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星
有故事的肾脏
我们知道,当肾功能无法维持身体正常代谢时,需要进行透析甚至换肾手术。但是,病人和肾源之间一直是僧多粥少的情况,等待一颗匹配的肾脏需要几个月,几年,或者永远也等不到。等待的时间越久,病人的内心越绝望。
在接受近10年的透析后,69岁的维迪斯·博伊斯开始失去信心,她觉得自己可能再也等不到一颗匹配的肾脏了。就在情绪低落之际,博伊斯突然接到一通改变了他人生的电话,打来电话的是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医疗中心的肾移植交换项目主任杰弗里·维尔,他说与博伊斯匹配的肾脏出现了!但这颗肾脏非同一般,有一定的历史故事。它在2015年被一名17岁女孩捐赠给一名20来岁的小伙子贝托·马尔多纳多,但马尔多纳多在2017年7月不幸遭遇车祸身亡。如果博伊斯接受這颗肾脏,那将是同一颗肾脏的二次移植,博伊斯将成为它的第二个受捐者。维尔在拨通电话时对博伊斯是否会接受这颗有故事的肾脏,不仅没有把握,甚至还有些担心会冒犯博伊斯。
然而,博伊斯却做出了一个出乎维尔意料的决定:她选择接受这颗特别的肾脏。博伊斯认为自己已经这把年纪了,如果这次放弃,何时才能等到第二次生机?当时,美国共有10万人在等待肾源,一年却只有17000人能获得换肾的机会,每天都有13人在等待中死去。博伊斯不想成为十三分之一,虽然肾脏移植成功的概率只有50%,也值得冒险一试。于是,在接到电话不久后,博伊斯就毅然从拉斯维加斯飞往洛杉矶,来到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医疗中心接受肾脏移植手术。
记载的案例屈指可数
事情总是要一波三折,才能突显成功来之不易。同一颗肾脏的二次移植手术比普通的肾脏移植手术要麻烦许多,维尔主任和他的团队正面临一个巨大的挑战。新肾脏会被移植入患者的骨盆,而骨盆与骼血管相连,稍有不慎,可能会造成“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后果。为了让肾脏与博伊斯的身体能更好地结合,提高手术成功率,维尔从马尔多纳多身上切除肾脏时,还将其连接着的骼血管一同切了下来。也就是说,肾脏移植后,博伊斯将拥有第一位捐赠者的肾和第二位捐赠者的部分骼血管,这简直太神奇了!
这次手术成了博伊斯人生中重要的转折点,手术非常成功!今后,她再也不用每周三趟定时到透析中心报到,而是用这些时间来旅游、走访亲戚好友。摆脱疾病的博伊斯重获自由和新生。
博伊斯的移植手术虽然算不上史无前例,但类似的案例也是少之又少。据《美国移植杂志》记载,从1988年到2014年的27年间,美国仅有38个肾脏、26个肝脏、3个心脏二次移植的案例。之所以记载的例子这么少,是因为世界各国都尚未形成“可二次利用器官的追踪体系”,没有人专门统计、也未建立一个可二次移植的器官库。
由于可跟踪研究的例子太少,研究人员难以做出器官一次和二次移植情况的对比,无法得出一些较为准确的结论,例如成功率为多少、是否有并发症等。一名和博伊斯接受相同手术的男子,在肾脏移植成功的14年后,健康状况良好,并未出现排斥等不良情况。另一名男子就没有这么幸运,他在术后感染了第一位受捐者体内的病毒,导致他对多种抗菌药物产生耐药性。但这名男子最终的健康状况还算乐观,手术不算失败,医生们也始终觉得为患者提供一个可二次移植的器官是可行的选择。
争议不断,前途未卜
在肾源如此有限的情况下,患者能得到一颗匹配的肾脏是多么不易。医生们也尝试了诸多办法,想要扩大肾源库,类似于博伊斯获得肾源的途径今后或许可以多加考虑。维尔医生说道,约有20%多的肾移植人群在去世时,其肾功能仍然正常,若将这些肾脏进行二次移植可以拯救更多人。
然而,凡事都有两面性,有人支持就会有人反对。耶鲁大学的肾脏科医师、美国移植协会的秘书理查德·福米加认为,重复使用同一肾脏会对它造成极大损耗。福米加指出,捐献者的死亡、肾脏冰冻,以及免疫抑制药的使用都会给肾脏造成损伤,此外还有再灌注损伤(器官在持续一段时间缺血后再恢复血液灌注而导致的继发性损伤)。同一肾脏的二次移植意味着这颗肾脏将经历两轮考验,之后能“活下来”的肾脏屈指可数。此外,移植中心重复使用同一器官会使手术成功率降低,这不利于他们的声誉。
福米加还认为,这毕竟是关乎生命的重大决定,在手术前才询问患者是否愿意作为第二受捐者接受同一器官,并没有给患者充足的时间考虑,也不公平。是否应该在患者申请肾源时,就让他们写清楚自己的意愿:只接受新肾源,还是也愿意接受可二次移植的肾源?但是,因为进行第一次肾移植的人群比例极小,可以二次移植的肾脏更是寥寥无几,也就难以形成一个较为完善的登记管理系统。
有人觉得,与其说二次移植的是一颗别人“用剩”的肾脏,还不如说是一个被转赠的礼物。捐赠人会因为自己再次帮助到别人而感到高兴,受捐人也因此有机会过上正常的生活。博伊斯手术的成功也让持“可行态度”的医生们更加坚定。同一器官二次移植的发展前途未卜,但它确实曾帮助一些人重获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