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妍
从预谋写作那天开始,写《长河长》就成了我的心结。这样一个小说,在我心里想了十几年,甚至二十几年。
那时候我祖母还在世上,还常常带着先知的神态给我讲她的许多过往。我总是被她的过往感动、震撼,觉得过去那个我无法触摸的世界里带着某种神秘的色彩,带着强大的吸力,撕扯着我。我想把它们写下来,但是迟迟不敢动笔,我生怕我的稚嫩一不小心惊扰了那些早已安息的灵魂。后来,我祖母也死了。我总是想她,觉得欠她一个回报,欠她一个在这世上走一遭所应该留下的痕迹。我要还给她。
《长河长》里有我祖母的印记,却又找不到我祖母的影子,因为这不是我一个人的老祖母,这是生活在东北大地上每一个爱过恨过哭过笑过死去的和正在活着的人。我在一个冬天的早晨,坐在电脑旁,无意间敲下第一章开头那段文字时,突然想,如果生命可以重新来过,我祖母应该会赋予自己一种新的活法。在她长达一个世纪的人生里,让那些缺憾变成完美,让那些磨难给她抗衡的勇气。我想了却一个心结,为我的祖母。
還记得写《长河长》我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搁笔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已然是一个九十五岁的老人,内心的激荡、彷徨、隐忍、热忱和期盼都在这一年里用尽了,我躺在汗蒸房里,想象着我死了,我的灵魂像老祖母一样飞腾起来,我的灵魂看着我的肉体,她和她都一言不发,仿佛等待一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回答。
感谢江南让东北大地散发芬芳。
感谢《江南》编辑部包容我这一次曲折忐忑的历史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