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予
被人如此告知,对待看似无从下手的工作,那就一门朴朴素素的心思,为小行易,做着做着就做出了心得,在此之前,想再多也无益于事。
千頭万绪的一捆密麻,一旦流淌就自然而然地有了初生的秩序,像流水不囿于溪,有了渐行渐远的奔流,于是行宽流深。
误入绝境时,我们往往会发现袖手如梭,援臂却难有三两。不自行振翅的人,又怎得拨云见日?万事俱备,就少了跋涉中春花载道、叶落秋山的景致;若单单为了景致而启程,就不免忽略旅途中嶙峋跌宕、不期然而然的欣喜。所以,不必执于如何开始,但有步履纷纷;也不必执于如何结束,答案也是局限。
总有难免,像被海浪掷中一粒沙。执者眼中难容,千方百计揉出,血泪模糊;另一些人却要以泪濯沙,独自应付一桩颤抖的心事,终被酬之以珠。时钟如若只用于计分读秒便仅为一种计时工具,只有忘了时间的钟,才能听见针摆的心跳,好像和岁月正一并红着脸、热着耳……
输赢是执,得失也是执,年轮一圈又一圈堆壮了岁月,往事桩桩件件都化成了轮痕,原来,当年我们都只不过是那个坐庄的人。是谁围追堵截,是谁穷途末路都已不重要,此时,人人皆有一壶陈年旧事,可醉可醒,可独可众,可长话可短说。
烟火人间,终究不过是水米一斤、油盐半两的五谷三餐,饮什么、食什么大可不必过于执迷,冷暖一炉火,咸淡一盅茶。一个人的肠胃,硬要惹得惊蛰散鱼便是执。茶饭温足,果蔬当季,等闲平地,细水流长,波澜未兴,像山间一曲无风无浪的天籁,何尝不是对岁月最好的接风洗尘?
写过这样的句子:夜,披我以月华清辉;晨,衣我以朝霞微露,华裳丽服,莫过如此。彼时,以为自己胜似栖云的仙,停在人间真真是过分了!不忍那些埋首拾阶的人,错过晨光,还要错过星辉。
幸福往往是微小的停留。夺路狂奔的人,收获的只有风。最深的风景,往往是最微不足道和毫无心计的目遇。谁也不能准备采收幸福,只得等待并把握幸福到来的瞬间须臾。而且,越想要将这幸福握得牢,指缝也就随之越宽。
对旅途中的人来说,灯火倾城,也是一片星空万里。万家火烛,照着屋里人,也映着屋外客。屋里的人,以灯作星,犹如身寄远方;屋外的客,以星作灯,恰似故乡围炉。世事多半如是:此之柳暗,彼之花明。
执而不化,在于醒而不清。顾城说,想当一个诗人的时候,我就失去了诗,我想当一个人的时候,我就失去了我自己。在你什么也不想要的时候,一切如期而来。可见,执者,因而迷之;迷者,因而失之。
做到既清且明,并非是清楚地知晓自己想要怎样的结局与抵达,而是清醒地尊重万物内因外缘的秩序。有秩有序,那么回到泥土,就是春天;纵使千丝万缕,也会自得经纬。
迷执的人啊,栽风捕浪,何及无事相关;求得偿愿,何妨顺其自然?
(编辑 之之/图 沐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