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一生,故乡是流动的
就连郑愁予也很难说清楚,他的故乡到底是哪里。
他生于山东济南,简历上写着祖籍河北宁河,抗战初期他住在南京,随战情移居北京,后赴台湾,在美国又住了50年,退休后定居金门,经常到大陆各地游览。
1937年10月,郑愁予4岁,曾跟随军人出身的父亲在南京居住。后来,父亲从陆军大学毕业,前往湖北抗日前线,郑愁予和母亲开始了逃难生涯。他们从南京到山东,再到河北,这一路上,他经常听到“达达的马蹄声”。这句看似优美的诗句,实际上来自于他逃难路上听到的马蹄声,惊惶、危险、神出鬼没。“有一次,我听到背后有马蹄声传来,同行者赶紧把我拉到路边,我一看,是几匹战马拉着炮车跑过。”
这种令人惊心的马蹄声成了郑愁予记忆的一部分,他把它写进了《错误》。
“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这仿佛是对流浪命运的一种诠释。郑愁予的人生是漂泊的,这让他一直在寻找和确认着自己的故乡,但他发现,他的一生,故乡是流动的,他说,“我的乡愁就在我的背包里,到哪里我都背着它。”很显然,他的诗,他的远方也在背包里。
他的人生始终保持着20岁
在郑愁予的身上,能感受到一种属于旧时的气质。这与他的阅读与经历有关。逃难时的郑愁予在很多小学读过书,曾经在乡下的私塾里背过古文,母亲也曾亲手教他古诗词,“我小时候就喜欢诗、词,我最喜欢辛弃疾,但我性格中豪迈、婉约两方面都有。”郑愁予说。
后来,郑愁予又接触了新诗,当时他的堂兄弟有许多手抄的新文学作品,这些作品,郑愁予都一一读过,并深受影响。所以很多人从郑愁予的现代诗中读出了古典韵味。
郑愁予的一生都与诗有关,他却不想深陷其中。在大学时,他选择读应用数学统计科。“我的同学第一志愿都填台湾银行,我就选了基隆港务局,我也不知道这是干什么的,唯一的目的是要去海港。”郑愁予说,这并不意味着他放弃文学,在他看来,现实生活,才是现代主义诗歌的养分。
“我写作完全是自发的。我在基隆港务局时主动要求和码头工人一块干活,非常快活!我有时候带着本子对着海写诗。”满头白发的郑愁予回忆起当年的事,神采飞扬。
85岁的他,依然像20岁一样,充满诗意。这是一个老人,但你能时刻感受到他身上年轻的特质。如今的郑愁予,每天依然喝酒、读书、写字、作诗。
郑愁予说:“中文是全世界最优美的文字之一,能用中文写作,我感到非常自豪。”
说到中文,郑愁予充满感情,他用“不能舍却的中国文字之美”来表达自己对汉語的热爱。他说,在当今世界所使用的各种现代语言中,汉语是唯一延续了两千多年的传统而从未断绝的语言,具有强大的生命力。现在,很多国家和地区的人们都在争相学习汉语,所以我们一定要写出好作品来供全世界的人来阅读。
郑愁予最经典的诗歌,当数他1954年创作的小诗《错误》,一句“我达达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打动无数读者。他认为,只要实实在在地写作,诗歌就能展示出动人的魅力。
“我们中国的文字,从字的构造,到音调、韵律,都很适合用来写诗。”郑愁予说,他在诗歌创作过程中十分重视音节的安排,有时看似一个没有意义的虚词,却能够让诗句更有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