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中画》词语选释

张林华

【摘要】《人中画》是一部清代话本小说，保留着大量近代汉语俗语词，本文以《人中画》为对象，运用辞书学和词汇学的相关知识，选释其中部分词语，考究其存在情况，为《汉语大词典》补充词条或义项。

【关键词】丰标；算还；奉肯；钻求；诡说；《汉语大词典》

《人中画》为清初拟话本总集，原本不署撰人及编辑者，从书中所收故事来看，当系采择当时流行的拟话本编撰而成。本书的版本共有三种：一为乾隆十年（1745年）植桂堂刊本，一为乾隆四十五年（1780年）泉州尚志堂刊本，一为啸花轩刊本。啸花轩刊本较为常见，刊刻年代不详，该本十六卷，而植桂堂本和尚志堂本今极为罕见，前者植桂堂本凡三卷，尚志堂本较植桂堂本多“女秀才”一则。所以本文的研究对象是尚志堂本的《人中画》，全书目录共四卷：第一卷《唐秀才持己端正，元公子自败家声》、第二卷《柳春荫始终存气骨，商尚书慷慨认螟蛉》、第三卷《李天造有心托友，傅友魁无意还金》、第四卷《杜子中识破雌雄，女秀才移花接木》。 《人中画》传世版本稀少，目前学界对于《人中画》的研究也罕有，主要研究也集中在《人中画》版本的演化和语法上的发现，前者如赵伯陶在《<人中画>版本演化及其他》列举了啸花轩刊本、乾隆乙丑刊本、乾隆庚子刊本（即尚志堂本）。之后，又从文句、结构、校勘三个方面比较了尚志堂本与啸花轩本的异同。后者有李炜、王琳的《琉球写本<人中画>的与事介词及其相关问题——兼论南北与事介词的类型差异》以琉球写本《人中画》为对象，认为其中的与事介词“替”可表达与事范畴的受益、相与和指涉三种关系。

一、丰标

容貌体态，风度仪态

（一）小娘子说：“来此间，来万去千的人，不曾见有舍人这等丰标，必定是贵家出身。及至问人，说是参府中小舍人。”（第四卷） （二）昨日对老汉说，有个闻舍人，下在本店，丰标不凡，愿执箕帚，所以要老汉自来奉拜，说此亲事。老汉今见足下，果然俊雅非常，舍甥也有几分姿容，况且精通文墨，实是一对佳偶。（第四卷）

按，本篇小说上文：“杜子中见俊卿意思又好，丰姿又好，常对他说：‘我与兄两人可惜多做了男子，我若为女，必当嫁兄。兄若为女，我必娶兄。”因闻俊卿女装时模样娉婷，女扮男装时更是俊秀，故景小娘子才会对闻舍人夸赞不已，故“丰标”在此义当为“容貌仪态、风度仪态”。且与上文中的“风姿”当互为近义词，但《汉语大词典》未收录“丰标”一词。此词又见于其他文献。《倩女离魂》第一折：”俺本是乘鸾艳质，他须有中雀丰标。苦被煞尊堂间阻，争把俺情义轻抛。”《全元曲·杂剧2.沙门岛张生煮海》第一折：“小娘子不弃小生贫寒，肯与小生为妻么？（正旦云）我见秀才聪明智慧，丰标俊雅，一心愿与你为妻。”《万历野获编》卷二十六：“今上乙酉岁，有渐东人项四郎名一元者，挟赀游太学，年少美丰标，时吴兴臧顾渚（懋循），为南监博士，与之狎。”《海国春秋》下第二十七回中廉妃与余氏商量通过与非霞公主成亲笼络广望君，廉妃道：“且待商议。非霞美似天仙，岂偕凡夫为侣？闻知广望君丰标若何？”余氏道：“前日曾见广望君，貌虽极妍，只是眉目太猛，令人惧怕。”《绣云阁》上第二十二回：“‘以相公之丰标才华，正宜读书求名，显扬父母，奚必黄庭是诵，玩废时曰乎？”

二、算还

清算账目，结算

（一）唐辰也不在心，又饮了一会，遂与王鹤起身辞谢，道：“晚生俱醉矣，不堪再酌。”庄临道：“既如此，请到小寓吃茶罢。”遂叫家人算还酒钱。三人同下楼来，上了小船，摇回半塘门前上岸。（第一卷）

（二）李天造又饮两杯，只见艄公来叫道：“老相公，风又好了，日已平西，快下船去，还要赶宿头哩。”李天造听了，忙算还酒钱。（第三卷）

又见《二刻拍案惊奇》上卷一：“喜喜欢欢，算还了房钱饭钱，师徒与道人三众雇了一个船，同回苏州来。”《醒世恒言》上第六卷：“当下王臣吃了早饭，算还房钱，取出行李，上马进城。”《喻世明言》上卷十一：“赵旭遂将此银凿碎，算还了房钱，整理衣服齐备，三日后起程。”“算还”一词《汉语大词典》“未收，“算”有计算之义，“还”有归还、还债之义，“算还”当为“清算账目、结算”义。结算”一词在明清小说中频繁出现，“三言二拍”中用例尤其多。《汉语大词典》应收录此条。

三、奉恳

恳切地请求

傅星道：“我学生今日一来拜谢，二来有一事奉恳。”季寡妇就问：“何事？”（第三卷）

《辩诬笔录》：“‘公赴阙，便当奏事，上不问则已，万一问及，切告公以某所苦未愈奏之，庶几可免。此外别无一语，是晚，有简借坐舡至萧山。某回简谢之，因言适所奉恳，举家休戚所系。”《初刻拍案惊奇》下卷四十：“李君再拜，恳请道：‘若得预知后来事，足可趋避，省得在黑暗中行，不胜至愿。白衣人道：‘仙机不可泄漏，吾当缄封三书与郎君，日后自有应验。李君道：‘所以奉恳，专贵在先知后事；若直待事后有验，要晓得他怎的？”《小五义》第一百零二回：“施俊冲着艾虎说：‘艾贤弟，有件事我打算奉恳。艾虎说：‘咱们哥两个，怎么说出奉恳二字来了。什么事？哥哥说说。”《济公全传》第九十六回：“我久闻杨兄长是慷慨人。挥金如土，仗义疏财，在外面行侠仗义，剪恶安良，故此今天才敢直言奉恳。不然，你我今天才算初会，也不敢求兄长分神。”《镜花缘》上第三十回：“话说多九公将药方写了。通使接过道：‘国主因敝邦水土恶劣，向来人民多患痈疽，意欲奉恳大贤赐一妙方，可肯赐教？”“恳”有恳求之义，“奉”可表敬辞，用于自己的举动涉及对方时。如“奉告”、“奉陪”、“奉劝”等词。“奉恳”构词方式与此类词相似，该词的凝固性较强，《汉语大词典》应收录此词条。

四、钻求

找门路，托人情

元晏见两家亲事不成，满心欢喜，正要央个太老到庄家去钻求。（第一卷）

按，“钻”具有“投机钻营”之义，“钻求”犹“钻营”，意为找门路，托人情，但《汉语大词典》未收录此词条。该词在明代小说中出现频繁，如：《二刻拍案惊奇》下：“天下的事，惟有利动人心，这家子是贫难之人，我拚舍着一主财，怕不上我的钩？私下钻求，不如明买。”《初刻拍案惊奇》上：“一日，有個姓刘的，是个应袭赁子，到京师袭荫求官，数年不得，这一年已自钻求要紧关节，叮嘱停当，吏部试判已毕，道是必成。”《徐襄阳西园杂记》：“沈儒者，崇德石门镇豪恶民也，好交结，所为多不义，以此居积致富。坐事发，问口外为民。旋逃回，作恶如故，复利人产，谋杀一丐者，以害产主。事发，百计钻求，以图释脱，为郡守郑钢杖杀之。”

五、诡说

谎称、谎骗

小弟因为与两兄同学，心中愿卜所从。那日向天暗祷：箭到处，先拾得者即为夫妇。后来这箭却在撰之处，小弟诡说是家姊所射，撰之遂一心想慕，把一个玉闹妆为定。（第四卷）

按，“诡”有欺诈、虚假之义，“诡说”一词，《汉语大词典》未收，当为“谎称、谎骗”义，如《二十五史·晋书》卷六十六列传第三十六：“侃召曾不到，贡又恐矫命获罪，遂与曾举兵反，击侃督护郑攀于沌阳，破之，又败殊伺于沔口。侃欲退入涢中，部将张奕将贰于侃，诡说日：‘贼至而动，众必不可。侃惑之而不进。”《三宝太监西洋记》第九十二回叙红莲为诱引玉通禅师而提出借宿一宵：“玉通和尚道：‘好孝心也！请坐禅堂上，待贫僧看火来你烘着。红莲又诡说道：‘但得一坐足矣，不劳火哩。我痛如刀割，心似火烧。”《初刻拍案惊奇》上卷十三：“隔了两日，只见王三又来索取那刘家四百两银子利钱，一发重大。六老手足无措，只得诡说道：‘已和我儿子借得两个元宝在此，待将去倾销一倾销。且请回步，来早拜还。”《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第二十八回：“仲彭问起经武的老婆，经武便诡说他死了；那丫头又千般巴结，引得仲彭欢喜，便认做了女儿。”《宋代宫闱史》第二十七回：“虽蒙太祖宠冠六宫，心里总抛不了孟昶昔日的恩情，所以亲手画了孟昶的像，背着人，私自礼拜。不料被太祖撞见，追问原由，便诡说是张仙之像，供奉着虔诚求子嗣的。”

《汉语大词典》内容浩繁，但在一些词语的收录和释义方面仍存在不足。在古籍阅读过程中发现大词典未收录或释义不全却出现频繁的词语，可为《汉语大词典》补录词语和义项，这对于古代汉语研究有着不可忽视的作用。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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