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江月

2018-11-13 03:02朱永富
延河·绿色文学 2018年8期
关键词:白菊晒场西江月

朱永富

问命

瞎子抖动黑色的马尾

二泉映月之后

高山流水

六月的阳光蜕下一层皮

蒙二胡的蛇

又一寸寸蠕动

据说他面前那签

分上上签和下下签

吉凶,祸福,钱财和姻缘

其实,我就想问问他

什么是命

如你们所知

我还是不忍心问出口

笛声悠扬,箫声凄苦

背箩和撮箕,一生辛劳

做一棵好竹

“嫩笋出来高过娘”

老篾匠说

每节竹子里都有一个小人儿

只有篾刀

能辨别那哭声

仿豆萁

每棵豆子,都有一双沾满泥土的脚

泥是新泥

它们,还来不及下地

阳光,也有脚

时而笔直,时而弯曲

众多的豆禾拥挤在晒场上

母亲甩动子母棍

豆子噼里啪啦剥落

豆萁,做了牲口的佐料和辅食

七步成诗的人啊

七步,得多慢的步子

晒场已乱作一团,天气骤变

母亲,满脸愁云

菊花茶

其实,就两朵白菊

第二次盛放

开水和白菊,都很卖力

你依偎藤椅

藤椅背靠老墙

阳光从后窗照进来,明亮的样子

是第三朵白菊

西江月

咕咚是一个拟声词。半帘风

拐弯的落日

整遭遇流水的斜坡

一个醉汉滚着落日下坡,一个老妪

扶着月亮上坡

万籁俱寂,又波澜起伏。

十万座山

深埋的头颅紧挨着

头颅,立秋刚过

他们长着轻轻的秋色

如果我爬上一座山头喊娘,十万座山

就都成了我母亲的孩子

蚂蚁

风一吹,悲伤的触角

就从尘土里生长出来

黑不溜啾的纤细

一根草茎

就是它仰望一生的高度

一撮泥土

便成它永世的故乡

小时候,我用一滴水困住一只蚂蚁

我看到它泪水涟涟

哭哑了一世的歌喉

草帽

那些草,色泽枯黄

那些草,盛着阳光和露水

那些草,長在农民的头上

唯一不能遏制的

是它们的野心

秋天的时候,群山大都妥协

只有那草,不断蠕动

田野和山岗,一丛丛羽毛

一块块裸露的包谷地

那些草,走着走着,又回到它

生长的故地。天空一行大雁

那些草,空想成“人”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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