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节成分对韩国汉语习得者普通话声调感知的影响

2018-10-19 08:03王红斌
中国听力语言康复科学杂志 2018年5期
关键词:右耳辅音声调

王红斌

作者单位: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文学院 北京 100024

1 引言

汉语是声调语言之一,声调是语音音高的升降曲折变化,具有区别意义的作用。汉语声调是以非声调语言为母语的汉语习得者在学习汉语过程中常碰到的难点。笔者讨论韩国汉语习得者元音音节的声调感知的结果显示:学习汉语24个月以内和36个月以上的韩国汉语习得者识别普通话元音音节四声阴平和去声时显示出显著的右耳(大脑左半球)优势,除此之外,学习汉语36个月以上的韩国汉语习得者在识别普通话上声也显示出右耳(大脑左半球)优势[1]。

本文中,笔者通过双耳分听技术比较学习汉语24个月以内、36个月以上的两组韩国汉语习得者在感知汉语辅音音节四声时的脑偏侧化特征以及两个阶段的调类感知发展情况,通过与韩国汉语习得者在感知汉语元音音节情况的比较,观察汉语的音节结构差异对韩国汉语习得者普通话声调感知的影响,并探讨以下3个问题:①辅元音节声调感知的特征。②验证与双耳分听的左右优势耳相关的两个理论“直接通达模型”和“胼胝体中转模型”。③音节成分对韩国汉语习得者普通话声调感知的影响。

2 资料和方法

2.1 实验对象

随机抽取某大学国际教育学院30名学生(男12名,女18名)。学习汉语时间约24个月以内15名,36个月以上15名。平均年龄22.96±2.62岁,经爱丁堡利手调查表测试为右利手,所有被试视力或矫正视力正常,听力正常,根据汉语水平教学大纲,学习24个月以内外国留学生的汉语水平处于初级高、中级初阶段,学习汉语36个月以上的外国留学生的汉语水平处于高级阶段。本次实验在该大学多媒体教室中完成。

2.2 实验材料和程序

实验材料和实验程序与笔者2011年测试墨西哥汉语习得者声调识别时的材料和程序一致[2],136个辅元音节来自ipad的女声普通话,其中辅音声母是普通话除/m、n、r、l/外的17个清辅音,辅元组合中的元音韵母是/ia/或/a、u/或/ü/,辅音声母和元音韵母的组合形式在考虑汉语声韵调配合规律的基础上设计,17个辅音声母中除/j、q、x/和/ia、ü/拼合外,其余14个辅音声母和/a、u/拼合。每个辅元组合有4个声调,阴平(一声)bā,阳平(二声)bá,上声(三声)bǎ,去声(四声)bà。一共构成17×2×4=136个辅元音节。首先使用语音处理软件cool edit pro对其进行批量标准化75 dB,音长为450 ms,以避免不同调类的时长影响声调的识别。17个辅元组合的四个声调两两配对,然后左右耳的刺激互换,每个调类共有17×6×2=204个刺激对,4个调类共有4×204=816个刺激对。实验刺激成对随机同时呈现于左右耳,2000 ms反应时间。每个调类分两组,一组102对刺激对左手作反应手,另一组102对刺激对右手作反应手,共8组,按拉丁方方式排列。统计实验辅元音节四声识别的错误率,根据本次和之前的研究[1]分别得出辅元、元音四声调类识别的难易度序列,比较两者的差异,由此观察音节的差异对声调感知影响度的大小。

2.3 实验过程

以“一声”为例说明实验过程,“一声”实验材料因左右反应手的不同分为两组实验材料,实验时,首先在屏幕中央出现一个注视点“+”作为提醒被试注意听音的符号,注视点“+”消失后,在左右耳同时出现的两个不同声调的音节作为测试音节。当测试使用的左手作为反应手的第一组材料时,要求被试判断同时出现在左右耳的两个不同音节中的“一声”是左耳听到还是右耳听到。不管是左耳还是右耳听到的“一声”,都用左手按“left”或“right”。测试以右手作为反应手的第二组材料时,要求被试判断同时出现在左右耳的两个不同音节中的“一声”是左耳还是右耳听到的。不管是左耳还是右耳听到的“一声”,都用右手按“left”或“right”。同理,测试其他声调时以此类推。8组实验材料按反应手和调类的不同用拉丁方的方式排列分为4个block,每个block之间休息20分钟。

2.4 实验设备

联想扬天S500一体机,19寸液晶显示器,铁三角立体声ATH-ANC29头戴式主动降噪耳机。

2.5 实验设计

耳(左耳、右耳)×手(左手、右手)被试内重复测量设计。

2.6 统计学方法

使用SPSS 13.0对数据进行重复测量方差统计分析(MANOVAs),以P<0.05表示差异具有显著性。

3 结果

学习汉语24个月以内和36个月以上的韩国汉语习得者识别普通话辅元音节四声的错误反应率,见表1。学习汉语24个月以内的韩国汉语习得者识别汉语阴平、阳平、上声、去声的双耳主效应及双手主效应均不显著。学习汉语36个月以上的韩国汉语习得者去声的双耳主效应显著,右耳(大脑左半球)错误率极显著低于左耳(大脑右半球),F(1.14)=10.35,P=0.006<0.01;双手主效应不显著。学习汉语24个月以内的韩国汉语习得者识别普通话辅元音节四声时未见明显的脑偏侧化,学习汉语36个月以上的韩国汉语习得者识别普通话辅元音节去声时,显示明显的大脑左半球优势。

表1 普通话辅元音节四声的平均错误率(%)(M±SD)

表2 韩国中、高级汉语习得者的汉语辅元音节声调识别错误率高低序列表

表3 韩国中、高级汉语习得者的汉语元音音节声调识别错误率高低序列表

韩国中、高级汉语习得者汉语辅元音节声调调类识别错误率高低序列表见表2。学习汉语24月以内的韩国汉语习得者识别汉语辅元音节阳平的错误率最高,去声最低,学习汉语36月以上的韩国汉语习得者识别汉语辅元音节阳平的错误率最高,阴平最低。错误率的高低序列反映了韩国汉语习得者识别汉语四声调类难易度的高低。

为观察音节的差异对声调感知影响度的大小,笔者根据之前韩国汉语习得者普通话元音音节四声感知错误率的实验结果[1]得出韩国中、高级汉语习得者汉语元音音节声调识别难易序列表(表3)作为和本次实验数据进行对比分析的参数。由表3可知,韩国中、高级汉语习得者识别汉语元音音节的上声时,错误率最高,阳平最低。

比较表2和表3的结果可知,汉语的音节结构成分的差异对不同的调类影响度不同,从辅音对声调识别的影响度大小看,有以下序列:阳平>阴平/去声>上声。

4 讨论

4.1 辅元音节声调感知的特征

在20世纪70年代,学者们已经开始使用辅元结构或辅元音节基于行为的实验研究声调感知的脑偏侧化,Van LD等使用中(mid tone)、低(low tone)、降(falling)、高(high tone)、升(rising)5个调类的泰语辅元结构调词(tone words)Naa和中调(mid tone)的辅音词(consonant-word)daa、naa,saa、caa、laa和韵律(hums)“”等研究泰国人泰语声调感知的脑偏侧化情况,结果表明当泰语的声调差异进行语言学层面上加工时,左脑是区分泰语声调的优势脑[3]。

Van LD等使用泰语声调的实验材料研究有无音乐经验的以英语为母语的美国人感知泰语声调时未见脑偏侧化,音乐经验仅对提高声调识别率有帮助[4]。Baudoin-Chial使用复音词发(fā)、拉(lā)、妈(mā)、撒(sā)”,声调词八(bā)、拔(bá)靶(bǎ) 坝(bà)”韵律“”等[5]汉语辅元音节研究了法国人和汉族人在感知以上3类语音成分,法国被试左脑是加工辅音词的优势脑,右脑是加工声调词的优势脑,韵律由左右大脑共同完成。中国被试加工这3类测试材料是左右大脑共同完成。总体来说,与辅音音节相关的声调感知测试研究表明,以声调语言泰语、挪威语为母语的本族语被试大脑左半球是处理泰语和挪威语声调的优势脑[3,4,6~8]。目标语学习处于不同阶段的不同母语背景的二语学习者处理声调的脑偏侧化也有差别[1,2,9]。

初级墨西哥汉语习得者识别普通话四声的正确反应时间上,阴平的识别显示出右耳(大脑左半球)是优势耳(脑半球)。在双手效应上,阴平显示出左手优势[2]。本实验结果可知,韩国汉语习得者在加工汉语辅元音节的阴平、阳平和上声时是左右半球共同完成。韩国汉语习得者加工普通话去声时,显示出右耳(大脑左半球)优势。由此可知,不同母语背景的汉语学习者或处于不同阶段汉语学习者在感知汉语声调时有差异。

本研究显示24个月以内的韩国汉语习得者去声最易,这一结果与习得者母语的迁移有关,韩国语属于平调,没有汉语中的四声,语音中的松音及送气音理解为汉语的阴平,紧音理解为上声。韩国紧音只是一个语音特征而非语音语义特征,因此笔者认为,学习24个月内的韩国汉语习得者感知去声最易是因韩语紧音的迁移影响。

4.2 左右耳优势的解释理论“直接通达模型”和“胼胝体中转模型”

双耳分听是研究大脑两半球功能分工的简单有效的实验技术之一。1954年Brodbent首先报告通过立体声录音机及立体声耳机将录制在两个声道上的不同言语性材料同时分别呈现给被试的两耳,形成竞争性刺激,结果呈现于右耳的刺激知觉能力较好,成为右耳优势(right ear advantage,REA),称为双耳分听测试(dichotic listening test,DLT)[10]。双耳分听的原理是大脑两半球由胼胝体连接,左手或左耳所得到的信息传到大脑右半球,而右手或右耳得到的信息传到了大脑左半球耳,所以可以利用左右耳听到的声音信息观察大脑左右半球在处理不同声音信息时的差别。语音听觉感知的能力的高低直接与语音的产出有关,语音听觉感知训练有益于提高语音的感知能力,汉语习得者大脑语音处理脑偏侧化的阶段性特征有利于语音听觉的感知训练差异性模式的设计。

目前解释双耳分听所产生的左右耳优势的解释理论有“直接通达模型”和“胼胝体中转模型”,根据胼胝体中转模型,不论信息来自左耳还是右耳,右手的反应都比左手快;直接通达模型预期,手和耳之间有交互作用,右耳听音,右手作反应手时的反应最快,左耳听音,右手作反应手时的反应最慢[10]。韩国汉语习得者辅元音节声调感知的双手主效应不显著,不支持声调加工的“直接通达模型”和“胼胝体中转模型”。

4.3 音节成分对韩国汉语习得者普通话声调感知的影响

通过比较韩国汉语习得者感知辅元音节和元音音节声调调类错误率的差异来观察音节成分的差异对韩国汉语习得者语音感知的影响。

根据过往实验[1]和本文实验结果可知,音节成分对韩国汉语习得者元音音节与辅元音节感知声调有一定影响,其中辅音对声调的影响与声调表征和感知的特征有关。

在声调的感知上,前人研究表明,与汉语声调感知的相关声学特征有元音的基频、元音的第一、第二共振峰等[11]。共振峰信息(尤其是第一共振峰)可以为声调识别提供线索,但不起主要作用[12]。

在声调的表征和加工是否独立于韵母的表征和加工的实验中,覃薇薇等[13]的实验表明在单字情况下,韵母先于声调的加工。liang[14]认为声调和韵母的加工依赖于不同的脑区。Liu等[15]使用fMRI技术,发现被试在完成声调改变但韵母不变的两个任务中,激活的脑区域都在右脑额下回,作者指出这个位置有可能是专门控制声调信息的一个重要位置。

徐立[16]基于声码器技术的研究表明频域和时域信息在四声识别中与在辅音和元音识别中有明显不同的作用。辅音识别需要16 Hz的时域信息,而元音识别只需要4 Hz的时域信息,声调识别对时域信息的需求远远多于辅音和元音对之的要求。

以上研究并结合听觉信息加工的两个理论:模块观点的代表模型“Cohort模型”和交互观点的代表模型“TRACE模型”可推论,被试在加工元音音节的声调时只需要处理元音和声调的频域和时域信息。在加工辅元音节的声调时,被试需要处理辅音、元音和声调的频域和时域信息,辅音的识别对于外国留学生是难点,其对汉语声母感知的难度增加了对整个音节感知的难度。辅音对阳平的影响最大,在汉语四声中,上声因为有“点”,其音高特征最明显。去声近似于韩语中的紧音,因此也容易识别。而阳平需和上声区分,在辅元音节中因为辅音的加工难度增加,所以在有限的是时间中阳平并未得到充分加工,成为最难加工的声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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