄金时期,数字技术落实人类的想象,使之转化为具象,无论是科幻片的题材抑或是视觉表现形式都得以极大地拓展。当下的科幻电影早已不再局限于表现“星球大战”式漆黑宇宙中的太空船,而是用一个更为发展和创新的方式塑造未来世界,竭尽数字技术的所能去打造超越时代现状的科幻感。未来社会是一个科技至上的社会,这是所有科幻电影始终在灌输给观众的一个意识形态。因此,科幻电影中表现更多的并非人与人之间的互动,而是人机互动,即人机交互。纵览当代科幻电影,人机交互是当代科幻电影中必不可少的一类情节表现形式,集中体现了人类与机器代表的科技的互动关系。科幻电影中的人机交互形式多样化,起到了多样化的功能作用,也在潜移默化中补充了科幻电影的美学内容。
数字技术是撬动电影艺术发展的杠杆,尤其针对科幻电影来说,数字技术是不可或缺的创作工具,是创作的核心与基础。从电影诞生之日开始,“影像真实性”理论就不断受到置疑和否定,镜头运动和后期剪辑都能使影像产生含义的畸变,赋予导演的思想意识。在科学技术发展的过程中,电影艺术也深受其影响,很多人都认为电影艺术的发展是与科学技术发展同步的,这里所说的科学技术主要是指数字技术。数字技术令人们从幻想的精神层面中解放出来,用数字技术提供的方式架构幻想与真实的桥梁。而“影像真实性”理论在数字技术面前土崩瓦解,数字技术几乎盖过了镜头语言与镜头剪辑对影像真实性的影像,数字技术是将真实的虚构引入现实中来。
在传统的电影创作中,前期拍摄和后期制作是完全独立的,后期制作完全是根据前期拍摄的素材进行加工剪辑、声效处理,最终完成一部电影的创作。然而,在几乎没有现实布景的科幻电影当中,数字技术是参与到前期拍摄和后期制作的完整过程的,数字技术人员需要根据最终的画面而制定前期拍摄的相关现场安排。例如,《哈利·波特与魔法石》中的哈利·波特骑着扫把在天空中飞行的画面,《地心引力》中的瑞安·斯通博士在太空中的失重状态漂浮,《猩球崛起》中猿类的战争搏斗场景。拍摄现场与最终画面是截然不同的,拍摄现场需要绿幕布景,人物面部表情设置追踪点,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对着空气表演。数字技术已经模糊了传统电影前期拍摄和后期处理的界限,数字技术人员很多时候在现场就已经开始参与到后期处理当中。
然而,数字技术不仅针对电影的制作过程做出了革新,同样深刻影响了电影美学的嬗变与发展。数字技术将电影艺术的“影像真实性”理论完全消解,虚幻的、不真实的、有着复杂含义的视觉影像才是电影的本质。正是有了数字技术,科幻电影和奇幻电影才能够获得如此快速的发展,才能在如今大银幕的院线状态下提供给观众真实感极强的奇幻视觉特效。试想,如果没有先进的数字技术,科幻电影也只能够停留在拙劣的简单布景上,通过梅里爱的遮罩和多次曝光技术令画面产生魔幻的效果,那些通过好莱坞精湛的化妆技术也无法实现的幻想人物的塑造也无法实现。因此,数字技术是真正推进科幻电影美学发展的原动力,数字技术令众多关于未来人类社会的畅想可视化。与此同时,观众也在不断修正自己对科幻电影的审美认知,也从观众审美培育方面间接影响着科幻电影美学的发展。
如果基于数字技术的角度来看,科幻电影的发展也是一场技术的革命,数字技术在不同的发展阶段在电影中都有不同程度的体现。科幻电影是人类对于未来世界和未知宇宙的无尽畅想,大部分情节都是基于现阶段科技发展的状态进行的逻辑推理与想象,看似凭空虚构的虚拟世界都有逻辑和理论的落脚点,于是我们可以看到20世纪末的科幻电影中的很多幻想情节至今已经成为现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科幻电影引导着观众对于未来的美学想象,如智能都市、可以声控的汽车、可以在空中透过手势操作的电脑、全息投影等。由于科幻电影的数字技术本质,人类与机器打交道的频率要远高于人类,人机交互也成为科幻电影当中的重要元素,是科幻电影展现科技之美的主要形式,现代、便捷、奇妙、人性化等,都是人机交互情节给予观众的直接感觉。
电影艺术从创作初期就确定其具有心理暗示的功能,即便是固定机位真实记录的、未经过剪辑的影像也会给人以视觉错觉和心理暗示。科幻电影中的人机交互给观众的是从视觉到心理的审美体验,是营造影片科幻叙事氛围的主要手段。科幻电影中的人机交互形式多样,一方面从视觉和听觉上活化电影的画面,让沉闷的画面流动起来;另一方面能够赋予冰冷的机器人性化的角色感,也在心理上暗示观众科技的力量及其生成的这种形式上的美感。
人机交互的形式美感如今也成为科幻电影美学中的一部分。当代科幻电影中人机交互的形式主要有:手势操作、全息投影、眼部跟踪、人机自然交互、现实增强等。例如,科幻片《少数派报告》(Minority
Report
)当中,汤姆·克鲁斯扮演的犯罪预防组织主管约翰进行犯罪调查时,所有的资料都是通过投影在一块透明的幕墙之上,约翰只需要戴上一副特殊的手套,就能隔空对这些回忆素材进行搜索、图像放大、图像拉伸等操作。这里的人机交互方式的呈现,一方面意在塑造约翰的科技精英形象,通常在电脑上手握鼠标的操作完全转化为放大数倍的投影隔空操作,表现出先进科技给未来人类生活和工作带来的巨大改变,这种人机交互方式也极具形式美感;另一方面也在心理层面暗示观众未来人类对于科技的依赖。此外,人机交互从最初简单的语音控制发展为面部识别和眼部跟踪等,尤其是眼部跟踪在近期的科幻电影当中应用得比较广泛。例如,钢铁侠在穿上战衣之后,其面罩内部会在钢铁侠眼前投影出虚拟的控制界面,操作界面会根据钢铁侠的眼球移动而移动,当钢铁侠的视点针对某个物体进行了过多时间的关注时,机器会自动识别该物体并提供操作建议。还有《蜘蛛侠:英雄归来》中也应用到了眼部跟踪这一人机交互形式,钢铁侠改造过的蜘蛛侠战衣也具备这一功能,当蜘蛛侠穿上战衣以后,控制蜘蛛侠的智能机器人系统还会有相关的语音提示,蜘蛛侠在无聊时还能与之进行交谈,较之钢铁侠的战衣更加先进。
人机交互长时间地应用于科幻电影当中,逐渐赋予了科学和机器角色代入感,即使其产生了主体性,机器在科幻电影当中往往作为一种潜在的角色存在。如《蜘蛛侠:英雄归来》中的少年蜘蛛侠在不知道怎么控制战衣的功能时,会跟智能机器人进行对话,还会给对方起名字,甚至跟机器人商量自己是否要对自己心仪的女孩表白。蜘蛛侠战衣的附属电脑系统无疑被赋予了人物个性和角色特征,成为影片的另一个虚拟的角色形象。
数字技术是解决科幻电影视觉效果的工具,也是变相开发人类意识解放过程中对电影艺术的叙事改造方式。数字技术改写了电影叙事的逻辑方式,越来越多的电影用视觉特效推动着叙事进程,颠覆了传统的电影叙事逻辑。
全息投影在近几年的科幻电影当中应用较为广泛,如《阿凡达》《蜘蛛侠:英雄归来》等。全息投影即虚拟成像技术,是利用干涉和衍射原理记录并再现物体真实的三维图像的技术,全息投影不仅能够在空气中投射出三维立体的影像,其投射出来的立体影像还能够与人产生互动。早在经典科幻电影《星球大战》中,全息投影就应用在公主的现身情节中,展现出未来世界真实与虚幻之间的模糊界限。在电影《阿凡达》当中,全息投影成为人类了解潘多拉星球的工具,杰克·萨利在尚未登陆潘多拉星球的土地时,通过全息投影的哈利路亚山感受到了潘多拉星球的神奇与梦幻。全息投影从视觉上为观众先入为主地打造具有神秘色彩的影像,暗示即将出现的画面会是如何精彩纷呈,全息投影也是人类探索潘多拉星球的工具,有了投影出的具体影像他们才能够进一步为侵略做出决策。
全息投影在《蜘蛛侠:英雄归来》当中也有所应用。汤姆·赫兰德扮演的少年蜘蛛侠彼得·帕克为了追踪贩卖超级武器团伙的大本营,冒险在其成员身上放置了蜘蛛跟踪器,而他的手上则掌控一个全息投影的追踪定位设备。全息投影定位设备随时显示被跟踪者的位置变化,并以真实的街景投影出来,也决定了此后彼得帕克和伙伴纳德的行动。小巧且功能强大的全息投影定位设备的展现,潜在地说明了彼得·帕克生活的时代科技已经发展到了一定程度,并以一种可爱的、更具科技感的形式展现在电影中,甚至全息投影的虚拟影像上还有一个蜘蛛侠的标志。
然而,人机交互情节一方面展现科技之美的同时,也在另一方面书写着反科技叙事。科幻电影常常展现一种悲观的宿命论调,即当科技发展到一定阶段以后,人类终将被科技所主宰,而不是人类始终认为的能够用科技改造世界。如《终结者》系列、《生化危机》系列等都鲜明地表现了这一观点。而一些科幻电影虽然没有鲜明的反科技论调,但是在人机交互情节的融入过程中,观众能够十分清楚地感受到科技对于人类的异化,即人机交互情节的反科技叙事产生了作用。例如,《极乐空间》中呈现的人机自然交互的情节设计,虽然表面上看人类身上的各种机器接口是为了延长患病人类的生命,但马特·达蒙扮演的受辐射人类麦克斯无疑成为被科技异化的人类,观众看到的未来世界已经是机器主宰人类的世界。
科幻电影的发展依托数字技术的力量不断前行,数字技术不断催促着科幻电影从既定的故事模式和视觉套路中脱离出来,解放人类的思想,并从中寻找到新的叙事模式。科幻电影中的人机互动情节从最开始的简单语音控制,到特效拙劣的隔空全息投影,再到隔空对电脑的全息投影手势操作,随着数字技术的越发先进,科幻电影中的人机互动也变得越来越有前瞻性和可看性。如今,语音控制、人脸识别、瞳孔识别、手势操作全息影像已经成为现实,科幻电影中的人机互动不仅丰富了电影的视觉特效和叙事情节,更是影响了现实生活中科技的发展方向。人机互动潜在地影响了科幻电影的叙事方式与美学呈现方式,当观众认为人机互动已经成为当代科幻电影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时,很显然人机互动情节已经超越了浅表层面的叙事意义与形式意义。当虚幻的想象在数字技术的落实下变得真实,数字时代好莱坞科幻电影也具有别样的现实主义美学特征,具有很高的审美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