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春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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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鄂博是文學艺术家创作的沃土。
早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当白云鄂博开始开发建设时,国内许多的著名文学艺术家们就纵身跃进时代的波涛,顶风雪冒严寒,纷纷前往白云鄂博。他们在火热的生活中挂职体验生活,与矿工们同甘共苦锤炼情感,用他们激情奔放的笔,描绘了白云鄂博艰苦创业的时代风貌,塑造出了白云鄂博人独特的风采与鲜明的形象。他们有:徐迟、鲍昌、田间、阮章竞、玛拉沁夫、许淇……
脚踩坚实的大地,吸收大地的养料,为新中国的建设者放歌。
在白云鄂博,徐迟完成了报告文学《草原上的钻机》,鲍昌创作了长篇小说《青青的草原》,田间写下了组诗《白云鄂博》及多篇报道,阮章竞创作了传世长篇叙事诗《白云鄂博交响诗》。
给人们留下深刻印象要数蒙古族青年作家玛拉沁夫。
1958年,已是内蒙古作家协会常务副主席的玛拉沁夫,告别了舒适的机关生活,带着粮食关系来到白云鄂博,并挂职白云鄂博铁矿主矿车间党支部副书记。他在白云鄂博一呆就是两年多。
没有人看出他是作家。他跟工人们一起住在单身宿舍,和矿工们一起吃职工食堂。那时上山没有通勤车,也和矿工们一道穿着白茬皮袄皮裤大头鞋,徒步登上主矿山峰。他在回忆的文章中写道,曾和矿工们一道,在主矿山上连续工作4天没有下山,下山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刮胡子、洗澡。
在白云鄂博两年多的时间里,玛拉沁夫最大的收获就是创作了电影剧本《草原晨曲》。《草原晨曲》于1959年由长春电影制片厂摄制完成,其主题歌:“我们像双翼的骏马,奔驰在草原上……” ,上世纪60年代就唱红了大江南北,几十年来成为了鼓舞“草原钢城”人民的奋进之歌。
著名作家、画家,原包头市文联主席许淇先生,也多次深入白云鄂博体验生活,他给白云鄂博留下的最重要的作品是长篇散文《新春寄语》。
《新春寄语》以一个新矿工的口吻向江南家乡写信的方式,详细描述了矿工开采矿山的真实画面,成为了了解白云鄂博创业史十分珍贵的史料:“我置身在白云最高峰,沿斜坡搭盖的泥屋,竖以粗木椿好像战地的防空洞,这是工人们的交接班房。今天第一班接班的时间到了,人们从土屋陆续走出,一队队冲上山头,分布在各个岗位。于是,笔立的穿孔机上穷碧落;电铲的铁臂攫万钧挥洒自如;严寒中,凿岩工匍匐在平峒掘进,电机车沿着铁轨绕山飞跑。一会儿,吹哨、授旗、发爆破的信号,在寂寞的等待中,一阵闷雷,鏖沙岩硝,崩飞四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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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国内一流的文学艺术家,在火热的生活中寻找创作的甘泉,给世人留下了丰厚的无愧于时代的优秀作品。他们脚踏实地志存高远的创作精神,他们与人民群众心贴心的高尚的品格,成为了后世的人们心中的楷模。
得益于文学艺术家们的熏陶与培养,生活生长在白云鄂博这块沃土上的文学艺术新人开始茁壮成长。上世纪六十年代起,白云鄂博就有一群年轻人凭着热情,凭着专注与执着,用他们还不够成熟的笔墨,开始写诗歌散文、写小说剧本。玛拉沁夫、许淇,阮章竞等作家曾多次在白云鄂博举办文艺创作讲座。
玛拉沁夫、许淇还经常跟文学青年们谈稿子聊天,对他们的习作提出具体的指导意见。并经常告诫文学青年说:写作一定要诚实,要去浮去躁,要沉下心来,生活是作家创作的源泉,作家只有深入生活,深入到人民群众中去,才能写出好的作品。
于是,白云鄂博的一批文学青年们诸如燕歌、于鲁人、齐国基等开始崭露头角,一批植根于生活,讴歌时代风采,刻画最美人物的作品相继问世。小说《白云山上的运输兵》、特写《跃进话务员》、散文《白云大道》相继发表在省、国家级报刊上,其中《白云大道》发表在《人民日报》上。
当时,在白云鄂博还有张景泰、苑青、韩昭民等十多个文学青年在写剧本。他们激情似火。矿工们身边鲜活的故事时时触动着他们,使他们的创作也鲜活起来。于是,又有一批立足矿山表现矿山儿女的作品相继出炉,其中《矿山激战》、《一块钢》、《炉前虎将》三个剧目参加了自治区文艺汇演,并拿了大奖。在这之后,由白云铁矿职工张景泰创作的独幕话剧《洪师傅》代表内蒙古自治区进京演出,受到了刘少奇、邓小平、彭真、陆定一等党和国家领导人的亲切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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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鄂博是个只有两万多人口的边陲小城,上世纪80年代中期始,这个边陲小城的文学创作进入繁荣时期。他们队伍算是强大,几乎形成了“白云鄂博小军团”。当时写小说的有王炬、春岗、靳宝琪、吴炯晔、沙文茹等人,写诗歌散文的有张钟涛、伍元清、张利明、马跃、康明瑞、葛俊仙等人。他们的作品不断地在包钢、包头市、自治区、国家级的报刊上发表,形成了相当大的影响力。后来他们中间有两位加入了中国作家协会,一位是王炬,另一位是张钟涛。
王炬的小说创作始于1982年。他的强项是会编故事,故事编得严丝合缝,引人入胜。同时他阅读过古今中外大量的文学作品。由此,他起初的小说以情节取胜,有一些发表在一些小刊物上,但接到更多的不是稿费而是退稿。后来,他悟出了他作品中缺少的是鲜活的人物和鲜活的细节,而鲜活的人物和鲜活的细节从哪里来?生活。
“眼处心生句有神,暗中摸索总非真”(元好问语)。从此他告别了坐在家里编故事的路子,开始从生活中汲取养料,作品里的人物也变得有血有肉了。歧路返回尝到甜头之后,他激情高涨,凭着一股子韧劲儿,开始深耕生活沃土。那个时候起,他开始观察生活中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于是他们作品中出现了一系列性格饱满人物:书记、厂长、车间主任、宣传部长、秘书、小车司机、打字员、通迅员、矿工、教师……
他跳上了时代的车轮,密切关注滚滚而来的改革大潮。于是一系列优秀的作品问世了:《生命法则》《民间行为》《正义的迷踪》《摇荡》《你死我活》等等。他的小说先后刊载在《鹿鸣》《草原》《天津文学》《小说创作》《小说选刊》《中华文学选刊》《中篇小说选刊》《新华文摘》等国内大型期刊上。
张钟涛的诗歌创作也始于上世紀80年代初。他写诗的原动力非常纯粹,就是对白云鄂博真挚的爱。
当时,他还是白云鄂博铁矿的一名铁路工人,白天他抬枕木抡铁锤,他下班后脱掉沾满矿粉的工作服,就禁不住对可敬可爱的矿工们进行赞美和歌唱。虽然激情高涨,但由于写得或太过直白或太过稚嫩,他的诗很少能发表出去。他不气馁,还把文学青年们组织起来,油印办起了自己的文学刊物,自己撰稿编稿校稿,自己刻蜡板印刷然后装帧成册。
“诗人因情造文,汉赋因文造情”(刘勰语)。他深深地眷恋着矿山生活,与最基层的矿工相亲,时常有感悟与思考,时常有灵感,有冲动,禁不住转化为动人的诗篇。
他不断地探索,创新,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前行,一双发现美的眼睛越来越明亮,一支表现美的笔越来越有筋骨有温度。他的诗,与现代种种流行的派别无缘,而继承了中国古典诗最为传统的成分:抒情。他以充沛的激情,不断抒写对白云鄂博矿山的拳拳深情,不断地赞美生活在那块土地上的矿工质朴而高尚的品格:
啊,中国矿工/我礼赞用心中的颂歌或者血泪/只因我在他们中间相依为伴。我礼赞他们咬紧牙关充满刚毅/神色如铁石般坚韧,只因为我向往的民族/应该有这样的风骨……
——《中国矿工》
三十多年不离不弃的创作,他的成就丰硕,他的诗刊载于《鹿鸣》《草原》《诗刊》《工人日报》《人民日报》《北京文学》《诗神》《散文诗世界》《人民文学》《作家报》等国内多家大型期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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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独王炬写改革题材方面的小说,吴炯晔、沙文茹也写,而且一出手就不凡,吴烔晔的《告密者》《石头的代价》,连续上《草原》头条,沙文茹的《英雄行为》也上《鹿鸣》头条。这类小说,不仅显示了他们对社会问题的思考,更展现出了他们身上的勇气。
吴炯晔一开始工作也是白云鄂博铁矿的一名铁路工人,多年后才调往白云鄂博铁矿宣传部,所以,他对矿山的生活尤其是对矿工的生活非常熟悉。他的目光既关注旧体制的种种弊端,更关注国企员工在改革转型期的痛苦、纠结、磨难与蜕变。同时,他怀着对矿山的深厚情感,对国有财产的流失深表痛心和痛恨,对贪欲侵蚀矿山进行无情地剖析。他的小说有着非常强的现场感,源于他对矿山生活生产场景了然于胸。除了在《草原》发表外,他的小说如《秋日诉讼》等还发表在《鹿鸣》上。
沙文茹是位青年女性。许多人认为女性更适宜写小说,因为她们的情感更细腻,更注重细节。而沙文茹的笔触已超越了女性特有的生活范围,她笔下的题材或涉猎我们体制中的弊端,或剖视人性中复杂的层面,给人以沉重的思考。沙文茹除写小说外,也写散文,散见于其它报刊上。
靳宝琪也是一位特别勤奋的小说作者。他是白云鄂博铁矿汽车队的一名检修工人,常常是在繁忙而劳累的工作之余掌灯夜战。他的视角广,恋爱、婚姻、家庭,老人、孩子、妇女,都是他的写作对象,但他表现更多的是沸腾的矿山生活。他长期奋战在生产的第一线,矿工兄弟的苦与乐、情与泪、质朴与豪迈,都深深地感染着他,打动着他,也启迪着他。他善于抓住典型意义的生活片断,因而小说写的都不很长,一般只有三两千字,但数量较多,有几十篇,有一些如《班长》《掌子面上的故事》《老马兄弟》等刊载在省市级文学刊物上。
春岗是白云鄂博的一名中学教师,他的小说也刊载在《鹿鸣》《草原》的头条上。
他同样坚持开掘自己熟悉的生活,同样满怀激情地试图清晰记述出时代的生活图像。只不过,他的思考锋芒锐利,更关注生活表层下人们的精神、情感、心理层面的问题。他对物欲横流、人性异化等社会上的种种恶性肿瘤发出愤怒的抗议,并在愤怒的抗议声中呼唤良知、正义、友善,呼唤道德观念的重新建立。以上主题,在他的《路在何方》《风筝》《没有阳光的花季》《心底的呼唤》《寻找阿果》等作品中都有不同程度的反映。
著名评论家张伟曾给他的小说《寻找阿果》写过这样的评论:“《寻找阿果》的成功之处正在于披露了人在物欲、金钱面前的孱弱和无能为力,田园牧歌式生活、理想道德以及爱情梦的破灭。……写出这样的作品,作者必须从社会获得自己的生活资料和思想资料”。
除写小说之外,春岗还采访了众多的老矿工,写出了一部27万字的长篇纪实文学《回望白云鄂博》。《回望白云鄂博》记载了六十年峥嵘岁月里,一代又一代矿山儿女矢志不移撼山的情怀,描绘了那块热土上出现的一幕又一幕鲜活而又动人的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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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德说过:“我的全部诗都是应景即兴的诗,来自生活,从现实中获得的坚实的基础。我一向瞧不起空中楼阁的诗”。白云鄂博人创作出来的文学艺术作品亦如此。多年来,他们脚踩坚实的大地不动摇,努力在源头上寻找创作的甘泉。他们坚持不媚俗、不追求功力;坚持纯文学、高品位。他们和着时代的脉搏,用情感催发出朵朵鲜花,用汗水浇灌出累累硕果。
和张钟涛的诗一样,武元清的诗也气势奔放,格调高昂,激荡着时代的旋律。他也是一名矿山工人,他的感情表现得深沉刚劲,在他众多诗歌、散文中,其主题除了热情地讴歌矿山人的艰苦创业、奋力拼搏之外,还有就是对人性的探索和生命意识的感悟,积极地赞美生活和人生。他的诗《矿山四季》《白云鄂博的牧歌》,散文《透明的沉默》《瞬间的辉煌与惶惑》等刊载于《鹿鸣》等文学期刊上。
还有张利明、康明瑞、马跃等人,他们都生长在白云鄂博这块沃土上,长期感受着大工业与大草原火热的生活。他们不断地在生活中采撷艺术的浪花,春风化雨,润物无声。 他们写的诗非常多,不断地摹写生活中的感受,又让这种感受去同广大人民群众的心灵碰撞,在碰撞中提取新的感受,从而进一步丰富自己的创作。他们大量的作品发表在新兴的网络诗刊上,除此之外,张利明的《化石》《漠北之影》《铁山为证》《草原倾听风的声音》等,康明瑞的《弦乐白云鄂博》《白云鄂博之光》《马莲花》等,马跃的《拓荒者》《草原之行》《草原夜》等,发表在《鹿鸣》《延河》《渤海风》《中国诗影响》《太行华语文学》《六盘山》《沙河文艺》等文学期刊上。
葛俊仙原也写诗,后来改为写歌,而且写的歌更多,成绩更大。为人民抒情怀,为时代放歌。她的众多作品起到了传播正能量、鼓舞人心、引领社会风尚的作用,如:《情暖草原——乌兰夫与草原英雄小姐妹》《那一刻——周总理为包钢一号高楼出铁剪彩》《祖国啊,我的阿妈》《孝行天下》《你养我长大,我陪你变老》等等。
说到歌,白云鄂博还有一首几乎家喻户晓、人人能哼上几句的歌,属于“传得开”、“留得下”的作品,那就是《白云鄂博,请你告诉我》:
“是谁用雄浑的歌声,唤醒了沉睡的大漠,是谁把美丽的传说,变成了金色的收获,是谁呦?是谁呦?用哈达般的深情,托起了大山的巍峨,白云鄂博,白云鄂博请你告诉我!……”
此首歌,在白云鄂博已传唱了三十多年;而且,不仅在白云鄂博,远方的客人,已把它带到了更为遥远的地方。此歌的歌词作者为张钟涛,曲作者则是为白云鄂博谱写过多首好曲子的矿山职工郭成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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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鄂博是文学艺术家创作的沃土,也是众多文学艺术家向往的地方。这里不乏生动的故事,不乏时代最美的人物。2016年包头市作家协会常务副主席、诗人赵剑华以老一代文学艺术家为榜样,再次来到白云鄂博挂职体验生活,在源头上寻找创作的活水甘泉。在白云鄂博一年半的时间内,他深入矿区,再次投入到火热的生活之中,以全新的视觉创作完成了诗集《凹陷与耸立》。
《凹陷与耸立》是对一座城市的崛起和其草原背景的诗意抒写,也是对一座神山的凹陷与钢铁矗立的哲理思考,其中《天地间的白云鄂博》《站在白云鄂博主矿观礼台上》等深受白云鄂博人民喜爱。
习总书记说:“文艺创作方法有一百条,一千条,但最根本、最关键、最牢靠的办法是扎根人民、扎根生活”。
“扎根人民、扎根生活”,道出了文艺创作的一条基本规律。从以上“白云鄂博现象”中更加证明了,只有遵循这条规律,心中有人民,脚下有生活,文艺创作才能常青,艺术生命才能常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