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与我有关

2018-09-28 06:19杨森婷
青少年日记 2018年5期
关键词:任由古汉语衣裳

杨森婷

5月25日 晴

当你吃着别人的面包,穿着别人缝的衣裳时,你还能说自己与任何人无关吗?

——纪伯伦《沙与沫》

我努力睁开因为熬夜而压得重重的眼皮,撑着桌子上的教科书卷子辅导书,推了推眼镜,把头微微往上仰,试图看清来人,哦,不过是隔壁班那个又高又瘦的那个叫什么来着,成绩好像还不错,恩,他是来借古汉语词典的,关我什么事,真麻烦,我还是继续写我的卷子比较重要。

突然我重重的脑部再也控制不住,就这么直直地趴在摊开的文言文全解上,任由天花板上沾满灰尘的灯晶莹地亮着,任由旁边的人各自喧哗,任由南方那清柔却还想刮出点声音的北风嗡嗡直叫,闭上眼睛,我仿佛听到顾城在对我说:孩子,睡吧,合上双眼,世界就与你无关。我似乎在这鼓膜还在不停震动的情况下沉沉睡去,做了一个清晰得无以复加却又轻得虚無缥缈的绵长的梦。

很小很小的时候,我住在学校的教职工宿舍。长长的大理石老楼子,串起十几户人家,我家就在二楼右边第二户,每层之间的楼梯又厚又硬又短,每走一步都感觉要掉下去。前面的横杆上多多少少地挂满了各种颜色各种式样的衣服,我家面前空空荡荡,我们开始住下了,前面就开始多了我那袖珍的小孩衣裳。

周末爸爸妈妈去上课,就把我锁在家里,家里有两扇门,一扇纱门,一扇木门,木门锁了就没光,所以母亲总是留着。我每天就在家里的木沙发上,抱着我那只从小抱到大的玩偶熊,静静地看着电视,一般是什么《还珠格格》和《射雕英雄传》,看着时钟上的分针秒针清冷地滴滴答答度日如年,等着爸爸妈妈回来却没人陪我,一切索而无味。

直到有一天,有一个姐姐轻轻地叩开了我家的门。她进不来,就把头移到纱窗前,温柔地说,你在干吗呢?我说,我在看电视。她又问,你爸妈不在吗?我摇了摇头。她朝我招了招手,我想在沙发上也是闲得无聊,就抱着我的熊慢慢地走过去。她问,你家有橡皮泥吗?我说有啊,然后我就又慢悠悠地从柜子里拿出橡皮泥,她也从她家拿着一盒橡皮泥出来了。那天她教我玩橡皮泥,从《天龙八部》玩到《小鱼儿花无缺》,玩到爸妈回来一脸惊诧。恩,我们捏了一家游乐园,里面有很多游戏,很多小朋友,他们笑得很开心,我们也是。

她是邻居的小姐姐,二楼左边第一户。从那以后,爸妈周末出去上课就不锁门了,留着我和那个姐姐玩。那个姐姐教我玩扑克牌教我玩电脑,我们把大大的柚子掰开,也曾一起吃过大西瓜,夏天的时候还自己做了个网把门口那棵芒果树上诱人的芒果摘下来。从那以后我从整天坐在家里看电视的孤僻小孩变成了和邻居姐姐看“看‘七月巧云,听苏格兰兵吹bagpipe,享受微风中的藤椅,吃盐水花生,欣赏雨夜的霓虹灯,从双层公共汽车上伸出手摘树巅的绿叶“的文艺小孩。

从前从前,我以为任何人都与我无关,我们就像是天上的星辰,小小地占据一方发光却不相连,后来我才发现原来还有北斗七星紧紧连成一只勺子。总不能像雪莱眼中的孤独者,“任周围的人们闹腾/你却漠不关心/冷落/孤寂/像一朵花在荒凉的沙漠里/不愿向着微风吐馨”,当你吃着别人的面包,穿着别人缝的衣裳时,你还能说自己与任何人无关吗?

看完了路遥的《平凡的世界》后,才发现,也许一个普通人波涛汹涌的内心世界比一个蹩脚电影演员的吃喝拉撒和鸡毛蒜皮更加精彩,当我们记得喜欢的喜好时我们是否认真观察和体会身边的故事。

亚里士多德说,人是社会性动物。脱离了人和人的关系,一切就没有意义。当上帝给了我光明,给我了我声音,就是要让我发现,你竟与我有关,那乱花丛中的一抹绿,那人流匆匆,那历史画卷中的点点繁花。

我睁开了眼睛,却发现恢复了童真,灯光依旧明亮,北风依旧狂热地亲吻着窗,大家依旧围着一道物理题辩得热火朝天,恩,真好。我站了起来,从柜子里拿出王力的《古汉语词典》,走到门前,嘿,同学,借给你!

也许明天,我会开始关心粮食和蔬菜,关心母亲每天在集市上的讨价还价,但是无疑,明天,我会是一个幸福的人,因为我开始懂得“驯服”。首先,我会去用心,只是因为我用了心,你的玫瑰才显得重要而珍贵,然后,我要对我的玫瑰负责。

如果风大我会细心地给它一个屏风,如果有猴面包树我也会不厌其烦地去拔,因为它是我的唯一,我也是它的唯一。

福建省厦门大学附属实验中学高二年(1)班

指导老师:邬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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