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象性言语与形象感

2018-09-29 02:02许紧跟
中学语文·大语文论坛 2018年8期
关键词:腔调形象性句法

许紧跟

文学是一定历史时期生活的反映,生活原本丰富多彩,然而一旦转变为语文文本,成为一个个方块汉字,那些反映生活的声音、语式、手势、姿态、表情都已不复存在了,很是遗憾!而这种遗憾就需要我们语文老师像毛宗岗评点《三国演义》那样,运用一定的理论知识和自身生活的所见所闻去感悟语文文本,尽量还原历史的生活原貌,对语文文本“演义”一番,在一定程度上拓展学生的视野,也拓展语文教学的“事业”,达到语文教学“少教多学”的目标。

为此,笔者从“形象性言语与形象感”的角度解读高中语文的言语美感。

所谓形象性言语就是指对事物的形象作出具体的、生动的描述,能引起我们与真人实物接触时同样的感觉的言语。而形象感就是一种由于接触形象性言语而引起我们如同面对真人实物的感觉。二者的关系就是形象感源于对形象性言语的咀嚼。形象感具体来说就是对洋溢于言语形象之中的感情的共鸣,是对言语作品的生命、个性的直觉感受和判断,是和作者一起共同完成言语作品“神韵”“情致”的创造。从作者看,是从语音和语义两条道路指向读者的感情;从读者看,则是从语音和语义两条道路指向作者的感情。

语音方面,主要就是音调、节奏。朱光潜先生在《谈美书简》中曾就这方面谈到李白《蜀道难》的美,写道:李诗突兀沉雄,使人得到崇高风格中的惊惧感觉,节奏比较慢,起伏不平。

李白《蜀道难》(节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使人听此凋朱颜!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飞湍瀑流争喧豗,砯崖转石万壑雷。其险也如此,嗟尔远道之人胡为乎来哉?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所守或匪亲,化为狼与豺。朝避猛虎,夕避长蛇。磨牙吮血,杀人如麻。”这是李白谈的第二个“蜀道之难”,悲鸟号木,子规啼月,听之凋颜,愁满空山。

在此基礎上,李白引申出一个新的意念,即“险”。在此以前,是诗绪在想象奇境中追求奇、异和怪。到了这里,却突然来了一个“险”,固然是奇、异、怪的自然引申,但句法上显得突兀:由诗的吟咏句法变成了散文句法——“其险也如此”。由抒情铺陈变成了意象和思绪的总结。这个“险”,不是环境的“险”,而是社会人事的“险”:其险也如此,嗟尔远道之人胡为乎来哉?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所守或匪亲,化为狼与豺。朝避猛虎,夕避长蛇。磨牙吮血,杀人如麻。

第二个“蜀道之难”到此,不但意象转折了,节奏也一连串地转化为散文的议论句法,从地理位置的“险”的赞叹,变成了独立王国潜在的凶险的预言以及产生军阀割据的忧虑。这就和前面的“蜀道难”,形成了一种壮美和丑恶、高亢和低回的反衬,在情绪的节奏上,构成了一种张力。

语义方面,主要是词汇和句法。语言学家索绪尔在《普通语言学教程》中指出:“在语言状态中,一切都是以关系为基础的。”词的意义和个性往往要在“关系”中才能确定和显示。语言有两个方面的关系,一是与上下文的关系,这是内部关系;二是与交际情境的关系,这是外部关系。

范仲淹《渔家傲·塞下秋来风景异》中有句云:“浊酒一杯家万里”“羌管悠悠霜满地”。由于“家万里”就使得“浊酒一杯”别具滋味;由于“霜满地”就使得“羌管悠悠”别具情致。同时,“浊酒一杯”也使得“家万里”更见遥远难归,“羌管悠悠”也使得“霜满地”更见凄凉阴冷。如果让它们脱离这种关系而各自独立,那么必将黯然失色。

言语所处的交际情境,它有时能赋予语言以本来所无的新的意义。郁达夫在《故都的秋》中有一句交际语颇耐人寻味,“唉,天可真凉了——”“可不是吗?一层秋雨一层凉啦!”这里的语义功能已经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言语交际中突出的是一种情感、心绪的交流。由于郁达夫对北京文化有深切的理解,所以对北京人说话艺术的把握也十分准确,并抓住了要点:他强调北京人说话的声调,“平平仄仄”的音乐性,以及其间的韵味,那“念得很高,脱得很长”的一声“了”字是何等的“有味儿”!并由这说话的“腔调儿”感知其情态心境的悠闲,又从那“熟人”间“微叹着互答着”的说话神态里体味出北京人人际关系的和谐、随意、谦恭。人们说话的目的在于沟通心灵,在于一种语言的享受:自我陶醉于说话的腔调、韵味之中,而这种腔调、韵味又能唤起并沉醉于一种既悠闲(清闲)又落寞的感觉。这时候,大自然季节景物(秋)的“味儿”,人的主观心绪的“味儿”,以及这说话腔调的“味儿”,已经融为一体了。

综上所述,如果在研读高中语文文本时,我们有意识抓住形象性言语与形象感,那么语文文本的言语美感自然是说不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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