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表情阴郁,紧闭双唇
内心的哀求如春寒无数次南下
够了。那些柳枝、月色、花间软语
旧迹斑驳,如陶罐破裂片片堆积
红花白花在瞬间经历了盛放和凋零
折柳的手成了一种想象
有时大雾遮天,不用再看见迟疑和痛苦
终于,她可以对自己的喜怒哀乐一览无余
三十年,痕迹在隐约。但旧事
一再引来偏头疼
她知道,荆棘已搁在逐渐衰老的脖颈上
谁要歌唱青春
谁的灵魂就要跪地求饶
每个人安心地吃饭、休息
步行外出,保持适宜的距离
终于,日常生活把风花雪月赶跑
可以停下来了。一列本要出轨的火车
慢慢靠站。一只华丽的风筝
飘落在粗糙的山林
戛然而止的路途也有风光吗
像一米或两米的床
像一份或两份的饭
一件衬衣长满皱纹
一扇门被风反复吹开又关上……
她心怀一滴纯净的秋水
耐心清点:
左边的床尾架,右边的床头架
薄的是储物层,厚的是小床板
它们光滑,洁净,纹理清晰
转向轮子有四个,各种模样的
小零件被装在几个透明小袋里
一一数过,不可遗漏
她有些发愁,毕竟这是力气活
“右手的疼痛持续好几天了。”
秋雨滴答,自语随冷空气沉了下去
物件散了一地,期待又盖了愁眉
琢磨,比画,敲打
拧紧,放松,再一次努力
再一次,左右失去了平衡
物件向四方散去,像她的身心
就要坍塌沦陷
“木匠的女儿就应该把一切做好。”
剔掉每一个小虫眼,刨去
每一个节骨眼的曲折
端直大方是每一根有用的木料
必备的精神
那是秋雨缠绵的时候,木匠头发花白
他身旁的木质门窗坚实又敞亮
现在,他的女儿在安装一张婴儿床
每一根木头都纹理清晰,洁净又光滑
她再一次揉了揉酸痛的双手
慢慢挺直沉重的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