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

2018-11-13 07:07:21
东方剑 2018年7期
关键词:阿龙小海酒吧

爵士乐,像喝多了啤酒的人,摇摇摆摆,晃晃悠悠。喝啤酒是醉不了人的,喝多了也不过微醺,半梦半醒的感觉,再配上昏昏曳曳的灯光,在这摆动的明暗里打起漫不经心的拍子,仿佛天长地久一般,半梦半醒的人生。

“爵士!伯爵?骑士?咱们的翻译可真厉害,明明是最穷最破的美国工地——就跟贫民窟一样,黑人民工跳舞的曲子,被这么一翻倒像是贵族了……”在离吧台不远的一张小圆桌旁,坐着四个男人,其中一个穿绛红色西装的中年人,似乎是核心。他40岁不到,头发有些稀疏,整齐地背在脑后,细致的发油在灯光下泛出五彩,衬得他一张脸光怪陆离;倒三角的眼睛,也像房间正中的旋转灯一样,每隔一会儿蓦地射出一道光来。这光无疑是让周围人慑服的,在他讲话的时候,他们都倾身听着,很合拍地、亮亮爆出笑来。

隔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绵绵绕绕的酒香,苏小海已经看了他们很久。看男人,不是苏小海的习惯,平常他到酒吧来,都是看女人,女人妖娆的身姿、一扭三颤的翘臀是他看不够的,但是今晚不同。今晚,他是带着气来的。

一肚子窝囊气。晚上吃饭的时候,他不小心摔破了一只碗,一只碗能值几个钱?想不到他老妈足足骂了半小时,从他十几岁一直数落到三十几,把他半辈子不光彩的事都翻了出来,还说隔壁李婶儿家的儿子怎么怎么样,楼下王阿姨的闺女如何如何,好像就他一个是游手好闲、不争气的……实在忍不了,他甩门出来了,心道:“真是人情冷暖!亲妈都不靠谱,不就偶尔花你几个钱吗!我苏小海不是没你不能活!”本想到女朋友阿兰那里去找乐子,没想到电话刚打过去,阿兰就没有好气,说自己正忙着给客人洗头呢,没空搭理他,还问他是不是又缺钱了?他狠狠地挂了电话,跺脚啐道:“天下女人都一样,就知道钱!等我发了财,让你们抱着大腿求我!”

骂完,他转身来到“一点红”酒吧。他是这里的常客。

因为是常客,这里的经理、侍应生、调酒师、DJ……他都熟。他喜欢他们,在他们面前,他是“许总”——出来混,就得有个叫得响的名头,每当他把小费往台子上一掼,那感觉,简直牛气冲天。人活一张脸嘛,在这间晃晃悠悠的屋子里,他不是他自己,而是一个人物——这条街上酒吧、KTV、足浴房……都晓得的、响当当的人物,人五人六,出手大方。当然,他知道,一切全是假的,是他“许总”的角色设定。但无论对着谁,他都会不折不扣、童叟无欺地扮演好,把脸给做足了、也露足了。

不过,出了酒吧可不作数——酒话嘛,谁信谁傻瓜。

“呵!人生有多少是真的呢?不过是名头。”他呷了一大口黑啤,把玻璃杯里剩了一半的酒举在半空,对着旋转灯摇晃、端详,品着绛红西装男子的话,“音乐都他娘的听得出门道,这人有点意思。”再仔细捋一遍对方的衣着、举止,更加确认此人不一般。苏小海就喜欢结交不一般的人,他这个“许总”虽然是假的,但若认识的人多了,不就真了?这个社会还是熟人社会,多个朋友多条路,若能多几个“不一般”的朋友,路就宽了。条条大路通罗马,苏小海觉得他认定的这一条,才是近路。

“小妹!”他唤来离他最近的侍应生,道:“那边几位老板今晚点了什么酒?算我账上!”

就这样,苏小海结识了贾总——某知名猎头公司人力资源经理。实权人物。旁边几个是贾总的手下,他说什么,这帮人都唯唯诺诺应着。酒过三巡,苏小海起身跟当中一个叫“大薛”的一起去撒尿。一路上大薛晃晃荡荡地揽着他的肩,道:“许总,你这人讲究,哥们儿……敬重你,我们贾总可……不随便交人的,他那身份,就努努嘴,这些店的经理都……任他安排,他这样看重你,说明你……是这个!”说着跷起大拇指。

不觉间,苏小海脚下也有些飘了,看来这一注,他又押对了。

苏小海的人生,真像一场赌博。认识什么人,做什么事,全靠运气。他呢,靠着把认识的这一个介绍给那一个,把那一个托办的事转托给这一个,在当中赚些差价。有点儿像掮客,但又不是。掮客的钱更好赚,他不是不想做,但手头没有女人——他这人,虽然爱看女人,但不怎么招女人爱,能结识的大部分是男人。这些年来,他运气时好时坏,有时候能赚笔大的,大多数时间不得不坐吃山空,甚至回家啃老。好在,不是豪赌;小赌怡情。

苏小海和人搭识的主要场合,在酒吧——酒吧是个适合搭讪的地方。KTV、夜总会什么的,他也去,但是少,一来搭讪空间有限;二来,贵!自从认识了贾总,他又趁热打铁地约了好几次酒,还在酒吧。除了喝酒外,贾总喜欢打桌球,这个酒吧里也有,而且不花钱,他乐得陪打。贾总是高手。男人打球时聊的话,内容更深入、也更真实,毕竟一心不可二用,专注点既然在球上,在其他方面便会减弱。像这样的话聊多了,关系自然更铁。苏小海自信自己是个察言观色的高手,在推杯换盏、球来球去之间,他确信这次没看走眼,更使出了浑身解数。一个星期不到,他和贾总已经称兄道弟了。

“你哥我也没什么大本事,就是人脉广!”成功搭上贾总后,苏小海在几个小兄弟面前讲话更有底气了。这几个小兄弟也是他喝酒喝来的,当初,“许总”的名头在他们身上发挥了作用,再加上他也歪打正着替他们处理过一两件事,于是,他便成了“哥”。今晚,几个人合伙请他吃夜宵,几杯啤酒下肚,他的嗓门更亮了:“人脉广有什么用?孟尝君知道不?春秋时期,赵国人,哎呀……就知道你们不懂,多看点书!就是几千年前啦。那可是食客三千,名满天下,皇帝都让他三分呢。”边上的几个马上附和,说什么“梦长”“梦短”的,许总要强上好几倍。苏小海故作深沉地摆摆手,没好意思笑出来,把手里满满的一杯酒,一仰头就闷下去了。

在众人的叫好声里,他大喇喇地往后一靠,响亮地打了个酒嗝。就在这时,坐在他左手边的阿龙凑上来,满面堆笑道:“许总,兄弟这里有件事儿,我盘算着只有您能搞定,要不您受累……”苏小海挑了一下眉毛,看也没看阿龙,懒洋洋问道:“什么事呀?”阿龙道:“没什么,小事儿。”他皱了皱眉,不耐烦地叱道:“少废话,快说!”阿龙连忙赔笑道:“其实,也是件好事儿。我不是在网上发了不少帖子嘛,有的是人家托的,有的是自己发的,就零零碎碎赚点中介费。前两天,我又发了一条酒吧招聘帖,就是您常去的那家,‘一点红’。上次我去,见他们生意挺忙的,估计缺人,就发出去了。真有人应聘了,昨天有一对小夫妻联系我,我许下好高的薪水,他们就上心了,当场把报名费给交了,我想……”苏小海从鼻孔里喷出一声嗤笑,道:“你小子出息了呀!这可是空手套白狼啊!算盘打得精嘞,你发财,哥给你跑腿?说!到底赚了多少?”阿龙忙道:“少得可怜呢,每人才五百,总共也就一千。许总您给办成了,兄弟不是不讲义气的人,一半给您!”苏小海不屑地摆摆手,道:“算了,这点钱,你自己留着花吧,多大点儿事?哥也就是举手之劳,还抢你嘴里的肉不成?等我消息!”区区几百块,苏小海乐得做人情,更何况这是个好机会,真给弄成了,“许总”又能抖一把。

在大家的又一番赞美中,苏小海脑筋稍微转了几个弯,心里有了盘算。他问阿龙要了小夫妻的联系方式,边咬着一串刚烤出来的羊肉、边说:“我这个人呢,替人办事讲求心安。凭我的脸面,这点小事一办就成,但是自己没见过的人,我也不会随便介绍给人家。我再给他俩面试面试,你看咋样?”说完用眼睛睃着阿龙。阿龙连声称是,边说边把他面前的酒杯满上了。

今晚这顿苏小海吃得舒坦,把几天赔笑、卖好憋在肚子里的意气,全给扬眉吐气地吃了出来,一直吃到半夜1点半才散。走出店门时,苏小海冷不防打了个寒颤,他当下口里骂道:“冬天的风,跟他娘婊子似的,翻脸无情!”说着连忙竖起衣领。冷虽冷了点,但他心里是高兴的,阿龙他们叫了车,他也不坐,一路哼着曲朝家晃。他的右手一直揣在大衣口袋里,手心攥着一张小纸条,上面歪歪斜斜写着小夫妻的电话。这样攥着走让他觉得踏实,他边走边喜滋滋地想:“这是两棵摇钱树呀!”

“Welcome to the Hotel California. Such a lovely place……”

与“一点红”不同,“玫瑰时光”酒吧走的是美国乡村摇滚风,配着昏黄晦暗的灯光,如同刚下完雨的6月天,闷,热,黏腻,空气里弥漫着生命霉败的味道,而那些霉败的也不甘心白白衰落下去,反倒鼓起一股湿嗒嗒的原初冲动来。

苏小海又解开一颗衬衫扣子,顺手拉拉衣领,好让更多空气进来,今晚真是出奇地热,刚脱掉毛衫仍不顶事。终于轮到自己,他叉开手抹了一把脸,另一只手拎着球杆,绕球台走了半圈才停住。台面上的形势太微妙,简直无从下手。正犹豫着,只听身后一个声音道:“小许,怎么了?落杆呀!咱这局可拖了半小时啦。”贾总有些不耐烦了。

苏小海只好硬着头皮落了杆。“嗒嗒!嗒!”接连三声脆响,几乎难分彼此。这声音本是他顶喜欢的,如珠似玉,响脆利落,不管球是否进了网袋,每一次撞击都让他痴迷。可现在听到这样的响声,他在心下忖道:“糟糕,不妙!”果然,这一杆下去,球杆、白球、红球几乎同时撞在一起——刚才贾总把白球停在这样一个尴尬的位置,别说是苏小海,就算比他高明得多的,稍不留神也得犯规;更糟糕的是,红球还不知进退地朝前滚,随即撞上了离它不远的棕球。

“啧啧,小许,你这可是一碰两响,是故意让着我吧?”贾总端起手边的长岛冰茶,呷了一口,抓起球杆气定神闲地走上来,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台面,似乎惋惜般摇摇头,眼角闪过一丝嘚瑟。

“贾哥,你那几个球都埋伏绝了,兄弟还有落杆的地方吗?”

“哈哈!”笑罢,贾总笃定地打出一杆,一颗红球转了几个身稳稳撞进网袋里。

“再得1分!贾哥你今天状态特别好!接下来选哪个?绿球位置不错哦。”趁贾总思忖的当儿,苏小海继续道,“贾哥,刚刚兄弟跟你说的事儿咋样?”

贾总不答,缓缓俯下身,将球杆的击球端对准白球,“笃!嗒!”白球撞上桌沿,猛一回身向蓝球奔去,紧接着蓝球听话地落入网中。“漂亮!”苏小海由衷赞叹。

贾总这球打得真稳!这让苏小海在冥冥中也添出一分自信来,他觉得自己那事也是稳稳的——当然稳了,现在至少已经“十拿九稳”。

这天上午,苏小海刚见过那对小夫妻。那是一场令人开心的会面。当然,为了这场会面,他是花过一些功夫筹划的。比如,该以什么身份见?在哪见?聊什么?——这些当然重要,不但关系到钱,更关系到脸!

在那晚夜宵后回家的路上,他被冷风一吹,酒气散去不少,脑子也灵光了,蓦地想到自己现成的“许总”身份正是个很好的幌子,至于这“许总”究竟是干什么的,还不全在他一说?只要让小夫妻觉得马上能上班,他们就会乖乖掏钱。哎呀,阿龙已经斩过一刀了,这小子,真他妈的……好在斩得不多,他也就那点儿出息,自己对酒吧里的事知道得比谁都多,从哪儿还抠不出钱来?主意拿定,他把小曲哼得更响了。转个弯,忽然又想到阿兰,心中恨道:“娘们儿家就是见识短,天天说我泡吧不务正业,我不泡吧,大把的钞票怎么来?等我这次发了财,看她怎样说!”想着用力咳出一口痰,一甩头脆生生地钉到墙上去了。

两天后,他拨通了小夫妻的电话——接听的是丈夫,以酒吧“许总”的身份约他们转天上午10点在本市最大的服装批发中心门口见面,说,马上准备让他们上班,他要再跟他们面谈一次,顺便把工作服买好。果然,电话那端的男人喜出望外,连声称谢。挂上电话的时候,苏小海“扑哧”一声乐了,道:“真是戆货,等着给我送钱吧!”

第二天,苏小海特意起了个早,9点多便出门了。等他赶到约定地点时,小夫妻已经在门口候着了。他稍一抬手,两人马上迎上来,参差地问候道:“许总好!”“许总早!”……这是长相平平的两个人,个子不高,典型的南方人面孔:宽额头、高颧骨、大鼻子、厚嘴唇,操一口不太标准的普通话。看衣着,苏小海摸了个七八:这两个不会有太多钱。失望之余,只向他们点点头,简单问几句,便带他们进去了。

商场里,苏小海与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不过是问了些从哪来、住在哪、家中还有谁的问题,之后他又煞有介事地介绍了一点酒吧的情况,在逛寻到目标前,就顺利聊到了正题。他故作漫不经心道:“对了,酒吧的规矩你们都懂吧?”小夫妻面面相觑,他接着道:“不懂没关系,我现在讲给你们听。在酒吧做事,一天有一天的台费,有钱大家赚嘛,你们在酒吧里发财,也该返点儿本钱给我们,对吧?”小夫妻连连点头,其实酒吧的台费他们也有所耳闻,具体怎样却并不知道,只听许总继续道:“我们这里台费不高,一天150,两人也才300,赚的可要多出好几倍呢。你们马上就上班了——当然得有个试用期,要么就先预付20天的吧!”小夫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许久妻子才嗫嚅道:“我们还没上班,手头也不宽裕,您看这钱……”苏小海不等她说完便打断了,生硬地道:“这是规矩,对谁都一样。你们若诚心来呢,就按规矩办,若还想去别处高就,我也不拦着,后面还有不少应聘的……”

当苏小海走出服装批发中心的时候,支付宝账户里已经多了6000元,不仅如此,小夫妻还答应等正式上班再给他包个大红包。他感到浑身舒畅,一溜烟进了街边小超市,买了一瓶可乐和一包中华烟。点上烟后,他想起贾总,心道,多日未见,不知这哥们儿在忙什么,这件事,若托他办多半能成——其实不成也没什么,反正钱已经到手了,但若能办成更好,不仅红包有了,他在小兄弟面前也更有面儿。因为在兴头上,他约贾总到“玫瑰时光”,这里他不常去,消费比“一点红”高。不过,“一点红”只有一张九球台,这里有斯诺克。

贾总更喜欢斯诺克,打得也好。在干净利落地打进粉球后,他夹起放在台边的烟,扶着下巴,定定地看着最后那颗黑球,道:“小许,那事儿不算啥,这个忙贾哥帮了,别说只是进酒吧,就是来当经理,哥也能搞定!回头你把他们的情况写给我。”说罢,他对着剩下的半支烟狠狠嘬了一口,然后甩在地上,看也没看便准确地踏住,反手冷不防送出一杆。“嗒!卟!”黑球不偏不倚重重落入网中。这一局,又是贾总完胜。

算是尾声

那天之后,苏小海就在等——等一个准信儿。毕竟还有红包没到手,他心里有些放不下。这些天,他有点儿倒霉,手机竟丢了。他不想花冤枉钱,就从阿兰那里要了她不用的旧iPhone,才好不容易恢复了通讯。然而这“准信儿”,却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

眼看都快两个星期了,苏小海坐不住了,拿起电话打给阿龙,东扯一阵西扯一阵后,扯到小夫妻身上:“哎!上次说的那两人上班了吧?干得咋样?”“啊?”一开始阿龙有点儿懵,经他提醒才想起小夫妻来,恍然大悟般道:“他俩?要不说哥您有本事呢,上星期他俩给我发消息,说男的有望当上经理,特兴奋!后来有件什么事打岔我倒给忘了,您瞧我这记性!谢谢哥,改天我请宵夜!”

挂上电话,苏小海反倒更想不通了,只好硬着头皮打给贾总。电话拨了好几遍才通,贾总的声音有些急躁,听他说请喝酒也不耐烦,推说最近忙,他好不容易才绕到给小夫妻找工作的事情上,贾总粗声粗气地回道:“你找我帮忙,还有什么不放心吗?这几天我朋友胡经理就会通知他们签约。”察觉到贾总没心思聊下去,他只好讪讪说了一句“等贾哥方便,兄弟再请你一起喝酒、打球!”说罢,挂了电话。

接下来,又是等。

原本苏小海并没把这事当回事,可等的时间长了,反倒成了一桩事。在他心事重重地又等了一个多星期后,红包还是没等来,却出乎意料地等来了警察。那天,苏小海照常睡到11点多起床,洗漱了一下出门,准备吃好饭去阿兰那边混半天。想不到,刚出楼道门,竟被3个不知从哪出来的汉子堵住了,他刚要发作,站在他对面的一个道:“你是苏小海?”他刚答了一声“是”,便感觉双肩被钳住,动弹不得了,紧接着手腕一阵冰凉,低头一看,一副手铐戴在了他手上。

被审讯时,他终于得到了“准信儿”:原来小夫妻始终没进成酒吧,在他之后,又有贾总、吴经理、胡经理联系他们,许以当经理、正式签约等承诺,以红包、“孝敬费”“签约费”的名目,收了他们几万块,直到把小夫妻“榨干”了,才玩起人间蒸发。知道这些后,苏小海不禁在心里骂道:“靠!还是这帮人会玩儿!”

在派出所拘押室,他又见到了贾总。除贾总外,还有几张生面孔——大概是另外几个“经理”。贾总的头发依然背在脑后,只是有些凌乱,还油腻腻的,不知几天没洗,眼睛里的光也不见了。苏小海进来时,他抬头看了一眼,随即又埋下头去。“你,蹲这儿!都不许说话!”铁门“咣当”一声落了锁,房间仿佛一潭死水般,屋里的几个人很快沉进了各自的心事里。

后来,在讯问笔录上签字的时候,苏小海才知道了“贾总”的真名:钱金贵。看到这个名字,他在心里略略有些不平:“人家这名字取得多好!直白多了,有金有贵,摆明就是要钱。哪像我,叫了个‘海’,还要在前面加上‘小’字,难怪不成气候!”想罢,赌气签了字。

随后,他被押出审讯室。走在幽深的走廊上,想着走廊尽头那一潭死水般的房间,他的心也不觉沉下去。忽然,廊上的灯哗地一下全亮起来,他在心头一震,随之蓦地开朗了:原来,许总也好,贾总也罢,还有那几个什么经理,都是假的,所不同的,只是人家道具和群演比自己的多,排场比自己的大。“呸!归根结底,全他娘的一样!”想着想着,他又高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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