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是英国形式主义美学家克莱夫·贝尔(1881-1964)的代表作,作者结合自己对艺术独到的审美体验和艺术实践,提出了著名的美学观点“艺术的本质属性乃是有意味的形式”,阐述了艺术与宗教、艺术与社会、艺术创造与自由等问题。本文对克莱夫·贝尔《艺术》进行简单分析,并深入研究了第四章(基督教坡段)。
在解釋了贝尔所认为的“有意味的形式”是什么之后,笔者发现,贝尔对基督教艺术中的梳理可以追溯到贝尔的艺术主张“有意味的形式”思想。他反对描绘型的绘画,认为这种绘画沦为了生活的再现,不赞同再现生活、模仿日常,认为艺术与宗教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精神的表达形式,而竭力地赞美那些借助形式触及心灵的情感表达。
一、克莱夫·贝尔的“有意味的形式”
克莱夫·贝尔是一名批评家和艺术史家,与罗杰·弗莱成为形式主义的典型代表。贝尔打破了美学的旧格局,重新定义了艺术的独立性。在《艺术》中,他讨论了艺术与社会、艺术与宗教等,思考再现客观物体、政治内容、情感表达或者社会环境等问题。他发展了一种艺术形式主义的理论,这成为20世纪经典的艺术哲学美学之一。贝尔最主要的艺术主张是“有意味的形式”。他认为不同于模仿现实、再现日常的描述性绘画,“有意味的形式”摆脱了以艺术模仿论为主的描述性绘画,认为艺术的实质是隐藏在表象后面的不可言说之物,借由艺术家的色彩、线条等表达出来,让人直接感受到审美愉悦,这种愉悦不同于日常生活所带来的愉悦,是一种绝对精神领域的愉悦。这样一来,贝尔就将艺术从历史故事、社会背景、道德、生活和技巧中解放出来,给艺术界定了自身的价值和评判标准。
在《艺术》一书中,贝尔谈及中世纪基督教艺术,并把它作为一个辉煌的时期加以论述,借由对这段历史的梳理同时论证了“艺术是有意味的形式”这一美学思想。人们从中可以窥见贝尔艺术“有意味的形式”的思想来源。
二、基督教坡段的含义
贝尔在《艺术》中指出,坡段是指“那些介乎于人们不得不创造艺术的那个伟大的上古的黎明和把模仿同艺术混为一谈的最黑暗的时刻之间的过程”。
“那个伟大的上古的黎明”,即是指宗教狂迷、精神高度活跃导致艺术繁荣的时代,“最黑暗的时刻”是指以“艺术模仿论”为主流,内容战胜形式,艺术濒于消失的时代。也就是说,基督教艺术分为三个时期:公元6世纪以拜占庭艺术为顶点时期、以公元9-12世纪为顶点时期以及以塞尚为顶点时期。贝尔高度评价了那些在艺术逐渐衰落的过程中用以一种新思考、新形式去唤醒人们已经日渐麻木的审美情感的艺术家。所以,他极力盛赞塞尚,即便他掌握着高超的技术,但是他仍然冷静地分析事物去捕捉那种藏在图画后面的精神,继而打开了艺术新世纪的大门。
(一)第一个顶峰(公元6世纪)
贝尔认为,任何艺术都有一个孕育期,基督教艺术出现是由于宗教精神抬头。那个时期,虽然艺术家可以感受到某种情感,却无法用有意味的形式表现。但宗教精神不断强大,以表现“有(精神)意味的形式”目的的艺术不断与以模仿为目的的艺术抗争,并在抗争中逐渐由弱势转向优势,直到“圣索菲亚教堂、6世纪的教堂和拉文纳的镶嵌画”的出现,基督教艺术迎来第一个原始顶峰。最经典例子是圣像画《查士丁尼及其随从》,它选自圣维塔尔教堂镶嵌画长卷。早期基督教艺术与古希腊古罗马传统的不同主要表现在题材上而不是风格上。后来,当东方的画家背离古希腊和古罗马的传统、发展了一种全新的风格时,基督教艺术便演化为拜占庭艺术。从其特点看出,这些镶嵌画达到了风格化程式的成熟:拘谨的典雅、不乏激情的素朴,以及冷冰冰的、专断的严肃,这些构成了所有拜占庭艺术的基础,这是第一个顶峰时期。
(二)第二个顶峰(公元9-12世纪)
9-12世纪,艺术在地域上包括了拜占庭艺术以及西欧一些国家艺术,对它们产生本质影响当然是精神世界复兴,但是东方商人、工匠、僧侣和蛮族都对西欧宗教精神发展和传播做出了直接贡献。
(三)第三个顶点(塞尚)
贝尔对塞尚充满溢美之词,认为塞尚是继6世纪拜占庭艺术之后另一个高峰,因此他甚至认为可将塞尚从基督教艺术坡道上独立出来作为一个新坡道的起点。塞尚能够享受到如此声誉在于他是“发现‘形式这块新大陆的哥伦布”,题材不再具有任何意义,他将所有东西都看作纯形式的构成并不断精研以捕捉与表达纯形式之后的意味,他所关注的只有现实蕴含的精神波动。
三、“有意味的式”背后的精神
艺术是人的精神的表现形式,所以贝尔认为精神乃是艺术的源头,艺术欣赏目的是获得审美情感,而审美情感与生活情感有着本质区别。生活情感涉及内容与功用目的,一旦欣赏涉及内容与功用便是偏离了欣赏艺术品本身,不再算作是纯审美欣赏。审美情感可以使人感动,并可以使人看到事物本质。这种重视精神意义而轻视物质意义的狂迷,贝尔将其概括为“宗教精神”,也可见贝尔理论跟康德“无功力审美”(审美自由论)理论继承关系。
宗教与艺术一样关注感情世界而非物质世界,表达的是个人“对宇宙的情感意味的感受。贝尔认为,理性与宗教互相对立,理性引导人类回归现实世界,宗教引导人类离开现实走向迷狂。在理性还未滋生、宗教狂迷统治世界的时代,人类精神世界高度活跃,对精神领域追求远高于对肉体领域的追求。在这个时期,艺术高度繁荣,人类对于世界感知方式都是亲身直观体验,无需借助外界任何知识辅助。随着人类文明的不断发展,理性与科学逐渐抬头,带来了人类认识世界的一系列方法和工具,人类越来越多地借用标签与符号去感知事物,这导致自身感受能力衰弱,于是精神世界日益远离人类,艺术与宗教相应随之衰败。
当然,在绘画史进行时,音乐史同样也在进行。中世纪,教廷利用音乐与绘画对人们进行一种绝对的控制,当时的人们是无知的,知识掌握在极少数人的手中,当时人们处在“黑暗”的时期。想象这样的场景,当疲倦劳作一天后,人们进入以大理石堆砌的庄严而宏伟的教堂,阳光透过五色的玻璃花窗射入,金黄的圣像庄严肃穆,缥缈的圣咏触人灵魂。这样一种宗教塑造出的崇高力量将进入这个场域的人震慑住,瞬间将普通人从尘世的生活中抽离出来,远离世俗,让其陷入狂迷之中,这就是宗教的力量。而贝尔认为,艺术与宗教有异曲同工之妙,好的艺术或者说艺术的本质就是激起人们强烈的审美情感,获得审美愉悦的体验过程,形式、颜色、组合都是这种形而上的表达方式。他反对描述性绘画是因为描述性绘画生活的再现,而不是触及心灵的表达。
四、结语
通过对基督教艺术坡段的整理,人们可以理解贝尔思想形成的来由,借由对这段历史的梳理同时也论证了“艺术是有意味的形式”这一美学思想。贝尔以艺术表现宗教精神为出发点,构建了其形式主义理论下艺术(精神)史路径。艺术的发展与精神相关联,但此处的宗教精神是一种宗教狂迷,宗教时代即是精神狂迷的时代,艺术相应繁荣。随后,贝尔以基督教艺术作为案例做了详细说明,并根据艺术从繁荣到衰败的过程对基督教艺术史进行分期,称其为一个循环的历史,同时高度评价了6世纪的拜占庭艺术、9-12世纪的艺术以及塞尚的艺术。
贝尔认为,艺术作品的本质是“有意味的形式”从而将艺术从历史故事、社会背景、道德劝诱、生活情感、技巧迷宫或者浪漫联想中解放出来,给艺术界定了自身的价值和评判标准。但是,他把形式意味与现实对立起来,认为现实因素的介入会成为审美的反价值。
(四川美术学院美术学系)
作者简介:丁玉(1994-),女,四川宜宾人,硕士在读,研究方向:艺术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