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美文中的游宇明

●荆山客

过去大学里中文系的教授可以一边给学生讲授楚辞汉赋唐诗宋词元曲或明清小说以及新诗，也一边实践着自己的创作。率先垂范，且所创之作每每成为精品，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比如周氏兄弟、刘半农、梁实秋、林语堂、废名、闻一多、朱自清、沈从文，甚至晚他们一辈的张中行等诸多先生莫不如此。现在的情形如何，因为我没在大学里生活过，不得而知。

余生也晚。先辈们的讲授和实践无缘得见，但当代的教授兼作家游宇明先生依然承接着老一辈的传统，讲授之余不辍创作，美文迭出，倒是我看得见的。

近十年来，在全国范围内有关杂文创作的研讨会、颁奖会或采风活动中，我和游宇明先生有过几面之缘，虽未做深谈，但彼此的印象是极好的。游先生大块头，有近1.90米的身高吧，身材却很匀称且不显得笨拙。喜欢穿一身休闲的服装，脸上总笑眯眯，一副温文尔雅的儒者做派。他大学毕业即供职在湖南人文科技学院中文系，教课之余一直坚持创作，如今在中国杂文界和散文界都很有影响，出版著作多种。有一年我们在杂文大赛颁奖会上相聚，我在博客里发了一组聚会时的照片。远在澳大利亚的一位博友似乎很惊讶：“您认识游宇明先生？我和孩子可是常听专业的播音员朗诵他的美文啊。”由此可见游先生的声名传播之广了。

去年他赠我一本散文新著《梅花开了十七朵》，推荐词非常吸人眼球：温暖，唯美，深情，富含哲理；至真至纯，向上向善，亲子共读，奇文共赏。

这本散文集在全国各大书刊网站卖得火爆，看来游先生是发了一笔小财。推荐词概括得很精准，不过在我看来，这本集子里的散文，说字字珠玑当然不免夸张，但说篇篇都称得上美文大致是不错的。不但适合大中学生阅读，老迈如我，读过之后也被他那深邃的思想，纯美的情怀和洗练的文字所感染，心灵会时不时激动一下。

比如收在散文集里那篇《梅花开了十七朵》开头写道：“教学楼前的梅花不觉间红了，不是鲜血一样的红，而是像桃花一样红得淡雅，红得羞涩，红得傲岸，红得让人生出一份牵肉割筋般的疼痛。”这是一种象征意味的状写和铺垫。为什么在肃杀的冬季里看到教学楼前盛开的梅花会惹得作者“牵肉割筋般的疼痛”？原来，散文记述的是年仅17岁且左手有残疾的农村大学生“远”，父亲早逝，母亲多病，又因为弟弟突发重病，不得不暂时中断学业外出打工赚钱以挽救弟弟的生命。临走时他“跑到梅树下摘了十七朵梅花放在口袋里，他说他要像梅花一样在生命的冬天绽出自己的花朵，灿烂自己，也灿烂那些关爱他的人。”两年时间，“远”在离家甚远的东北干过车工，建筑工地的小工，推销过保险，甚至当过重病人的男保姆，历尽艰辛，“为弟弟寄回了大把钞票，使弟弟得到了及时救治”。恶劣的人生境遇并没有销蚀他的文学之梦，辛苦劳作之余还不忘写诗，并在某大型诗刊“发表了500行的长诗”。作者在文章结尾深情写道：“我相信远一定是这个世界上少数的几株永远开不败的梅花，这株梅花正在变得越来越艳丽，越来越深厚，我不禁对他生出了母亲般的牵挂。”至此，少年大学生“远”的淡雅、羞涩、傲岸，如傲雪梅花一样不向命运低头的坚韧品质就深深印在读者的脑海里了。

像《梅花开了十七朵》这样的美文，在游先生的散文作品中俯拾皆是。但在这本散文集里，议论性的美文也很不少。如《让心灵站立》《谦虚是一种自省》《自卑也是一种力量》《你穷的并不是尊严》等等，看题目就大致可以晓得作者要表达的主旨。能把议论文字写得如此动人，如此唯美，这是游先生的功力，文字的运用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也是众多读者十分喜爱游先生美文的根本原因。

没有哪一位出色的作家是按照文学评论家那些云山雾罩的理论来写作的，大道至简的原理几乎适宜万物规律。好的作家具有最简单朴素的审美观。况且审美对象从来都不局限在某种外在形式——其实思想也是审美的对象。有别常俗的思想，就有了异样的美感。就像我们评价一个人，说这人不算漂亮，但很有气质，这气质如同思想，是在体内散发出来的。游先生的散文兼具思想、情怀和文字之美，真正做到了内容和形式的完美统一，虽然他现在头上戴着杂文家、散文家的显赫光环，我倒宁可称他为至情至性的美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