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宝臣
当代清装剧上演的官员出行,大都是不问品级皆坐轿子。这与历史实际相去甚远。清朝崇尚骑射,不忘旧俗,用轿制度比较严格。乾隆十五年以前,京官三品以上,准乘四人轿,四品以下可乘二人轿。此后提高用轿门槛,只许文官二品以上,且年过六十的人乘轿。武官则不论品级与年纪一律骑马不许乘轿。武官一品年过七十如想乘轿,则要请旨定夺。不符合乘轿条件的文官与年老体衰的武官可以乘车。
京官乘轿只是四人或二人抬。钦差大臣出京可乘八抬轿。各省官员因是代表朝廷理政地方,总督、巡抚乘八抬轿,司道与知县等官乘四人轿。
北京街头轿子往来并不多见。究其原因,一是上述的制度限制,二是用轿成本高,三是轿夫难以管理容易滋事。
乘轿一年至少要消费八百两银子。即使拥有用轿权利的高官,也不见得必用,这要看本人的经济状况。八百两银子不是小数目,在当时可以购买十来间房,所以,经济状况稍差的高官不能骑马就乘骡马车,乘车之费一年大约四百兩银子就足够了。坐车与乘轿相比,用的人少。
清装剧里的轿子永远只配四名轿夫,没有替换轮班的。拍摄现场临时拼凑几位,穿上古装走上几步尚可,然而在现实生活中,不可能如此,谁也不具备如此神力,轿子一上肩,四个人像机器人似的,一路洋洋得意抬到目的地。轿子自重加上乘坐人至少二百斤,轿夫负重行走,同时还要协调一致,并不轻松。倘若出行距离很近,四人一口气勉强可以径直抵达,反之,则不能奏效,中途非歇上几次不可,势必拖延时间。因此,凡用轿一般预备三班轿夫,每班四人共十二人。如果刻意俭省,至少也要两班。官员出行,四名轿夫抬轿,轿前由引马开道,轿后跟着一辆平板马车或骡车,俗称班儿车。替补的四或八名轿夫坐在车上,行走一里左右,从车上下来四人替换第一班轿夫上车休息。如此轮替行走。
轿夫难以管束也是高官弃轿不用的重要原因。或许有人会问,以高官显爵权势威风还治不住几个轿夫吗?问题不像想象的那样简单。官员与轿夫之间,虽地位悬殊,但轿夫属于贴身服侍人员,官员出行安全倚赖轿夫忠于职守。因此,管束不能一味从严,过严容易激起轿夫集体辞工或编排借口躺倒不干,甚至在行进途中,故意让主人受些惊吓或痛苦。轿夫是一种专门职业,同业之人声气相通,如果管束严苛,一旦轿夫辞职或被解聘,雇主恶名随之在轿夫同业中传开,往往让他不能立即雇到其他人。
府邸与大宅门一般在大门对面设置马号与供轿夫日常起居的轿屋子。轿夫职业特点决定了他们不能离岗走动,必须随时准备伺候主人出行。轿夫群居轿屋子,闲来无事,又不能远去,常以聚赌消磨时光,有时还招引外人参与。清朝法律严禁赌博,当被巡街官兵查抄拘押,轿夫则抬出雇主,辩解赌博是为了保持清醒,随时听候召唤,不耽误主人出行。雇主闻讯不得不出面疏通保释,无事生非徒增烦恼,还有损雇主清誉。因之高官更愿意选择成本较低、用人较少的马车骡车作为代步工具。譬如刘墉的父亲刘统勋也是大学士,虽可乘轿,却弃之不用,改乘白马车。当时人看见白马车即知刘中堂到了。
(摘自《环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