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祁河
微信传来一段老董与老伴吃西瓜视频,看的人惜惶。也是岁月无情,近30年未见面很是显老。尤其听说他染疾不免悲怜,几个当年要好的同事便相约去临潼看他。
5月25日这天,阳光明媚。走西潼高速新丰口下,在老董发来的线路图指引下,沿着铁路线穿过两处桥涵,在已经泛黄丰收在望的麦田包围之中,好不容易找到了圣力寺乡董家村——老董的家。
老董名发来,是老三届高66级知青,因下乡期间与农村姑娘结婚,直到1979年才得以回城到锦华木器厂当了工人。开始拉架子车运料,后来做保卫干事。因他长期生活在农村,穿着古板,戴一副眼镜,操一口地道的“差”呀“压”呀临潼方言,总是不停地抽烟和谝些古怪事情,并长我们七八岁,所以都喊他“老董”。由于他在村上当过老师,长了两片薄薄的嘴皮又比较能说,大家又给他起了外号“老婆嘴”。
老董为人厚道,处事公正,工作认真,时常在小本子上记写些什么。锦华厂构成复杂,有许多所谓旧社会的残渣余孽,又分为两个厂区及若干门市部,加之储存大量木材、油漆、汽油,生产过程中又有许多刨花、锯末等易燃物,安全保卫工作难度极大。他在处理吵嘴骂仗、打架斗殴,邻里纠纷、上访闹事,打击偷盗、维护安全诸多方面为厂领导排忧解难,做了大量艰苦细致的工作。学潮时他奋力抱住举着工厂门旗、欲冲出厂门上街游行的汤新宇,制止了一起未遂后来被定性“动乱”的事件,可谓有勇有谋。
1994年,锦华厂因拆迁解体后,大家各寻门路。听说他打过几年零工又回到插队的老家,从此断了音讯,但彼此都十分挂念。前几天锦华员工聚会有了他的消息,原政工科的文萍联络了与他同在厂部工作过的几位同事,由占雨开车一起去临潼探视他。
坐在大门口晒太阳的大约是他的老伴,示意我们进院。老董闻声急忙出门迎客,一时激动地语塞。大伙让他认认都是谁来看他,罗琪、文萍自不必说,“这是老门,这是乐利。你是新建,你是占雨,还有晓齐!”大家看他气色不错,比视频上的影像精神多了,原来他特地理发剃了胡须。问他身体如何?他说心脏不好,还有点咳喘,说着让大伙快进屋。
观其住房条件不错,整个庄子有四分多地,有门房、厦房两间和正房三间,门房与上房上还搭建有二层,前后两个院子。前院种有一棵核桃和栽些瓜菜,竟有一株结了果实能治咳嗽肚疼的奇花,窗檐下还有十来盆兰菊及盆景,一只小黑狗扎拉着毛迎前跑后。通往后院的门紧闭,说还关了只体型较大的拉不拉多犬。
房间茶几已经摆上了黄杏、紫黑的桑葚和香蕉、瓜子,一位中年妇女添茶倒水,说是他女儿“玲玲”。过去老董曾带她到厂里玩,也才及椅背高,现在也当了奶奶。老董告诉大伙:厂子解散后,起初在二轻干校干了两年,一月给800,后来回乡上建筑队当小工八年,一天能挣个6到8元,收入相当可以,还攒了些家当。老董的父亲是老革命,已经九十多岁,平时在城里住,算了算他家五世同堂。我们坐的屋子是老董外孙的新房,布置得与大城市一模一样,家电家具一应俱全。老董说,孙子结婚他给买了辆小车和一辆面包,还给玲玲买了辆摩托。现在每月有三千多退休金,才44岁的玲玲辞工回家专门伺候他们老两口,如果不是老伴患脑梗行走不便,一家也是其乐融融。
罗琪劝老董,心脏不好,少抽些烟。老董笑了,我18岁开始抽烟,一辈子的老烟鬼了,只剩下一个爱好了。正拉着话,玲玲说饭已经准备好了。大家说来看看你便走,怎好意思劳烦破费。老董道几十年都不来一回,听说你们来,激动得我一夜没睡着,咋也得吃顿饭。菜有灰灰条、炒土鸡蛋、槐花麦饭、红烧排骨、小炒肉等,主食是锅盔、蒸馍、稀饭十分丰富可口,老董还拿了瓶好酒。吃得文萍嚷着下次还要来,志勇说最好住一晚,乐利讲再支上一桌麻将,占雨想到周围走走呼吸下新鲜空气……
老董说没麻达,地方大得很,楼上还有房,也装了空调。日子不差啥,只管放心来。
临走,老董让玲玲给拿了一大袋刚摘的桑葚,还有两袋原来准备晚上再吃的饸饹。众人叮嘱玲玲好生照看父亲,老董平时多转转,来西安一定给大家打个招呼,我们一定再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