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发展的理解可以从两个维度观察,一是客观性的描述性维度,一是规范性的、评价性维度。前者描述性维度把发展理解为一个客观的变迁过程,是事物螺旋上升的运动。后者则把发展理解为内涵主体价值评价的过程或结果,包含人的主体向度、社会的价值规范和价值取向等,这不仅包括人民生活的物质和经济方面,还包括其他更广泛的方面。从这两个维度观察,发展实践蕴含着两种理性,一种是反映着社会发展客观必然性的认知理性,另一种则是体现着社会发展的价值理性。认知理性主要关心的是社会发展“是什么”“怎么样”,以及社会如何发展得更快更好等问题,而人文价值理性或道德理性,主要解决的是社会发展“为了什么”“应当是什么”一类的问题,它主要给发展实践一个善的、美的基础和价值引导。因此,发展又是一种进步,除突出发展的前进、上升方向之外,还包含有价值意蕴。也就是说社会发展不仅是自然历史的进程,还是内含着道德价值意蕴的“社会历史进程”。
如此,高质量发展不仅仅只是一个简单的经济层面问题,其增长也绝不仅仅以GDP指标为考量标准,而是全面的、系统的、多因素的复合体,需要站在“五位一体”(经济、政治、社会、文化和生态)高度来看待,强调从全景性的视角、长期的历史的视角来审视发展问题的形成及发展问题的解决。这客观上要求推动高质量发展需要完成三个转型,抓住三个关键。
首先是要从数量追赶转向质量追赶。改革开放是从短缺开始起步的,40年的时间填补了“数量缺口”。现在很多领域出现了产能过剩,未来很重要的任务就是填补“质量缺口”。微观上表现为产品的质量,宏观上表现为总的生产效率。对于石化工业而言,改革开放初期,物资还很匮乏,解决10多亿人的吃饭穿衣问题十分迫切。当时我国石油石化企业大力发展民品生产急需的化纤、塑料、橡胶等有机原料材料,大力发展粮食增产急需的化肥、农膜、农药等农用生产资料,有效解决了“粮棉争地”矛盾,使我国使用几十年的粮票、布票一去不复返。在迈向小康社会的进程中,为了满足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物质需求,进一步加大有效供给,加快结构调整、质量升级,大力生产优质清洁燃料、化工原料、合成材料,带动相关产业发展,提升了人民群众的幸福感、获得感。但经历了一轮又一轮产能扩张之后,目前我国传统大宗石化产品总产能明显超过国内市场需求,资源环境制约日益突出,依靠高投入、高消耗和低人工成本的外延式、粗放型的发展模式难以持续。目前,国内在建或计划在建的千万吨级以上炼化项目超过10个,仅民资炼化项目就有7个,炼油产能正以超出预期的速度扩张,预计2018年一次炼油能力将达到8.5亿吨/年,2020年一次炼油能力将超过9亿吨/年。2017年我国原油消费量为6.1亿吨,消费增速逐步下降,这意味着炼油过剩产能今年将超过2亿吨,2020年将超过3亿吨。投资率刚性增长带来的后果是,投资回报率(ROI)逐年呈现边际递减效应,竞争将日趋白热化。
其次是从规模扩张转向结构升级。传统产业大规模扩张阶段基本结束了,未来产业发展主要不是靠规模扩张,而是产业价值链和产品附加值的提升。要完成这个过程需要推动要素在行业内、企业间的自由流动,以实现要素再配置。而这种再配置均对制度、环境提出了很高的要求。从全球产业结构分布看,我国石油化工产业占据的仍是中低端位置,高端化工制造业和战略性新兴产业两个层次的产品占比很少,进口替代仍然较高。2017年我国石油化工进出口贸易总额5833.7亿美元,其中出口1929.8亿美元,逆差1974.2亿美元,同比扩大45.1%。而在2016年,我国石油化工行业贸易逆差还只是1360.8亿美元,1年时间增加613.2亿美元。
再次是从要素驱动转向创新驱动。劳动力、资源、土地的红利正在消失,传统产业面临最大的要素瓶颈就是创新能力和人力资本不足,所以十九大提出,通过三大变革,来提高全要素生产率。从2012年开始,我国经济增长势头开始回落,从“旧常态”逐步过渡到“新常态”。“新常态”下经济增长的动力在哪里?从经济学角度看,它应该主要来自全要素生产率(TFP)的提升。过去40年,物质资本对我国GDP增长的影响是显著的,但这种依靠大量资本投入和大量资源消耗的粗放型增长无以为继。随着我国经济总量突破10万亿美元,如果不提高劳动生产率,则长期以来并不那么优化的经济增长模式的显性风险就会在内部循环,随时可能使得经济列车脱轨。可以想象,劳动生产率只有美国7%、单位GDP能耗是美国3倍的经济体,要维持年均7%的经济增长率所付出的代价有多大?对石油石化企业而言,要实现每单位资本存量投入所带来的产值增长,即资本存量/产值的比值逐年上升,在资本回报率不断下降的情况下,唯有加大对人力资本与技术研发的投入,提高全要素生产率贡献率,才能引导规模收益递增,激活单位产值增长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