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在恩
我从13岁开始学习演奏三弦,于1985年考入濮阳市戏曲学校85音乐班,专门学习三弦演奏。从13岁到现在演奏三弦多是参加戏曲伴奏,多年来的演奏实践,使我深有感触。
我深知要想把三弦演奏成功,必须深入研究音乐的特性。按照《中国大百科全书 音乐·舞蹈卷》中对“音乐”条目的解释,音乐是凭借声波振动而存、在时间中展现、通过人类的听觉器管而引起各种情绪反应和情感体验的艺术门类。”从目前的音乐生活中大多数人日常所能欣赏到的音乐基本上都可以包含在这一关于音乐的定义范围内,但是20世纪一些现代音乐流派的“作品”显然难以用这一定义涵盖,例如偶然音乐的一些作品(如美国作曲家约翰·凯奇的《4分33秒》是不由演奏者发出任何声音的所谓作品)。不过,这些特例,不应该影响我们对音乐这门音响艺术的一般理解。
从这一定义出发,我们可以具体地确认,音乐是一门声音艺术,但它采用的声音材料具有非语义性的特征,正是在这一点上它区别于口头语言艺术。后者的声音虽然也是在时间上展开的,但它是按照语义学的规则组织的,而音乐的非语义性音响则是遵循各时代、各民族的音乐规律和习惯构成的。另外,音乐还是一门非描绘性的艺术,它不可能描写生活中具体事物和场景,而是通过时间展开音响构成的各种要素,以直接激发和呼唤听者的情绪、情感和意志。与文学和绘画等艺术相比,音乐艺术更注重严谨的形式和结构,因此也有人说音乐是一门形式的艺术。
三弦是一件较难学成的乐器。民俗有这样的描述:“千日琵琶百日筝,半世三弦难学成”。同时,三弦又是一件“源于民间,存于民间”的传统乐器,若要深入地学好三弦,发展三弦,要立足传统。三弦是我国民族乐器中一件古老的弹拨乐器,其独特之处在于自诞生之日起就长期流传、发展于民间,作为一件纯粹的民间乐器,三弦有着丰富深厚的民族底蕴,但从另一角度来说,其过于分散自发、较局限性的存在形式,也在某种程度上限制了三弦的繁衍与发展。可是,三弦仍然作为一件极富表现力和感染力的民族弹拨乐器,而深受中国广大群众乃至世界广大群众的爱戴和喜欢。
首先,三弦是皮膜(琴鼓蒙蟒皮)弹拨乐器,使其音乐粗犷、深厚而响亮,极具特点;其次,关键在于,三弦无品(这在我国弹拨乐器中较为罕见)且颈长(音域宽广),这一设计几乎催化出三弦演奏技术的全部内涵和特点。也正是这一形制上的独特设计,使三弦得以成为更能表现中国民族传统音乐“音腔”特色的弹拨乐器。所谓“音腔”,即指在音乐的过程中有意运用的,与特定的音乐表现意图相联系的音成份(音高、力度、音色)的某种变化,源于对这种民族传统音腔特点的适应和充分体现,三弦左手演奏技巧(如滑音)应运而生。而具体的音色变化又可表现出诸如刚、柔、浓、淡、厚、薄、明、暗、实、虚、润、涩、华、朴、圆、尖、颤等多种不同的层次。
如何把三弦这件民族弹拨乐器融入戏曲伴奏乐队,发挥其独特的魅力,是我多年孜孜以求的目标。
在1998年,我有幸参加了张士芳编剧、导演及编舞的大型柳子戏伴舞《貂蝉拜月》的伴奏。当时,这个戏是由山东省柳子剧团的著名作曲家侯俊美先生担任作曲。后来这个戏演唱及曲谱分别由中国文联出版社和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出版,也在河南省电视台“梨园春”栏目演出,又到山东省省会济南以及山东菏泽等多地演出,取得了很好的效果。我感到三弦的独特艺术魅力,是不可低估的。例如:全剧一开始,舞台上出现用演员组成的一朵硕大的“荷花”。饰演貂蝉的演员用“大卧鱼”在舞台中部,舞女们用长水袖及象征荷叶的绿色舞裙把洁白渐粉色服饰的貂蝉包起来,组成一朵硕大的荷花。一轮洁柔明亮的圆月悬挂碧空,清澈碧透的湖水托出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这时的舞台是静止的,演员貂蝉是在听了恩师、义父王允的嘱托也可以说是指令,身负重任,为了祖国统一,去离间汉未权奸董卓与吕布的关系,貂蝉作为一名洁白无瑕的美貌少女,要去虎狼之窟,用自己自身的洁白之身去离间一对“乱世奸雄”,她的内心是极矛盾的,这些激烈的内心挣扎,全靠音乐来表现。况且,三弦是柳子戏三大件之一主奏乐器,其表现力不容忽视。伴着貂蝉“上抛袖”、“下摔袖”、“小蹦子”、“翻身”、“卧鱼”以及舞女们“平转”、“点地翻身”、“大卧鱼”的各种身段造型,三弦时而如拨动心弦的强音,时而冷静,时而激越,没有娴熟的演奏技巧是绝对完成不了这一演奏任务的。我反复听导演阐述,对貂蝉此时此地的心情以及当时中国的局势作全面了解,才准确地传达出貂蝉的内心,每演到此处,观众总是报以热烈的掌声,我感到,三弦在演奏中的作用是巨大的。还有这个戏的重场戏;貂蝉向月神倾诉自己的心事。只用三弦这一件乐器伴奏。当时的舞台上,舞女们组成曲经通幽的迴廊,貂蝉穿过其中,向月神倾诉心事,并祈问自己应该不应该去赴国难,一直到最后下决心去,这个过程,一直用三弦独奏配合演员的演唱,我当时调动了全部演奏技巧,用心演奏,准确传达了貂蝉的内心。我感到这源自于对三弦演奏技能的娴熟和对剧本的深入研究。我深有感触,每演至此,观众在深深打动的同时,高声叫好,掌声雷动,我也享受到了演奏得到观众认可的喜悦。这需要演奏者对按音、把位、换把、揉弦,滑音等技巧的娴熟运用。我感觉到在弦索漫长的发展流传与继承的过程中,三弦这件由华夏人民创造的富有特色的乐器,一直占据着不可忽视的地位,在弦索发展的同时,作为主奏乐器的三弦也形成了自己的演奏特色。
我在大型现代豫剧《月到中秋别样圆》中的三弦演奏,更令人难忘。
《月到中秋别样圆》是濮阳市豫剧团参加河南省第十一届戏剧大赛的获奖剧目,并获得了河南省“五个一工程”奖,我在该剧伴奏过程中,也感受到了三弦的独特魅力。
《月到中秋别样圆》是通过一个爱情和一个家庭悲欢离合的故事,折射出了新时期人们思想、观念的裂变,用剧中男二号张海良的话说,就是:“你我是同在一个煤窑挖煤,生死与共的患难弟兄,可一个成了残废,跑了老婆,一个却成了大老板,多了个老婆!哼...哈...嘿......!”张海良说的“成了残废,跑了老婆!”就是张海良自己。说:“一个成了大老板,多了个老婆!”是该剧中男一号李春和,李春和成了大老板,打算八月十五中国的传统节日回家与爱人离婚,和城市人结婚。可是碰到“一团乱麻”的家庭纠葛、感情撕扯,全剧就这样展开,尤其是剧中的男二号张海良(由张士芳饰演)在剧中有一件传统乐器随身带:三弦!这个戏的作曲就在导演张士芳的要求下,把以三弦为主奏乐器的乐段作为主题音乐,由剧中张海良饰演者张士芳演奏三弦自弹自唱的唱段作为全剧的贯穿唱段,也可以说是主题歌。这给我演奏三弦帶来了施展演奏技巧的广阔天地;同时,也带来了难度。我需要把剧本研究透。张士芳导演写的《月到中秋别样圆导演阐述》我带在身边,反复琢磨。剧本的时代背景、主题、立意、现实意义、演员的情绪分析、剧中人物的思想线、行动线、感情线、剧本的题材、体裁、人物语言的行动性、音乐的特色及伴奏要求,我下了大工夫深入研究。尤其是张士芳饰演张海良的主题歌;“肚子饿了别害怕,有粮呐;身子乏了,别害怕,有床呐;孩子哭了,别害怕,有娘呐;日头落了,别害怕,还有天上的月亮呐......”我更是反复研究其中的无穷内涵和蕴含的哲理,并把这些思考运用到三弦演奏实践中去,取得了很强的艺术感染力。
我从中也体会到了,演奏员必须有深厚的音乐素养,才能成功完成一个戏的演奏。中国无数音乐名曲在我演奏中给我了滋养和动力,例如:传统名曲《阳关三叠》、《扬州慢》、《满江红》,民间歌曲《小白菜》、《绣荷包》、《蓝花花》、《走西口》、《康定情歌》、《小河淌水》、《孟姜女》、《茉莉花》、《凤阳花鼓》、《嘎达美林》,民族器乐独奏曲《梅花三弄》、《流水》、《广陵散》、《潇湘水云》、《喜相逢》、《百鸟朝凤》、《二泉映月》、《光明行》、《十里埋伏》、《彝族舞曲》、《渔舟唱晚》、《中花六板》、《雨打芭蕉》、《春江花月夜》等,以及近现代中国名曲《黄河大合唱》,小提琴协奏曲《梁山伯与祝英台》等,还有众多外国名曲。这些中外名曲给了我无尽的音乐元素滋养,促使我在三弦演奏中能施展自己的演奏技能,纵横驰骋,用心琢磨挥洒自如地去成功演奏作品。
戏曲音乐是我国独立屹立于世界艺术之林的瑰宝,戏曲伴奏中的三弦演奏艺术是戏曲音乐伴奏艺术的重要组成部分,同时也是总体三弦演奏艺术中一个极具光彩的重要方面,对三弦独奏作品的形成与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戏曲伴奏中的三弦演奏艺术是一个值得研究的内容丰富、涵盖面广并历久弥新的课题。
对历史的反思,可以使我们明确今后的努力方向。面对祖先留给我们的富贵财富,我们所考虑的,是如何更好地将它传承下去,这是我多年来演奏三弦参加戏曲伴奏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