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王镛砚铭书法

◆尤勇（长沙师范学院）

引言

笔者通过对篆刻艺术的喜好发延伸到了对砚铭书法的热爱，近段时间在砚台上做了些文章，刻了一些砚铭，通过对王镛先生的砚铭书法进行研究，发现其对砚铭书法的发展有着重要的作用，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愿与大家分享与交流。

历代砚铭书法的发展

（一）砚铭书法发展前期

砚铭书法大多是以篆书和隶书为主，很少有行书和楷书砚铭，以求古雅。落款适当用行书，以求变化。铭文根据砚台或者器具形状来进行刻制，外形不拘一格，根据砚材的天然样式略事雕饰，外形无迹可，返璞归真，天然雅趣，为许多文人所喜爱。不论是刻在砚头、砚底、砚盖或者砚身四侧的铭文，或者刻在其他器具的空余部分，都可以用诗或者文赋作为载体，然后根据文赋诗文的内容相对应的用适合的字体来进行刻制。而大多时候古人把格言警句、好的诗句，文赋句子作为砚铭，作为警醒自己的座右铭。砚铭的内容，主要记述砚之品质功用，或成为用砚者的人生警策戒惕之语,不管是古代人还是现代人都对砚铭有着浓厚的兴趣，所以，砚铭书法作为一项独特的文化现象，也是一种优秀的传统文化，它不仅受到了人们的喜爱，也提升了砚台的艺术价值，更为古代文物鉴定真伪立下依据，所以受到了现代人们的重视和喜爱。

“石墨相著而黑，邪心谗言，得无白”出自我国现存最早的关于砚铭的书籍《大戴礼记》，所写的是西周太公金匮的砚文，这是以文学形式出现的砚铭，但是砚铭作为文学载体的初步形成要追溯到汉魏时期，这是砚铭书法形成的开始时期。

根据出土的文物和文献记载，砚铭出现于汉朝，兴于宋，盛于明清，到了明清时期已蔚然成风。

比起文学作品，砚铭书法作为艺术类形式出现要晚得多，砚铭书法初期发展于宋元时期，明清时期则为繁荣时期，宋元时期是我国篆刻艺术发展的兴盛时期，受到我国千年篆刻艺术的影响，砚铭书法从中衍生出来，作为一种艺术开始慢慢发展起来。首先从刻制的角度来看，砚铭书法汲取了篆刻艺术中的章法布局、排列、整合的特点，再加之篆刻中刀法的冲刀、切刀等技法，使得砚铭书法脱颖而出，艺术价值和地位得到大大提升。随着时间的推移，砚铭书法的艺术特征慢慢地趋于完备，就连落款也变得更为普遍，现在大多数人刻完砚铭都要署上自己的姓名，并加刻印章，使得铭文更加完整，也增加了砚铭的装饰感和完整性。

（二）砚铭书法发展中期

宋代是一个文人尚意的时代，不管是在书法、绘画还是文学方面都有着很高的成就，特别是在文学方面，宋词已经发展到一个高度，人们喜欢通过诗词文赋来抒发自己的思想感情，所以诗词文赋便成为砚铭创作中不可或缺的一类主流。著名爱国诗人文天祥曾有一方砚，铭文曰:“砚虽非贴难磨穿，心虽非石如其坚，守之弗失道自全。”又如宋朝著名爱国将领岳飞砚铭曰：“坚持守白，不磷不缁。”都表达了自己对国家的一种热爱之情，属于寓意相同的砚铭种类。宋代是一个文化发展繁荣的时期，文化的发展带动了砚铭的发展，所以宋朝是砚铭书法发展的一个重要时期。

（三）砚铭书法发展的后期

随着时间的推移、宋代的没落，砚铭在明清时期迎来了空前大发展，笼统说起来，明清时期是一个金石书画家人才辈出的时期，不少书法篆刻家通过时间的累积，书风的演变最终形成自己的风格特征，然后在将其书法艺术转化到砚台上，把书法和雕琢之功更好地融合起来，以达到最佳的艺术效果，根据砚台的形状及材质来进行章法的布局，针对篆、隶、楷、行、草书体的不同来对不同的砚台进行妥当的安排，使其布局得体，同时在通过不同的刀法让砚铭变得富有生命力。

论及明清时期的砚铭，不得不提到扬州八怪之一的高凤翰，其收藏的砚台不下千余方，于是挑选出喜爱的砚台自行刻制，刻完又将其拓片，加以题跋钤印，其篆、隶、楷、行皆有之，但以隶书为最佳，为后来的砚铭考究留下了很大一笔财富。

发展至清代，名家层出不穷，由于篆刻之风兴盛，遂促进了砚铭书法的发展，清代中晚期的吴熙载、徐三庚、杨沂孙、黄士陵，吴昌硕等，刀笔互相参考，为砚铭创作创造出很大空间。

虽然进入现代社会，砚台的实用价值已经淡化，但是随着书法这一类传统文化的复苏，砚铭书法开始展现出生机，一些文人学者，乃至收藏家也开始慢慢着手这一类东西，另外就是像王镛先生这一类书家通过自己历年的总结，融入自己的书法风格自行刻制砚台，以抒发表达一些感想和情感。

一、王镛砚铭书的实践及特点

王镛老师不论在文学还是绘画上都有所涉猎，尤其是书法功底深厚，本文主要介绍其砚铭书法。他的砚铭创作是经过大量的实践和资料查阅，再经过整合之后才开始上阵创作的，在创作之前经过几年的考究，把砚铭的发展脉络全部理清，其中还阅读了大量书籍，像高凤翰的《砚史》《冬心斋砚谱》《沈氏砚林》等相关史料的研究，对砚铭创作的方式及风格特点进行了大量深度的思考和分析，并将记录下自己需要的内容，再对古代文献进行整合之后才开始创作。

（一）王镛砚铭书法实践

王镛先生就是从其中寻思构想，汲取其中的精华，然后再结合自己的书风特点撰写了很多砚铭，他借鉴了比兴手法进行创作，让砚铭变得更加精致和古意实足。砚铭的刻制有许多方法，其中最为常见的一种是有专门的刻砚工匠来进行刻制，这种一般都是书写者将需要刻制的内容先写出来或者直接写到砚台上再由工匠进行刻制，这种方法因为存在很大的不确定因素，容易导致工匠刻出来的和书写者写的大相径庭，出现误差。另一种就是由书写者自行刻制，王镛先生就属于这一类，自书自刻，这样刻出来的砚铭保留了作者的书写风格，砚铭显得活泼不单调，更富有生命力，所以笔者更认可后者此种刻砚方法。

从王镛老师的砚铭中不难看出，字体多用篆隶，楷书和行草书用得相对少些，仅落款或题签用到，这应该是和所刻的砚台有着密切的关系。王镛老师这次刻的砚台大多是古砚，为了与古砚的气息吻合，特选用古意更浓的篆隶，相对篆隶来讲，楷书和行草书更加活泼灵动，与砚台的气息不符。另外从砚铭中可看出在刻制过程中大多以单刀凿刻，这样会出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单刀冲凿会有崩裂感，以“文人砚型”为名似乎有些牵强，但其总体风格却在众多古砚中占有相当大的比例，也有规律可循。这样恰好可以给比较静态的篆书增加一点活泼的气息，恰到好处。

（二）王镛砚铭书法的类型特点

从下面几张砚铭图片中得知，篆、隶、楷、行、草皆有涉及，每个砚台上的砚铭章法布局都很完备，线和面、虚和实的结合也相当巧妙的，题签多用篆书，正文大多为篆书、隶书，行草书落款题跋，有的砚台上虽已有古人刻过的砚文，但通过王镛老师巧妙的避让结合，使得整个砚面和谐自然、生动有趣。

王镛老师运刀多用单刀法，大多是借鉴了吴昌硕和齐白石的刀法，这样刻出来的铭文爽快自然，更有自然天成之感，章法布局注重整体性，不拘小节，大气磅礴，因其章法构成多以手札的形式进行布局而更显古朴。下面试以几种典型样式进行分析。

1.篆书类

篆书主要以小篆入砚。王镛先生阅历万千，临过不少碑帖，积累了许多技法。我个人觉得此砚铭线条带有秦诏版的风格，此类篆书为小篆形成的初期风貌，法度不是很森严，以此入砚使得整个砚台显得更加活泼生动，再配之以隶书题跋，行书落款，让整个砚台不死板，更富有生命力。

图（1）

2.隶书类

此类隶书主要以汉隶为主，从这方砚铭中可以看出他在刻之前的缜密思考，砚铭中隶书横着没有明显的行气，然而竖有列，这种章法吸收了行书章法的特点，强调了自然、参差错落的变化特点，这种隶书主要强调了整件作品的章法，显得更加有难度。砚中的隶书削弱了汉隶的一个明显特点，就是燕尾还有波磔，从书写的角度来看这样更加自由。从图中还可以看出，此隶书还吸收了两晋砖文隶书的一些特点，显得更加自然古朴，由此可见王镛先生书法功底如此深厚，亦能在砚台上表现得这般活泼，让人叹为观止。

图（2）

3.楷书类

据我考究，王镛老师平时主攻魏碑一类书风，从他的砚铭中可看出碑刻的味道很浓，这恰恰与砚铭相符，用刀在砚上凿刻出来的东西显得很有金石味，章法上显得生动活泼、自成天趣。亦有画上有空白处也是画，各处空白不可一般大小或相似的形状。

图（3）

4.行草书类

王镛先生行草书取法魏晋，多显老辣浑厚之气，还略带一些枯燥之感，所以在砚铭中会显得跌宕起伏，更是积累了楷书隶书等书体中的精华融入一体，显得大气磅礴。有的地方加以修改，章法主要按照平时书写风格进行布局，以篆书作为题签，行书小字落款，整个砚面浑然一体。

图（4）

在当下这个充满现代化气息的社会，砚铭书法已被人们冷落，但是作为一门艺术存在，总有人对它敬仰。砚铭书法是集书法、篆刻，还有诗词文赋于一体的高尚艺术，充满了文艺气息，需要研究者花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学习研究。

王镛先生的砚铭书法广集众家而成大家，融汇了他的书法、文化，还有篆刻技艺在其中，他从对砚台的痴迷、热爱到在砚铭书法上有如此高的造诣，终成当代独树一帜的砚铭大家，值得人们学习和敬仰。

二、王镛砚铭书法的影响

（一）艺术价值

砚铭书法从发展初期一直到明清时期的繁荣到最后的落没，随着人类文明的不断发展和人们对这种传统艺术慢慢的陌生，也体现了时代的变迁，但是直到现在还有人一直去研究，说明了它具有不可磨灭的艺术价值，王镛先生这次砚铭书法创作的影响重大，旨在增加国人对传统艺术的认识与理解，也体现了他对古代砚铭艺术的一种崇敬之情。

砚台是中国传统文化中的瑰宝，自古以来就有赏砚、观砚、藏砚以及砚铭等悠久的传统，它是文房四宝之一，是书法艺术和书法文化的载体。作为当代书法大家的王镛先生，对砚台情有独钟，从他刻的每一方砚台都可看出他对砚台的喜爱与崇敬之情。他所刻砚铭，为当代砚铭书法的发展开启了一个新纪元，为当代砚铭书法的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书法艺术在当代已经被国人完美地体现出来了，我们不妨回过头看看古人，古人在写字画画的同时也将砚铭书法发展到了如此的高度，让我们油然而生一种敬佩之情。而王镛先生的砚铭书法则起到了一个承前启后的作用，他继高凤翰、吴昌硕等一代大家之后，从他们身上汲取精华，在加之自己的艺术风格，让砚铭书法这条环环相扣的链子变得更加具有生命力，他是后人学习的楷模，也成就了自己的艺术高度。

（二）对其他形式的书法创作的启示

从哲学的角度来看，任何事物都具有两面性。砚铭的刻制，与古代碑刻有着相似的特点，都是用凿刻的方法将汉字刻到石头上，而平时我们临习碑帖通常是照着书上的拓片来进行临习，所以很难看到碑刻的本质，而砚铭能让我们更清晰地认识到碑刻与书法之间的联系与差异。

学习临帖之前先看清碑刻真实的模样，把碑帖结合起来，从中找到二者之间的平衡点，再去进行临摹，会有不同的效果，这正是砚铭书法对书法创作的积极影响。所以王镛先生刻砚铭就是厘清了两者之间的关系，把书法的东西运用到刻砚上，通过砚铭升华其书法，以达到艺术创作的最佳效果，让人不禁肃然起敬，艺无止境，这应该对当代不仅是写字还是刻砚的人都有很大的启发。

结论

砚铭书法作为一门古老的传统艺术，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需要我们花时间花功夫去研究。王镛先生刻砚铭不仅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也引起了后人对砚铭书法的重视。砚铭书法是书法艺术中的一种重要表现形式，让我们满怀期待去发掘它的艺术价值。

当代书法艺术，也存在许多的可变性。虽说业内对王镛先生书法艺术争论不一，有褒有贬，但是从砚铭创作来看仍有许多值得我们虚心学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