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山

编剧：杨 光

1.桥上 黄昏

一个男孩在桥上缓慢地走着。

手指慢慢拂过桥上的腐木。

男孩坚定地望着远处巍峨的玉龙雪山。

男声旁白：我的家乡在云南，那里，山永远是绿的，水永远清澈见底。我就出生在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城镇，过着平平淡淡的日子。但这一切，都在我十六岁那年改变了……

2.大院 日

母亲打扫着院落，山花一边刺绣一边唱歌：山对山来崖对崖，蜜蜂采花顺山来，蜜蜂本为采花死，梁山伯为祝英台。

母亲对着山花笑了笑。

山花手里拿的刺绣上，是两只嬉戏的美丽蝴蝶。

3.街道 日

一个个头矮小的人在大街上鬼鬼祟祟地走着，时不时地望着身后。

一个身着时尚女装的人在后面，不时地眺望着远方。

路旁的小吃店里，一个中年男子低头挑选着东西，有意地看着时尚女人在其身后走过。

中年男子低头低声说：各小组注意，目标出现。

4.院落 夜

小虎和小龙躺在院子里，望着满天的繁星，嘴里叼着毛毛狗草。

小虎：哥，你以后想干啥？

小龙：干大事！

小虎：干啥大事？

小龙：不知道，能赚大钱就行。

夜空中的繁星闪闪发光，流水淙淙作响，蛙声阵阵。

5.院落 夜

山英搂着山花，山花依偎在山英怀里。

山花：你这一走，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回来。

山英：别担心，等俺在外面赚了大钱就回来娶你。

山英从兜里掏出一个镯子：这是俺娘给俺的，说给未来儿媳妇戴的。来，我给你戴上。

山花一脸幸福的微笑，摸着手镯不愿撒开：那俺等你。

山英：可要是俺回不来呢？

山花一把捂住了山英的嘴：俺不许你胡说！

山英望着夜色，眼神中充满了冰冷和不安。

山花和山英的手紧紧地牵在一起。

镯子在月色下闪闪发光。

6.院落 夜

小虎摸了摸戴在手上的链子，取下，拿起来端详着：哥，那你说咱爸去了哪里呢？给我们留下这个就走了？

小龙坐起身：不知道。爹不要咱了，咱还得照顾娘。

小龙看了看戴在手上和小虎一样的链子，眼神中充满了惆怅。

小虎：哥，你放心吧，娘留给我和姐照顾。

小龙：这我就放心了，明天我就进城。这链子是爹留给我们唯一的东西，要收好。说不定哪天爹就回来了。

夜幕中的繁星闪闪发光，流水淙淙作响，蛙声阵阵。

7.乡间小路 日

山英背着篮子走在小路上，篮子里装了些草药。

忽然，一旁的树丛里钻出两个大汉，一拳将山英打倒。

大汉甲：回去告诉你爹，这个月底之前再不把赌债还清，他就别想见到他儿子了！

山英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眼神中充满着不甘。

大汉乙：哟嗬！还挺硬，揍他！

山英再次被两个大汉打倒在地。拳打脚踢中，躺在地上的山英紧紧地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病床上的母亲，以及把家里的钱都拿走却头也不回的父亲。

8.城镇 日

山英一个人来到城镇上，背着个包袱。他看着街道两边商铺中的招聘广告，行进得格外缓慢。每遇到一个在招聘商店，山英都是鼓足勇气地进去，垂头丧气地出来。

山英走进一个胡同里，坐下休息。

男人丙探头探脑地走出来：喂！哥们儿，想赚钱吗？

山英点了点头。

男人丙：那就跟我走，保证让你这个月挣这个数。

男人丙伸出了两根手指。

山英犹豫了一下，尾随着男人丙离去。

9.房间 日

字幕：一年后。

小虎飞奔跑进家里，边跑边喊：娘！姐！你们快出来看哪！

姐姐和母亲走出房间，微笑地看着身着制服的小虎。

小虎：敬礼！

姐姐惊喜地：虎子找到工作了！

母亲捂着嘴，泣不成声。

小虎搀扶母亲坐下：娘，我都奔波一年了，今天找着工作你怎么还哭了？

母亲：娘没哭，娘只是为小虎高兴。(母亲用袖子擦了擦眼睛)虎子，听娘讲，你穿着这身服就应该对得起它，对得起你肩膀上的国徽。记住，这是你必须扛起来的责任！

一枚国徽在小虎的肩膀上闪闪发光。

小虎：娘，我知道了，下周我就去执行任务了。哥哥一年都没回来了，我想去找找他。

母亲：工作要紧。记得给你哥讲，他还有个家。

10.餐馆 日

小龙在餐馆里到处穿梭着，点菜、上菜，忙的不亦乐乎。

山英走进餐馆，四周巡视，和小龙对视了一秒钟。

小龙：里边请。(朝里面大喊)一位客人！

餐馆里热闹非凡，喧闹无比。

小龙拿着菜单站在山英旁：客人，来点儿什么？

山英：请问，有鸡豆凉粉吗？

小龙：要辣椒吗？

山英：要，我要麻椒和辣椒分开放，红萝卜和葱分开放，凉粉和汤分开放。

山英看了看小龙，神色游离。

小龙看了看山英，眼神中充满了不安。

小龙：请问您……还需不需要点其他菜了？

山英：就先这些吧。

山英将菜单颤颤巍巍地递给小龙。

小龙回到厨房，打开菜单的最后一页，拿下用口香糖粘住的小纸条。

纸条上写着：“白面三两，桥头大石头下。”

服务员：小龙，那位客人点的什么？

小龙赶紧揣起纸条，紧张地：噢，那个……客人……老鸭粉丝汤。

服务员将老鸭粉丝汤端出，走到山英的座位旁。

服务员环顾四周：人呢？

餐馆里依旧是热闹非凡，喧闹无比。

11.桥上 黄昏

小龙掀开石头，将一包白色粉末揣在兜里。他掏出手机拨打电话：你怎么还没到？五分钟之内，再不来我就卖给别人，你就等死吧！

小龙将手机挂掉，坐在一旁点了根烟。

抽到一半，突然有人拍了拍小龙的肩膀。

小龙愣住。

男人丁：请问你是东头老王家卖凉粉的女婿的三表弟吗？

小龙将烟掐灭：你怎么才来？

小龙转过身，愣住了：……爸！

12.餐馆 日

小虎一身休闲装走进餐馆，隔很远就看到了小龙。

小虎看到哥哥异常兴奋：哥！

小虎跑向前抱住小龙。

小龙愣愣地望着小虎：虎子，你怎么来了？

小虎：你都一年没回家了，娘让我来接你回去。

小龙：怎么回得去！每逢节假日这儿最忙了。你等一下。

小龙从裤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虎子，把这卡带回去，密码是咱妈的生日。好好给咱妈治病，也给咱姐置办点嫁妆。

小虎：哥，再忙你也得回去看看妈啊！你不知道妈有多想你！

小龙：知道了，我忙完这个月就回去。

小虎：你说真的啊，一言为定！

小龙：嗯。

小虎：那我先走了，我还得给妈包药呢。

小龙：等下，虎子。把这份鸡豆凉粉带上，没辣椒。

小龙慈祥地看着弟弟，双眼微红。

小虎：谢谢哥，那我先走了。

小龙望着小虎远去的背影，打开钱包，看着里面一家四口的合影照片，顿时泪如泉涌。

13.街道 日

小虎从餐馆里走出，手机忽然响起：喂，头儿。

电话里领导的声音：在哪儿呢？

小虎：在我哥这儿。

电话里领导的声音：赶紧回局，有任务。

小虎神色紧张起来：还是那桩贩卖文物的案子吗？

电话里领导的声音：是贩毒团伙，真是越来越猖狂了。

小虎：好，我马上到！

14.房间 夜

一个面积不大的房间里，墙上只有一扇窗户。一盏白炽灯在屋顶上一闪一闪。

一群人在屋内聚集，一个满脸横肉的男子在屋子正中叼着烟，玩弄着手里的军刀。

小龙走进屋，“扑通”一声在彪形大汉面前跪下：老大，我不想干了！

老大惊奇地：怎么了？最近和山英配合得挺好的啊，嫌钱少了？

小龙：不是，老大。我想回家，不想待在城里了，家里还有母亲……

老大凶狠地：想回家？好啊！你问问我这手里的刀同不同意？

小龙哀求着：大哥，求你放我一马，我真的很想家！

老大把嘴里叼着的烟吐在地上，用脚踩灭，一脸坏笑地看着小龙：你觉得可能吗？

小龙无奈地看着老大，转过身去，疯狂地向出口处跑去。

老大：把他给我拿下！

小龙疯狂挣扎，哭泣着：放开我！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一旁的山英别过脸去，脸上的表情异常痛苦。

老大看着山英：怎么了？心软了？我告诉你，干我们这行，人不狠，站不稳！都是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谁都别想撇清！把他给我绑起来！

门外响起了警笛声。

有人喊：警察来了！快跑！

老大恶狠狠地看着一脸茫然的小龙：龙飞！这是怎么回事？

小龙冲出人群。逃跑的瞬间，戴在手上的链子掉在了地上。

15.茶楼 日

小虎若有所思地独坐茶楼里。

一个中年男子走进茶楼，在小虎旁边坐下。

小虎站起：头儿……

头儿摆了摆手：别说了，我都知道了。

头儿拿起小虎的右臂，看了看他腕上的手链。

头儿：龙飞是你的亲哥哥吧？

小虎：头儿，我……

头儿：小虎，你应该明白，我们这支西南边防禁毒支队，平时执行任务都是玩命的，不能有任何私情。鉴于你和犯罪嫌疑人的特殊关系，组织上决定你暂时调回家乡待命。

小虎垂下头：我服从组织安排。

16.饭馆 黄昏

小虎走进餐馆。

女服务员：你好，请问你想吃些什么？

小虎：我找龙飞。

女服务员：噢，不好意思，他已经辞职了。

小虎低下头，又忽然抬起：他去了哪里，你知道吗？

女服务员：很抱歉，不清楚。

小虎：谢谢你。

小虎走出餐馆，看了看天空。远方的夕阳缓缓落下。

17.宾馆 夜

小龙和山英对坐着，桌子上放着两瓶啤酒。

山英：听说一个兄弟落网了，又跑了出来。

小龙：什么？

龙飞懊恼地抓了抓头：我怎么这么笨……

山英：龙飞，现在想什么都没有用了，要想怎样才能保命。如果老大认为警察是我们喊来的，我们两个都跑不了。

小龙：山英，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妈妈和姐姐还在家等着我回去呢。

山英：谁不是呢，老婆也在家等我啊！现在只有一个人能帮我们。

小龙：谁？

山英：龙虎。

18.街道 日

龙虎一个人走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突然，他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龙虎停了一下，立刻躲在一旁，装着挑拣东西。

龙虎从皮夹里拿出一张照片比照了一下那张面孔。他显得异常紧张。

老大和一群人气喘吁吁地从龙虎身边走过：这次一定不能放过龙飞那小子。

龙虎拿出手机又停顿了一下，塞回裤兜。默默地在后面跟着老大。

19.宾馆 日

龙虎跟着老大来到了宾馆，并未随其上楼。

老大一脚把三楼一间的房门踹开，里面的山英和龙飞还在熟睡。

一群人进去就是拳脚相加。

突然，门口传来龙虎震耳欲聋的声音：不许动！都举起手来！

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举起了手。

就在举起手的一刹那，老大突然拿起桌子上的水果刀架到了龙飞的脖子上：都别给我乱来，要死咱就同归于尽！

龙虎声嘶力竭：把刀放下！

老大：你把枪放下！

龙虎看着被胁迫的哥哥，慢慢地放下了手枪。

老大：转身，出去，向外走，把门带上。

龙虎走出门外。突然，只听玻璃碎裂的声音，龙虎又闯进屋内。

老大和一群人已从二楼跳下逃跑。

龙飞倒在地上，与龙飞一起倒在地上的还有山英。

龙虎跑过去大喊：哥，哥！你醒醒啊！

一摊血渐渐地从龙飞的身上流了出来。

20.医院 日

医院的花园，龙飞脖子上包裹着纱布，与弟弟龙虎席地而坐。阳光洒向草地，两个人的表情显得异常的轻松。

龙虎：哥，跟我去警局自首吧。

龙飞：行。

龙虎抽泣起来：其实你早该跟我说，为什么要等到现在……小时候我们无话不说……

龙飞低下头：对不起，虎子，我知道我要是进去，这辈子都出不来了，替我照顾好咱妈和咱姐。

龙虎擦了擦脸上的泪：哥，你可以争取缓刑，只要你帮助我们抓到老大，我会向组织说明你的情况。

龙飞：老大现在恨不得杀了我，我只有……

龙虎：只有什么？

龙飞：虎子，我见到了咱爸。

21.宾馆 日

龙飞、龙虎、父亲和头儿四个人坐在屋内。

头儿：我说的这些情况大家都明白了？

龙飞和父亲点了点头。

头儿：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龙飞拿过父亲的手机，按下号码，把手机递给父亲。

父亲对着手机说：发哥啊，你那还有货吗？我又抽完了。

电话里发哥的声音：最近风头紧，你忍忍吧。

父亲：我实在忍不了了，你这次有多少我全要了！

电话里发哥的声音：全要了？行，还是上次那个价。

父亲：发哥，这次你能过来不？我想跟着你干。

电话里发哥的声音：哟，老龙啊，什么时候落魄到这种程度了？

父亲：没钱了，想跟着发哥混口饭吃。

电话里发哥哈哈大笑：行，明天下午五点，还是老地方见。不过，到时候我会身着女装。还有，别忘了我们的暗号。

龙虎按下电话录音键，拿出自己的手机。

四个人面面相觑。

22.街道 日

一个身材矮小的人在大街上鬼鬼祟祟地走着，时不时地望着身后。

一个身着时尚女装的人在后面，不时地眺望着远方。

路旁的小吃店里，一个中年男子低头挑选着东西，有意地看着时尚女人在其身后走过。

中年男子低头低声说：各小组注意，目标出现。

23.宾馆 日

龙飞和山英在屋里收拾东西，龙虎和头儿在房间里转悠。

头儿：东西都收拾好了吗？嗯，我们走吧。

山英：等一下！

山英拿起桌子上山花的照片，捂在胸口，掩面而泣：我想回家，看看英儿。求求你们了！

山英向头儿跪下，龙飞也向头儿跪下，龙虎也缓缓地向头跪下。

头儿：龙虎，你这是……

龙虎：头儿，就让他们回家里再看一眼吧！

头儿看着三个男人微红的双眼，自己的眼睛也湿润了。

24.山景

太阳升起，绵延的群山沐浴在清晨的阳光下。

流水潺潺，一片树叶顺着流水漂下。

远处的村子里传来了鸡鸭的叫声，升起袅袅炊烟。

25.桥上 日

虎子：妈，姐，你们回去吧，别送了。

母亲和姐姐一边点着头，一边抹着泪。

龙飞走过来和母亲、姐姐紧紧拥抱。

头儿对龙虎说：不早了，该走了。

虎子走到母亲身边，将哥哥和母亲、姐姐分开。

龙虎：妈，你放心吧，有我呢。噢，对了，妈，爸这次立了功，下个月就能回家。

龙虎从兜里拿出手铐，铐在哥哥的手腕上。

龙飞的手臂上，一条链子闪闪发光。

警笛声响彻了整个山谷。

26.村庄 日

汽车在弯曲绵延的山路上行驶。

突然，山花从远处的山里钻了出来，疯狂地追赶着渐行渐远的汽车：山英！山英！

边跑边喊的山花摔倒在地。

戴在山花手上的镯子碎在了地上。

山花瘫倒在草地上，哭成一团。

27.群山

远处绵延的大山，一眼望不到尽头。山花悠悠的回声“山英……山英……”渐渐消失在大山里。

28.桥上 日

一个女孩在桥上缓慢地走着。

手指慢慢拂过桥上的腐木。

女孩坚定地望着远处巍峨的雪山。

女声旁白：我的家乡在云南，那里，山永远是绿的，水永远清澈见底。我就出生在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城镇，过着平平淡淡的日子。我深爱着这片水土，我深爱着这里的人……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