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与沙特罕见相互威胁

●本报驻埃及特派记者　黄培昭　●任重　柳玉鹏

沙特记者哈苏吉在土耳其失踪的案件持续发酵。上周末媒体爆出“苹果手表记录被害过程”的细节，使得舆论的天平迅速朝着不利于沙特王储穆罕默德·本·萨勒曼的方向倾斜。曾经高调为这位王储的改革雄心背书的美国总统特朗普，在14日播出的媒体专访中，也罕见地用尖锐措辞，威胁严厉惩罚沙特。但他同时强调惩罚沙特的措施里不包括取消与沙特达成的1100亿美元军火订单。14日，利雅得誓言反击：“我们拒绝任何威胁，无论是经济制裁、政治压力还是反复的诬陷。”但投资者担心哈苏吉失踪令沙特陷入孤立，沙特股市周日开盘近两个小时暴跌近7％，创2014年12月油价暴跌以来的最大单日跌幅。

特朗普对沙特感情复杂

据《华盛顿邮报》报道，在定于当地时间14日播出的哥伦比亚广播公司专访中，特朗普表示，哈苏吉失踪一事“真的很恐怖、很恶心”，美国很快会得到关于案件的真相。“他们强烈否认不是他们干的，会是他们吗？沙特有可能参与其中。”特朗普透露，他将很快与沙特王储萨勒曼通话，讨论哈苏吉失踪一事。

当地时间13日，特朗普在白宫接见土耳其释放的牧师布伦森时表示，哈苏吉事实上很可能已被杀害，如果沙特染指哈苏吉失踪案，美国将针对沙特采取其他强有力的有效措施，“我们的办法有很多”。不过，特朗普强调，他要采取的强力措施将不包括取消与沙特达成的军事交易，“还有比惩罚更重要的东西”，他说，这笔价值1100亿美元的交易可以为美国带来45万个工作机会。他还重申了自己在11日发表过的观点：即使证明哈苏吉被利雅得当局杀害，美国也不应该停止对沙特的军售，因为利雅得当局“会转而向北京或莫斯科购买武器”。

美国“国会山”网站13日称，对沙特的军售必须在参议院通过。目前参议院对沙特的印象“也很复杂”。参议院外交关系委员会主席考克直言，如果现在投票，“肯定通不过”。

特朗普上台后就积极经营与沙特的关系，不仅将上任后首次出访献给沙特，还盛赞沙特王储萨勒曼是“穆斯林世界的领袖”，并高调宣称沙特是美国最亲密的盟友。“哈苏吉失踪事件将美国置于一个非常艰难的境地”，CNN14日称，不仅沙特是美国在中东的亲密伙伴和重要战略盟友，而特朗普及其女婿库什纳也已经与沙特建立起个人和商业关系。

“沙特有超过30种报复方式”

哈苏吉是美国《华盛顿邮报》的观察员，经常发表批评沙特政府的文章，于10月2日在土耳其失踪。据土耳其《每日晨报》报道，哈苏吉失踪那天的行踪被他的苹果手表偶然记录了下来。在进入领馆之前，哈苏吉给他的未婚妻留了一个苹果手机，并将自己的苹果手表切换到录音录像模式，使得这部手机与他的苹果手表“保持同步”，“由此，对记者的审讯、拷打和杀害的录音被发送到手机上”。

据《华盛顿邮报》报道，土耳其政府已经把哈苏吉被杀的相关视频和录音证据交给美国，报道引述官员们的话说，录音提供了“最有说服力”和“最可怕”的证据，确定沙特政府应为哈苏吉的死亡负责。但沙特内政大臣称，有关下令谋杀哈苏吉的指控是针对政府的“谎言”。阿拉比亚电视台发表署名文章称，如果沙特真想杀人，也不可能在其驻外领事馆内进行，沙特不会愚笨到连这个都不懂。

沙特国家新闻社14日发表声明表示“拒绝任何威胁”，“如果对方采取行动，我们将采取更大的行动，沙特王国的经济在全球经济中具有影响力和重要作用。”阿拉比亚电视台当天报道称，沙特王国有“超过30种以上的措施”可以实现对美国制裁的回击。包括石油和武器的销售，利雅得和华盛顿之间的情报交流，以及“与区域主要竞争对手伊朗和解”等。

目前，对于哈苏吉失踪案的态度，正使得白宫和国会的裂痕加深。美国《赫芬邮报》13日称，面对美国精英集团“史无前例的反弹”，沙特政府也将展开“史无前例的攻势”，让局势实现转圜。他们有很多强大的公关手段，来保证美国两党对沙特的支持。利雅得在美国深耕数十年，赢得人数不多但能量不小的美国人士的支持。但分析人士指出，最近美沙关系的确有波折迹象。特朗普10月2日在政治集会上向沙特喊话：“如果没有美国的保护，沙特政权撑不过两周，你们要为美国提供的军事保护买单。”作为回应，萨勒曼反呛说：“别总说美国‘保护沙特，沙特的所有东西都是自己用钱买来的。”

西方企业开始抵制沙特

沙特面临的压力不止这些。埃及《消息报》报道说，除了特朗普，美国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博尔顿和总统女婿库什纳等，都明确要求沙特做出解释，许多议员更是义愤填膺，沙美关系“可能因此面临新的考验”。英法等多个沙特的欧洲盟国也要求利雅得尽快对哈苏吉的失踪予以澄清。不过，也有不少阿拉伯国家站在坚定支持沙特的立场上，如巴林、阿联酋等。

据CNN14日报道，越来越多的西方主流媒体取消参加本月23日在沙特举办的“未来投资倡议”会议的计划，使这个国家日益面临孤立。《金融时报》《日本经济新闻》《纽约时报》《经济学人》、CNN和CNBC的记者和编辑们都表示，他们将抵制本次会议。

《华尔街日报》称，此次会议被称作“沙漠中的达沃斯”，原本希望借此让投资者重拾对该国的信心。英国亿万富翁、维珍集团负责人布兰森12日说，有关哈苏吉在土耳其失踪的报道如果属实，“显然将让西方人无法与沙特政府有生意往来”。“美国在线”共同创始人、优步首席执行官等也纷纷表示，不打算出席这次会议。美国前能源部长莫尼兹13日表示，在得到有关哈苏吉的更多消息之前，他已经终止了自己在沙特“新未来”超级商业区董事会所担任的职务。

美沙会不会闹翻？

CNN称，尽管国际社会的谴责声和抗议声巨大，鲜有迹象表明特朗普会与沙特这个美国关键的防务和贸易伙伴做切割。现在还不清楚，土耳其释放美国牧师布伦森（内容详见本报第二版），会否推动美国与土耳其站在一起反对沙特，要求对哈苏吉的失踪做独立评估。

美联社13日称，美国和沙特关系很复杂，在能源、军事、经济和情报等领域交织在一起。特朗普积极寻求沙特的支持，目的是抗衡伊朗影响力、打击极端主义以及构筑巴以和平。但现在萨勒曼的做法是“藐视白宫”“令美国进退维谷”。“今日俄罗斯”电视台14日评论称，沙特记者失踪案爆发在美国国会中期选举前夕，等于给了特朗普对手“一个礼物”。俄新社14日则称，为了沙特这个盟友，所有特朗普的前任都对以前该国发生的一些事视而不见，因此目前的情节是“纯粹政治性的”。“如果美国真对沙特实施制裁，那么石油价格涨到每桶100美元将不是问题”。

华盛顿阿拉伯海外国家研究所高级研究员伊比什13日对《纽约时报》表示，不管哈苏吉失踪触发了怎样的争议，美国别无他法，只能选择依靠沙特作为盟友，“失去了该地区核心国家的合作，美国将无法向中东投射影响力和军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