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人间

郑冰妤

一

“喂？今年还不回来？好，行。你放心。”一个电话打断了老爸的“碎碎念”。电话那头的话语简短、有力，不难猜出对方是谁。我偏过头，发现身旁的堂哥脸上毫无波澜。

挂断电话后，父亲拍了拍堂哥的肩，叹了口气。我知道这意味着今年过年还是会独缺大伯一人。

二

大伯是一名军人。他的话不多，加上这么多年来和他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所以在我的印象里他只有个高大严肃的轮廓。而我爸则恰恰相反。虽然身为法官，但他在家里完全没有法官威严的样子，常苦口婆心地“碎碎念”：“出门在外要注意安全……熬夜是慢性自杀……”

我对我爸的“碎碎念”避之唯恐不及，可常来我家玩的堂哥却视我爸为“偶像”，甚至立志以后也要当一名法官。我不由得有些好奇：“你干吗想当法官啊？你不觉得军装穿起来更好看吗？”

“不，我觉得当军人一点都不好。”

三

在堂哥决战高考的那个寒假里，大伯休假回来了。当我去大伯家找堂哥玩时，却听到了堂哥与大伯的争吵。

“为什么不想考军校？”

“就是不想考。”

“为什么想读政法？”

“就是想读。”

“别在这儿跟我耍小孩儿脾气，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怎么就不知道了？我知道读政法辛苦枯燥，就业前景也不明朗，可是总好过读军校、当军人！我知道我妈怀着我的时候是一个人去做的产检，我知道我出生的时候产房外没有你，我知道逢节过年家里永远少个人。而你呢？你又知道什么？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妈有多难熬，你不知道关于父爱的文章我下不了笔，你甚至连我上次模拟考的分数都不知道，你有什么资格来决定我学什么专业？”

字字属实，句句诛心。

我正想上前劝几句，却见堂哥摔门而去。

四

堂哥再次回到家中已是几日后。还没来得及询问，次日的新闻就给了我答案：“昨日，警方在热心市民的帮助下顺利捣毁了一传销组织的窝点，并成功解救了困于其中的几名高中生。据悉，热心市民是一名军人……”

当天晚上，爸爸告诉我，堂哥决定考军校了。

五

高考落幕，堂哥如愿以偿。临去军校前，他对我说：“我先前想考政法，是因为想像你爸一样，既守得住小家，又能维护社会的公平正义。可后来我发现，军人保家卫国是在保护更多的人，是在守护一个更大的家。于是我想，如果能成为像我爸那样的人，或许也挺好的。”

六

成為法官还是成为军人，好比是选择“人间”还是选择“天下”，看似不同的选择，实则殊途同归。法官们在人间化为一架天平，军人们在心中装着家国天下。他们那一腔凉不透的热血和始终不变的初心使 “选‘人间还是选‘天下”这道伪命题灰飞烟灭。

因为有他们，我们才有理由有底气去相信：

这是令人骄傲的天下，也是令人安心的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