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制外的“追星”

2018-10-18 18:38王梦影
华声 2018年9期
关键词:追星国家队火箭

王梦影

去年,商业航天贡献了全球航天产业3/4的产值。被人类之手放置的443颗卫星中,267颗是商业卫星;火箭向天宇的91次冲刺中,26次是被商业公司推了一把。

在北京亦庄,十几家团队隐藏在科技园区的试验场和写字楼里,筹备着造火箭的大业。其中两家今年春天相继发射了两枚亚轨道火箭卫星。数十颗商业卫星已经在轨道缓缓旋转。作为航天大国,我们有了东方红、长征、神舟、玉兔和天宫。高校也会投入小微卫星和探空火箭的制造,学术性很强。

航天的主旋律仍是体制内各科研院所。“国家队是集中力量办大事。”一位商业公司的高管说,“我们是有力后补。”

第三个元年

天仪研究院初创不久,一位清华大学的教授上门拜访。他需要将全新的X射线偏振探测装置送到太空,对黑洞做全新探测。无奈每年的上天资源有限,竞争激烈,最有希望的答复是10年后升空。

CTO任维佳熟悉这种无奈。他创业前在中科院空间应用工程与技术中心工作,曾负责审核有机会被带上天的科学项目,“1000份里面不过几十份入选。”上天资源非常稀缺,决定因素众多,单从科研角度看,多有遗珠。

如今,这些排不上队的科研需求给了天仪市场。去年7月,清华大学天体物理中心与天仪达成合作,将于今年下半年将X射线偏振探测器送入太空。同时,清华团队还将从今年下半年开始发射24颗卫星,展开引力波监测实验。

千乘探索科技有限公司的卫星应用则以遥感为主,这是个更广泛的范畴,遥感载荷能拍摄地球的高清图片,密切监控大气山川、洪灾干旱和农林牧业。遥感卫星一直是“国家队”的“拳头产品”之一。CEO苗建全“绝不敢想和他们竞争”。他的服务对象是需要了解地球状况的商业公司。“‘国家队顾不上的那块蛋糕,我们来分。”

让更多的卫星上天亦是国际趋势。目前,最抢手的地球静止轨道早已经超过了容量,不得不发展技术让2到3颗卫星能挤在同一位置里。其他轨道距离客满还有很大差距,但在先到先得的刺激下,谁都不愿意被落下。

“大航海时代来了。”九天微星CEO谢涛说,据一家美国金融机构估计,全球范围内,这门生意有千亿美元级别的潜力。谢涛毕业于北京理工大学,他的任务是呈现出一个好产品,能赚钱。谢涛自豪于公司的“少年星一号”在发射前就收回了成本。基于少年星的测控,公司研发了相应的系列课程,太空创客实验室,“少年星一号”入轨后,孩子们能在课堂上与卫星互动。

“2018年是中国商业航天的元年。”数位观察家评论道。

“这都是我听说的第三个元年了。”苗建全笑了。

体制内外

与“国家队”合作也是国际商业航天初创公司的普遍做法。2005年,NASA(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送上一份价值5亿美元的订单,让SpaceX(美国太空探索技术公司)开展军事卫星发射工作。对于这家当时不满100人的小公司,这笔钱是种子基金,也是一系列政府购买的序幕。到2018年,SpaceX获得的政府订单总额不少于42亿美元。

NASA还提供了技术支持,甚至派专门的技术人员进驻SpaceX进行监管和指导。SpaceX如今以“黑科技”闻名,早期的核心技术不少来自NASA淘汰下来的专利。

一位商业航天业内人士有着与“国家队”打交道的不愉快经历:对方是乙方,却有着甲方的气场。2015年,他需要寻找合适的科研院所交付一个部件的订单,其中一位代表非常愤怒——“被‘比价可能让他觉得被侮辱了,尽管在市场上这再正常不过。”

现在,商业航天公司与体制内打交道时已少受冷遇。苗建全带着队伍和一家核心院所合作,一个月工期结束,庆功宴上已经拍着肩膀称兄道弟。“一开始,他们有点观望的意思,看看深浅。”苗建全说。

主要的体制支持来自各级政府。不少商业航天公司总部在北京,注册地点和生产厂房在其他省市。天仪在湖南长沙的三层办公楼由当地政府免费提供,那也是领导视察必经的样板站。

千乘则以极低的房租进驻了北京市海淀区邻近北京大学的一栋写字楼。今年年初,提供场地的中关村科技园区又在这栋楼的高层另辟了一块三面落地窗的场地,那里将成为一个小型的卫星控制中心,一面屏幕监控逐渐完满的“星座”。

另一方面,成员有谁来自“国家队”,常常被作为考量这些年轻团队技术水平的一个重要标准。谈判场上,投资人会私下找来信任的前“国家队”成员坐镇,搞清楚那些“总工程师”“副总工程师”是否真的圈内人。

“在工程这个领域,经验非常宝贵。”苗建全说。他是在34岁跳出体制的。

中国的SpaceX

几乎每个商业航天公司都被问过这个问题:你会是中国的SpaceX吗?

“我们和SpaceX的技术差得太远了。”苗建全说。

决定创业时,他考虑过着手商业火箭制造,也有这方面的经验。最终选择卫星,是因为火箭自主研发的周期太长了。“媒体总觉得,火箭发动机研发难。发动机造成了,火箭就成了,其实后面还有千难万难呢。”

创业以来,老同学们提供了很多支持。有几位已经是航天系统的业务骨干,被他挖了过来。还有一位在北京郊区做公务员,牵线提供了他所需要的实验场地。

今年7月初,“水立方”音樂轰隆,台下手机闪光连成一片,上一批站在这个台上的是孙楠和李宇春。16盏射灯照耀着当日的明星:一台两人高的火箭模型,“朱雀二号”中型液氧甲烷运载火箭。全系统设计工作已经完成,计划于2020年首飞。

这是张昌武少见的高调,他自认是实用主义者。“火箭研发不会有很多公众能理解的成绩,又不能像互联网公司隔一周发一个新版本。”他说“但其实我们每天都有新的成就。”

杨峰无意间看到了SpaceX官方发布的一个2分钟的视频,记载了2013年至今的失败经历。伴随着欢乐的音乐,视频里的航天器栽倒、坠落、爆炸、因为支架问题而诡异乱跳,或是搞得整个发射平台火星子乱溅。字幕嘲讽之极,比如“它确实是降落了,不过是变成几个碎片下来的。”

“航天常被看作是不可能失败的。”他感慨,“其实航天是最容易失败的行业了。”

航天计划出了问题,NASA通常会召开新闻发布会说明情况。上个月,因为詹姆斯·韦伯望远镜的再次延期,一份60页的问题调查报告和NASA针对报告的回应在官网上公布。这不是我国航天的习惯。

杨峰觉得,这个视频显示出了SpaceX的底气——实力已经被肯定,经历过失败又怎么样呢?他希望有一天中国的商业航天公司也能发布一部讲述失败的视频,那是对实力自信的最好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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