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倾听为核心激发儿童的创造力

陈静静

瑞吉欧教育理念为许多教育研究者所熟知，其产生地就是意大利东北部城市瑞吉欧·艾米利亚。其最初的创始人是罗里斯·马拉古奇（Loris Malaguzzi），他与当地的幼儿工作者一起创立了一套“独特与革新的哲学和课程架构、学校组织方法以及环境设计的原则”，我们称这个综合体为“瑞吉欧·艾米利亚教育取向”（the Reggio Emilia Approach）。瑞吉欧的儿童教育思想对全世界的教育改革具有极大的引领作用。笔者认为其最为突出的贡献在于，瑞吉欧对于儿童早期创造力的认同、保护和培育。瑞吉欧教育认为，儿童是独特的个体，儿童作为社会的重要组成部分，不仅学习所依存的文化，而且有权利、有义务同他人一起创造文化。①传统观念认为，儿童需要通过对成人文化知识的学习才能进行创造，而瑞吉欧教育则告诉我们，儿童天生就是创

造者。

一、创造力：存在于儿童的100种语言之中

在许多人看来，“创造力”似乎是某种奇幻能力，只有某一些具有超强的认知能力和智商的人才会拥有。但瑞吉欧的教师们并不这么认为，他们认为创造力并不神圣，也不神秘，不是特别的事物，而是经常出现在日常生活的经验中。任何人都可以拥有创造力，而且每个人拥有的创造力是不同的。在他們看来，“创造力不应被视为一种独立的心智功能，而是思考、认知和选择的特质”“创造力来自于各式各类的经验”“创造力可以借由认知、情感及想象过程表现出来”“创造力可以借助人际之间的协商和交流而产生”。他们对创造力的理解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同，同时，借助于他们对创造力的新的诠释，他们的课堂更加具有创造力的要素和魅力，他们所建立的正是要将“求知的学校”（the school of knowing）与“表达的学校”（the school of expressing）相结合，“开启大门”迎向幼儿的“一百种

语言”。①

二、自主的项目学习：让儿童自觉地去发现

1.课程设置：保持三分之二的不确定性

瑞吉欧学校并没有真正的计划或课程。那么他们是如何组织学习活动的呢？瑞吉欧教师的原则是：与幼儿共事是三分之一的确定以及三分之二的不确定和新事物。三分之一的确定让我们了解而且也帮助我们了解，我们想探讨学习本身是否有变迁、时间与场合。三分之二的不确定则包含如何组织以及鼓励学习，如何准备良好的学习情境，支持幼儿何种技巧与认知基模，如何让文字、图像、逻辑思想、身体语言、象征语言、幻想、描述以及论证更上一层楼，如何游戏，如何扮演，友谊如何形成与消失，个人与团体的意识如何发展；差异性与相似性如何出现，等等。②这对所有教师来说都是很大的挑战。但是儿童要通过自身努力来获得发展，而不是从教师那里学习现成的结论，这本身就是在保护儿童天生的学习能力和创造冲动，是一种创举。

2.项目学习：激发学生天生的探索能力

在瑞吉欧的教师看来，“项目学习”（project work）是最适合幼儿的学习方式。一群儿童一起深入探索某个独特主题的活动，即“项目学习”。项目学习一般没有现成的课程或教材，而是从学生感兴趣的课题出发，通过学生自觉发现问题，共同收集资料，创造条件解决问题。有人可能会质疑，“项目学习”对学习者的要求比较高，对幼儿来说是不是难以完成呢？在瑞吉欧的教育者看来，一味的教授并不会给幼儿带来更好的收益，儿童天生具有探索和发明的能力。同时，项目学习的另一个价值是通过某一现象的广泛探索，丰富幼儿早期的经验与对主题的深入了解。有学者指出：对幼儿而言，能有深入认识一个主题的经验是非常好的，幼年时熟悉经验的过程可以培养与提升幼儿对事物深入了解的习惯——此种习惯可以使幼儿在发展与教育方面收益

良多。

在进行项目学习之前，教师必须先考虑到幼儿入学前或在学校之外建构的知识与技巧，这种知识和技巧是幼儿在社会发展中不断生成的，幼儿在学习和建构中扮演了主动的、积极的角色，并且这种知识与技巧会引领幼儿不断地探索和挑战未知的领域和事情。这需要成人充分信任幼儿的认知力和发展潜能，为他们创造具有挑战性和新颖性的情境，为他们提供探究的环境与氛围。

进行项目学习时，幼儿自己就可以担任领导人，负责观察、收集资料，与搬动或安排物品，能全心全意地投入。真实现象的探索过程，有机会让他们发挥自己与生俱来的才能，体验角色，像是好奇的自然科学家或人类学家。一旦幼儿受到协助而视自己为作者或发明者，一旦他们接受协助而发现质疑以及追根究底的快乐时，便迸发出强烈的动机及兴趣，他们期待不同与惊喜。

瑞吉欧的幼儿所表现出的创造力确实令成人汗颜。瑞吉欧的教师敢于与幼儿一起面对各种主题研究，这种研究的结果可能是无法预测的，甚至可能是无法完成的。即便没有得到完美的成果，他们仍然全力协助孩子们用自己的双手去摸索。正是这种不放弃的实验精神，让项目学习充满不确定性，也充满活力。因为在他们看来，这种对未知的好奇与渴望对幼儿来说是何等的珍贵，如果剥夺幼儿探索的冲动和欲望，在以后的岁月里可能再也无法唤回了。

3.工作坊：儿童创造的空间

对瑞吉欧的教师来说，工作坊就是激发幼儿创造力的空间。瑞吉欧学校里最核心的地方就是工作坊。工作坊与一般教室不同，一般教室里布置的都是桌椅，学生们学习的材料往往是通过教材这个间接媒介获得的，他们能够看到的几乎都是文字、数字等抽象资料；但对瑞吉欧的幼儿来说，工作坊是一个拥有各种材质、各种形状和用途的材料的地方，这些材料不是符号式的，而是真实的，有颜色、有形状，看得见摸得着。幼儿根据主题选择自己喜欢的材料进行加工和创造，他们可以选择音乐、绘画、雕塑、陶土、舞蹈等各种形式来表达对某一主题的理解，孩子们在工作坊里尽情地创作，会得到各种可能的支持。因为“工作坊从来没有意图称为一种孤立、拥有特权的地方”，而是“唯一可以创造艺术语言的地方”。儿童在工作坊中所表现的创造力是不同的，具有个人特性的烙印，他们的创造力得到了最大限度的尊重，他们感受到创造的自由和灵感。对于充满好奇心和求知欲的幼儿来说，这是多么广阔的舞台，每个人都是台上最重要的

主人公。

教师们在工作坊中與幼儿长期相处，从而了解他们的喜怒哀乐，了解他们学习和探究的过程，了解他们的爱好和特长。幼儿在“工作”过程中将他们的喜好和灵性表现无遗，教师们就是这样一点一滴地学习与幼儿的相处。同时，瑞吉欧学校的课程也是在工作坊中，在与学生充分互动的基础上生成和展开的。没有现成的课程计划，课程的推进与学生的工作表现密切相关，幼儿在工作坊中的困惑与成长被教师认真记录、分析、展示，并以此来推进幼儿的学习走向深入，这比任何现成的教材都要实在和深刻。瑞吉欧的教师善于从幼儿身上学习和借鉴，“当我们选择与幼儿一起共事时，幼儿们的意见可说是我们最好的评鉴者、对价值与创造力的实用性最敏锐的法官。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幼儿并没有一味地过度执着于他们自己的想法，而是不断地建构并修正观念，幼儿们倾向探索、发现、改变他们的观点，喜欢以各种形式与意义来转变

自己”。①

三、对儿童的倾听：瑞吉欧教师的核心工作

一般地，教师在课堂上的主要角色是“教”，但在瑞吉欧的课堂上幼儿的学习是自主的，“教”更多地被融在“学”的过程中。给幼儿留空间，看看他们对什么感兴趣，看看他们如何驾驭材料，创造出怎样的成果，这是瑞吉欧教师都非常认同和习惯的师生相处之道。正如马拉古齐所说：“在教与学之间，我们尊重的是后者，这并不表示我们嫌弃教的部分，而是声明：‘站在旁边观察一会儿，留出学习的空间，仔细地观察幼儿在做什么，然后加入你能彻底了解，你的教法也许与从前大不相同。”

1.基于倾听的对话促进儿童的身心投入

马拉古奇认为，倾听是在一定的背景中发生，听者与被听者在沟通过程中通过情感、意志和行动，使用符号的图像，“一百种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想法，通过交流和对话产生理解和认识。如何推进学习活动的进展，对于教师来说最重要的关键词是“倾听”。“倾听”的意义代表着对幼儿全心全意关注。“倾听”所富含的意义也是尝试着跟随进入主动性学习。

倾听的一种重要功用是对话。对话，是在对学生充分了解的基础上，与学生进行心灵之间的沟通。通过对话，让幼儿了解到他所做的事情是多么重要，老师是多么欣赏和关注这些幼儿所付出的努力，从而使他们充分认识到自己以及自己所做事情的价值；通过对话，让幼儿对他们自己的作品和创造过程进行阐释，从而让教师更加了解幼儿作品中所包含的更多东西，帮助教师加深对幼儿作品、思维过程的理解；通过对话，让幼儿说出他们可能遇到的问题或者需求，需要从教师那里获得怎样的帮助；而教师则从对话中了解到自己从中应当承担的责任和扮演的角色。幼儿与教师通过“对话”全身心投入具有挑战性的工作，教师仔细倾听幼儿的建议、问题，刺激幼儿的想法，提出建议以及鼓励幼儿彼此回应，同时也尽量不过度协助

幼儿。

2.观察和记录再次强化了倾听

倾听的一种重要方式是观察和记录。瑞吉欧的教师们很早就意识到系统性地记录与幼儿一起工作的过程的重要功能：它记载下幼儿具体的所说所为，作为下一阶段学习的出发点；它同时也提供了一个教育工作者一个研究与不断改善更新的重要工具；它更提供了父母与一般大众认识学校的详细咨询，作为获取大众反应与支持的途径。这项大胆的创意使记录变成瑞吉欧所特有的专业艺术形式：包括幻灯片、海报、手册，以及逐渐增加的录影带，以记载幼儿的活动经验。瑞吉欧教育在幼教领域里最特别的贡献就是“记录的运用”。无论对于瑞吉欧学校、幼儿、教师，还是家长来说，完善的记录都是不可或

缺的。

首先，对于没有预设课程，主要靠儿童的经验即时生成课程的瑞吉欧学校来说，完备的记录实际上是对课程经验的回忆与整合。无论对于儿童而言，还是对于学校而言，这样的课程经验都具有独特性，丰富的记录明确了这些课程经历的详细轨迹。

其次，对于“热心创作”的幼儿来说，这些记录提供了幼儿学习和发展的详细信息，这些多样化的媒介详细记录了幼儿的工作情景，这些记录为幼儿的精彩表现做出了最好的证明，也最为详尽地展示了幼儿智力、能力的发展

进程。

瑞吉欧教育可以说是一座思想宝库，它从尊重儿童的创造开始，为了保障他们的学习权和创造力不断进行探索。从学习材料的准备、项目学习的组织、教师的活动准则、学校与家庭、社会的合作机制等，瑞吉欧教师的深入思考、细致研究与前瞻性的行动，对各国的教育改革都起到了触动和启发作用，值得我们不断推敲、深思与探索。

本文系2017年上海市教育科研重点课题“学生创新素养培育的区域专业支持系统建设”（项目编号C17003）的阶段成果。

（作者单位：上海市浦东教育发展研究院）

责任编辑：胡玉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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