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雨含烟
绿萝肥大的叶片上,到处是
雨水来过的痕迹
一架隐形的悬梯,在风中
飘荡,毫无把柄可捉
只有留下来的证明
潮湿而又暧昧
蚂蚁们在雨前
忙着搬运,行人们
急着处理尚未完成的事情
从小镇的一角到开阔地带
勇气只有那么一点
但我想告诉你,在我们说到然后这个词
世界已经齐刷刷
埋进风的预测里,包括所谓的缘分之说
以及没有形迹可寻的发生。
他的背影是瘦削的
区别于善于装酒的肚子
他已经不喝酒,却还顶着一个圆圆的
过去在证明着什么
中年的风雨已经卷走许多
热衷的故事,长发的、短发的女人们
摇晃着身体从他身边经过
他不再为其中的谁
要死要活地爱恨,他只想
把拥有同样身份的影子
紧紧搂住,在穿过楼群时
不被风带走
不被匆忙的人错误地认领
他带着身体中的毛发
走在能够辨识自己的路上
他试图叫住那个从山上下来的老虎
将它留在内心的墙头
这样,他便是整座山林
一片肥沃的存在的乐土。
飞快地燃烧之后,风卷走灰烬
她是那个酒醉后喃喃自语的人
床头柜上的水杯尚有离去人的温度
她成为枝条上的一个硬结
花开之后,所有叶子们攒足力气
无数向上的手托举着她
她开动一列虚无的火车与过去告别
而迎接总是在未知处
她所需要的馈赠是平静地放下,因为
爱在距离之外
爱在承受之中
爱是爱的反复与馈赠
我们停下来,你一支接一支地
吸烟,我看着车窗外
稍远点的地方几个人在打篮球
会飞的青春离开我们很久了
手中可握的越来越有限
为了缩小悲伤,我把目光收回来
看到挨着车窗站立的梧桐
无数小铃铛挂在光裸的枝条上
它的另一个名字
听起来更诗意。倒挂的
果实,一定是在提醒
不能太悲切,空空如也的冬天
并不都是绝望,也有我们
相互取暖,聊着无关紧要的话题
悬铃木,用一千万个风铃
敲响我们的晨昏
使远方知道,这里不同于那里
我豁然开朗于轻轻摇动的小小圆形果实
走了这么多年,就为在这里停下
抬头看一看,这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