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培胜
信息时代,快节奏生活使我們交流信息也如鱼得水,瞬间便可以完成。于是,过往那种写在纸上的信便成了奢侈。但写信读信弥漫的沉香,久久回荡在我们的记忆中,挥之不去,回味悠然。
在灯下写信,一笔一画字字成情,行行成意,交流情感,表达态度,说清事实,回味往事……亲笔落在纸下的字,传送到他处。或近或远,信都会淋漓表达我们内心,一段情一封信,一封信牵着你和我。寄出信后我们期待,对方收信时会惊喜,你来我去,人际交往的真情便化为信的传递。在信息尚不发达的年代,交流不便,信息不灵,信可以说是主要的交流工具,还起到维系社会运作,保持社会信息畅通的强有力作用。古时候,一封信,有时牵动一个国家的命运,有时关系一个人的前途命运,可见,信是多么珍贵又多么富有传奇。
古人的才气往往都在信札中体现。司马迁《报任安书》的慷慨激昂;嵇中散《与山巨源绝交书》的气高骨硬;李太白《与韩荆州书》的豪放任性……这些都是传世书信名作,它们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也算是书信中的佳作。遗憾的是,古时寄信为官家特权,百姓只有托人捎信。但是托人捎信,也有不靠谱的地方。那时,交通不便,被托信的人捎信不方便,许多信往往石沉大海。但这不影响信的魅力和真情。普通百姓托信得找信得过的人捎信。后来,缄信封,贴邮票,入邮筒,只是近百年才有的景象。随着信息技术的发展,我们的交流工具、交流方法也日新月异,但历史滑到今天,信却离我们越来越远了,但因信而生的传奇故事,却经久不息,代代相传,在历史的浩瀚星空中,闪现夺目光彩。
在古人眼里,家书特别受重视。那时,远在外地征战的将士,收到家里的来信,会感动万分,家人的安好与快乐,都在信中交代了。这给征战多一份力量,给沙场添一份安宁。然而,在和平年代,家信说的是家长里短,字里行间透着的是人性的善良,亲情的温暖。沈从文写给几个弟弟的信,也无非是说自己在外面的情况,想让家里人放心,还告诉弟弟,要学会生存技能,适应社会发展。叶圣陶给叶兆言写信,先是大大表扬孙子一番,然后说要写首诗奖励他,随即话锋一转,用小字加了一行:你不要性急,何日作成说不定。妙趣天成,爷孙间的幽默与温情跃然纸上。
人间最美的爱情,当然要靠书信来表达,我们称之为情书。浪漫的人,情书内容也是感怀万分,不是简单的“我爱你”而是“断肠人在天涯”的孤苦倾诉。徐志摩的《爱眉小札》、鲁迅的《两地书》自不必说,张爱玲爱上胡兰成时,信中的内容如今成了大家传诵的佳句,“因为爱过,所以慈悲。”耐人寻味的信,是给朋友的信。冷酷一点的,像海明威读完菲茨杰拉德的《夜色温柔》后,写信告知作者:“坏倒是不坏,但有点太自我怜悯,只会哭鼻子。”时代宠儿小觑旧人的心态若隐若现。
书信也是一种历史文献,信上的书法也都是好的。王羲之的《姨母帖》《初月帖》因其私人性而随意自然、古朴高华,绝不是为写给人看而摆出来的架子。
信息时代,所有的电话短信、电子邮件、博客微信都不会以实体方式留存。我们不妨放下手机和电脑,静下心来给家人或朋友写封信,把丝丝入扣的相思情,把浓浓如蜜的牵挂情,通过文字跃然纸上。信笺放进绿色邮筒,心中升起久久的等待——对方收到信了吗?他们看信时,是不是会感动?他们会给我回信吗?串串担忧,滴滴情意,便在时光中升腾开来。有时信息传达太快,情意太直白,倒不如一封信来得真切,见字如面,字字含情,念着看着,枕着入梦,别有一番满足涌上心头。无论时光走得多远,信中的情感都不会丢,拿出来细细回味便是快乐无边,幸福开怀。 ?
等到我们老了,如果之前不留下点儿什么,拿什么去缅怀曾经的岁月?那些如烟往事,那些记忆中人,总还需要载体才能影像清晰。试想,你怎能拿着一条藏到手机里的微信,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拿出来告诉别人,这是我当年写的情书……
(编辑 紫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