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假新闻遇见黑科技

文/李习文（国防大学政治学院副教授）

现代人看新闻，得习惯“反转”。报道太快，真相太慢，有时候真是盲人摸象；议论太多，信息太少，大中小V们有一点儿“料”都敢指点江山。由于总被假新闻啪啪打脸，由不得咱老百姓不当“老不信”。怎么办？忠厚善良之辈如我，无奈的选择是寄希望于“让新闻飞一会儿”，相信真相迟到归迟到，总还是会来敲门的。当然，咱得承认，这也许只是“善良限制了想象”的可怜结果——“老听新闻楼梯响，不见真相人下来”，你以为你以为的就是你以为的吗？

战争期间，假新闻总是很多的。利益各方刻意运用假新闻来影响战局，更是混合战争的典型特征。最常见用法是塑造敌人。19世纪末，美国准备跟西班牙开撕，万事俱备，只欠借口，于是，一套假新闻系列产品就从赫斯特等美国报业门阀那里陆续上线，几件事下来，西班牙就成为美国家喻户晓的大反派，开打成了硬道理。这个世界，谁骂我我打谁这件事是少见的，多见的是啥？是我想打谁就先骂谁。不信你看，这些年的几场局部战争里，谁当了被“莫须有”的那个冤大头，谁最后总是要挨打。以“这个可以有”为旗号的攻打杀伐完事儿了，“这个真没有”的真相版回答才姗姗来迟。真是来迟了，因为有可能较真儿的那些人的血都已经干了。

战争，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一潭祸水，深不可测。要把人从远处推到岸边，从岸上拉进水里，野心家们的手段之一，常常就是看似微末之技术的假新闻。现在，大数据、智能机器人等这些强大技术也来为虎作伥了，有了它们，野心家们可以精算人心，可以高仿现实，制造“罗生门”的本事越来越多，搞起“冤假错案”的套路越来越多、越来越有“工匠精神”，危险系数大大增加。今年年初的时候，著名的《经济学人》发表了一篇郑重其事的文章——《我用真相跟你打——与假消息之间的战争》，讨论了这个问题。文章的核心，是这样的一个警告：在社交媒体时代，由于各类传播技术的快速进步，由于对公众兴趣特征的把握越来越全面和具体，“假新闻”可能比真相更有“真实感”，专业的新闻媒体也很难断言真实新闻和虚假新闻之间的差别，分散的个人更是打不起也躲不起。

我们能够想象得到，传播技术迈出的这几步，实际为大规模操纵舆论打开了方便之门，不仅政府、军队、军火商可以，甚至几个居心叵测、形迹诡秘的黑客，也可以通过“黑进”官方网站和社交媒体账户等手段，制造国家之间的紧张和危机，引爆国民间的对抗情绪，将庞大的国家机器引向战争。围绕假新闻而出现各类黑科技，也属于混合战争时代的颠覆性技术的组成部分，同样正在改变着战争的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