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立风
我们在玛瑙斯的行程先是要坐船去看黑白河交汇,这是著名的世界奇观,然后我们再换乘独木舟去亚马逊热带雨林探险。
黑河名叫内格罗河,发源于哥伦比亚东部的原始森林,从热带雨林里流淌出来。日日夜夜飘落不停的落叶,把河水染成了深褐色,这条河就像越泡越酽的浓茶在流动,当地人称它为黑河。虽然名叫黑河,但用双手掬起一捧水,它仍然是清澈的。但因为含有特殊的矿物质,黑河成为最不愿意滋养生物的河,性格最孤傲高冷的河。
相对黑河,人们又把亚马逊河的主流叫做白河。其实白河也并不白,这条河就像一个风流的女子,极具诱惑力。它从安第斯山一路奔流而下,不仅沿途“勾搭”走了1000多条小河,而且还带走了亚马逊高原的很多黄土,因此让自己的颜色从清澈变为了姜黄。
我们十个人包了一条中型机动船,顺黑河飘荡。
黑河的水很深,雨季可达100多米。河中没有鱼类,河面也没有飞鸟,船只孤独地行进在苍苍的河上,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导游告诉我们,黑河两岸的雨林深处,就是传说中的“非文明区域”,那里还生活着一些未被发现的零散部落,有一种“吃人族”,还保留着极其古老野蛮的生存方式。导游的这种讲述更增加了黑河的神秘感。
船行了大约40分钟,导游告诉我们黑白河交汇的地方马上就要到了,大家立刻兴奋起来,拿着相机纷纷跑到船头瞭望。在黑河上行驶,会产生一种错觉,总觉得天空是阴沉的,其实天非常晴朗,太阳一直无遮无拦地普照着河面。我们往远处眺望,前方开始出现一条金色的亮带,就像阳光照射到的水面,那是远方的白河。随着我们的快速前进,亮带越来越宽,越来越宽……船只逐渐开到了黑白交界的地方,速度慢了下来,我们犹如走出大片的阴影,终于来到了阳光之下。
按说,液体的互融程度很高,如果我们在一杯清水中倒进一些墨汁,晃一晃,墨汁很快就会与清水融合为一,不可能出现墨汁自成一体地在清水中悬浮的景象,这是大家都知道的水的特性。但是黑河与白河相遇,却并不相溶。水流同样湍急,两河却并辔而行,界限清晰分明,谁都没有兼并谁的意思。就像两个携手共进的人,亲密,却始终保持着独立的个性。据说两条河就这样黑白分明地,亲密无间地并肩流淌,一直流进大西洋。导游问道,你们有没有感觉凉快一些了?看着我们诧异的目光,他解釋道,黑河的水温比白河高很多呢。是啊,黑色的总比白色的容易吸收热量吧。就算是水温不一样,所含物质不一样,但都是液体,又不是油与水,怎么就不能相融呢?
在黑白河交汇处。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我们在黑白河的交汇处拍了很多照片,感叹不尽这大自然的奇观。当然这种现象科学终会给出答案。但世界上还有许许多多的奇与巧目前都无法解释,而老天就那么把它造出来了,让它们像谜一样地呈现在我们的眼前。人类从诞生那天起,就在努力感知与了解这个世界,当科学无法解释某种现象时,就会用哲学来诠释,哲学无力时还有玄学与神学接着。中国古代的诸多神话,《盘古开天》《女娲造人》《后羿射日》《嫦娥奔月》《精卫填海》……都是对不可知事物的美好想象。我们也不妨为黑白河的相遇与并流,编纂一部故事,故事的名字或许可以叫做《大河情人》……
接下来我们要换小船去白河深处的雨林游历。白河上有许多独木舟,只能乘坐一两个人,我对这种小船非常感兴趣。当年我在拍摄《最后的罗布人》时,深入考察过罗布人的生活。100多年前,他们在罗布泊以渔猎为生,渔民将整棵的胡杨木锯开掏空做成独木舟,罗布人把这小船叫做“卡盆子”。有意思的是,这种“卡盆子”竟与北非尼罗河上的独木舟有异曲同工之妙。亚马逊河上的小船在独木舟的基础上有所改进,不那么原始了,但也很好玩。河上有很多这样的小舟,划船的多是年轻人,坐在船头,手撑单桨,显得很悠哉。他们在大船停靠的地方招揽生意,带一两个客人去他们的水上木屋吃饭,然后再进雨林。
我们人多,独木舟载不下,只能乘一条带遮阳棚的船,恰好坐下我们这十来个人。船夫嘱咐我们,进入白河,千万不要把手脚放进河水中,白河里有很凶猛的鳄鱼和蟒蛇,其中有一种食人鱼也很厉害,带伤的人掉进河里,血腥味会吸引来大批食人鱼,瞬间就会被它们啃成白骨!哇,还挺疹得慌!我们立刻下意识地往船里边挪靠……
亚马逊河边的小码头。
在白河上,隔不远就会见到一座浮岛,浮岛有大有小,小的岛上只有一两间低矮的木屋,大的可以有数间房子,甚至小楼。这应该就是渔民们的水上之家了。奇特的是浮岛的建造方法。亚马逊盛产杉木,杉木细密耐磨防水,又抗腐蚀。当地渔民把高大笔直的杉木伐倒,纵横交错地钉扎在一起成为浮岛的“地基”,然后在上面铺上厚厚的杉木板做成地板,再把各种木板木块榫卯结合,像搭积木一样地建成房子,并让房子与地板结实地连成一体,一座浮岛上的家就完成了。
亚马逊河在雨季与旱季水位落差很大,涨落差距高达十七八米。水上渔家也随着水位的升降浮动,或“水涨船高”,或“水降船低”,无论水涨水落,日子可以“岿然不动”。每座浮岛边都会停靠着一两只小独木舟,这是渔家的交通工具。
前面有一座较大的浮岛,导游告诉我们这是水上小学,而停靠在浮岛边的船比较特别,是一条黄颜色的带篷船。导游说那是专门沿途接送渔家孩子上下学用的,原来这是亚马逊河上特有的“校船”呀。
很快,我们的船只靠近了一座浮岛,这岛应该是个水上客栈。登上浮岛的感觉就像登上了船甲板,随着浪来浪去,有着一级地震级别的晃动。这岛建得还真讲究,一层是个有顶无墙的大敞厅,码放着八张大长条桌子,这是招待游客吃饭的地方。走两步就是大厨房,锅碗盆灶都挺干净。步上宽展的木楼梯,二层竟隔出四五间小屋子,室内床具用具一应俱全,而且还有卫生间。每间屋都有一个小小的阳台,阳台上居然拴着个吊床……这情景立刻启动了大家的小资情怀,男男女女纷纷歪在吊床上摆Pose拍照,有半眯着眼的,有假装慵懒的,有诚心撅臀的,还有掌握不好平衡翻了个儿的……嘻嘻哈哈人们乐成一片。
这本身就是浮岛,木屋有些悠悠,吊床又轻轻晃动,我仰望着天空,眺望着大河与岸边的雨林,真有点“今夕不知是何年”了。我们要不是时间紧,真应该在这里住上几天——白天划小舟,穿雨林,吃河鲈,钓食人鱼;晚上看星星,听猿啼,聊原始部落;然后齐齐躺在吊床上摇啊摇地做咱的中国梦……
白日做梦,终究是一枕黄梁,还是抓紧时间玩吧。说实在的,真正的热带雨林是不好进的,看着郁郁葱蔥的林子,那里可潜伏着很多毒虫与猛兽,如诗如画的湿地,那是人家大蜥蜴和鳄鱼的天堂,还有一种更可怕的森蚺,也就是比蟒蛇更粗壮的蛇……就我们这一身短打扮进雨林,还不等于直接给野生动物上菜去了……
在这座浮岛靠岸的一面,主人修了一架吊桥似的木栈道,从河上一直延伸进雨林的边缘。导游嘱咐我们,顺着这桥往里走,不要过多停留,也不要左右攀援,并小心猴子什么的袭击……我们走上颤颤巍巍的吊桥,两边都是处于原始状态的树木。也许是为了争取更多的阳光和水土,乔木遒劲多姿,灌木占地为王,爬藤百般纠缠,花草见缝插针,粗绳一般的野藤从树上垂下来,又肆意地爬上桥栏……热带雨林中一切都没有章法,却又都遵循着“适者生存”的法则。这让我想到一个词语——“野蛮生长”。林子中还时不时传来几声乌叫,清脆、尖利,哨得跟家养的鸟儿绝不一样。
没走多远,忽然听见有人大叫:“猴来了!”这一来不要紧,只听见树叶唰啦啦一阵响,不得了,从四面八方有好多只猴子疾速地往这边迂回。我是第一次看见自然界的猴群集体行动,只见树梢摇动,此起彼落,大猴小猴们在各树之间辗转腾挪,迅速又轻盈。那猴起跳时你不由自主地揪着心,它却腾空一个大跃,准确无误地落在另一棵树枝上。众猴们无声而快捷地聚拢而来,竟无一失误,比马戏团的表演可精彩多了。这时有人告诫大家:“快走,别招那些猴……”我也认同猴子们饿极了一点不比野狗的能力差!大家赶紧小心地往回撤。
我们到底没经验,这样的事第二天又发生了一件。大家在植物林里游逛,惊艳着热带花草的绮丽,纷纷选景拍照。有人站在一棵树洞里照相——枯树、艳服、绿植,好看得很。两人过后,第三个人也效仿着站进树洞。但她姿势还没摆好,便立刻炸了窝似的叫唤起来。原来树洞里有个蚂蚁窝,前两位没踩漏,到了第三个人,一脚把人家的家踩塌了,于是一整窝疯蚂蚁群起而攻之。她正好还没穿袜子,脚面都露着,瞬间那疯蚂蚁爬了一脚。尽管连扑带打,她的脚到底还是被叮咬了几个大包。亚马逊的蚂蚁多厉害呀,那份蛰疼简直没法忍受!这几个包肿痛了很多天……我们终于知道热带雨林的厉害了。
虽然被亚马逊的动物欺负,可我们也有了“报仇”的机会。从吊桥回到浮岛,当地渔民带着我们在岸边钓食人鱼。我们用剁碎的牛肉当鱼饵,把钓竿甩到河里,静静地等两三分钟,食人鱼就上钩了。
其实食人鱼个儿不大,也就三两重,形态如燕鱼,颜色橘红,非常漂亮。要是不吃肉,完全可以当观赏鱼来养。但是它的牙齿向外龇着,非常锋利,又好那口肉,漂亮也不中用啊。食人鱼其实很傻,我们站在一个地方不动,它们可以争先恐后地连续上钩,于是,“我钓上来了”“我又钓一条”……的欢笑声接连不断。钓归钓,我们不大敢摘钩,怕被穷途末路的食人鱼咬一口。于是,船老板就忙活在各位喜有收获的人们之间帮着摘钩。跟着船老板忙活的还有摄影师们,因为钓上鱼的人都要求照相,我们照相都相当有经验了,尽量把鱼往镜头前送,显鱼大,人尽量往后闪,显脸小,那效果——没治了。每人照一张还不够,起码三张以上。因为跟大家合影的是食人鱼,还是亚马逊河里的食人鱼!
亚马逊河全长6751千米,其中一大半在巴西境内。亚马逊河河面宽广,支流众多,它的流域和流量均占世界第一,水量占世界淡水总量的20%。由这条大河冲击形成的亚马逊平原达到705万平方千米,大部分也在巴西境内。亚马逊流域适合植物生长,这里有浩瀚的森林,优质的木材,被称为“地球之肺”。
热带雨林中的城市玛瑙斯。
玛瑙斯就生成于这片热带雨林之中。玛瑙斯是巴西北部的城市,也是亚马逊州的首府。它有300年历史了,是由葡萄牙人建造的。这座城市的面积比香港大一些,人口170万,密度很大。它位于“亚马逊心脏”,被称为“森林之城”。身处热带雨林的玛瑙斯,常年湿热,全年的降雨量可达到2600毫米。我们到这里的时候是10月下旬,玛瑙斯还处在旱季的“凉爽”时节,但我们天天都是热汗淋漓。从有冷气的屋里出来,眼镜立刻蒸腾出一片雾霭。
这座小城还在发展中,市容比较陈旧,即使在市中心,也没有什么现代化的建筑。据说,玛瑙斯是巴西的电子工业中心,一些国际大公司,比如“诺基亚”“西门子”在这里都有制造工厂,玛瑙斯的平民就业应该还是不错的。
早晨,我们去农贸市场转了转,市场建在一个大仓库中,大仓库很有年头了,算是所谓的古建筑。小贩们挑着担子来这里摆地摊,生鲜鱼肉都有。市场里也分区域,鲜货与百货分开。“靠山吃山,靠河吃河”,货摊上的鱼类很丰富,也很新鲜。蔬菜、水果五颜六色,琳琅满目。老百姓的日常所需都能在这样的大市场里得到满足。至于街上一些名牌店铺,虽然门面很小,还是很少有人问津,玛瑙斯的生活水平还是很低的。
离市场不远有一个印第安人博物馆,实际上只是在一个小楼的二层,设了几间展室,有少量出土的印第安人器皿,再就是一些图片,以及再现他们当年生活情景的泥塑。这些展品不足以反映印第安人的历史及风俗,但却让我们知道,在这潮湿闷热的热带雨林里也有印第安人生活的印迹。
玛瑙斯的百年歌剧院。
歌剧院内装潢十分华丽。
在这样一个比较偏远落后的城市中,不小心却露出了它曾经辉煌的一面。市中心有个百年歌剧院,是121年前仿照巴黎歌剧院建造的,它至今仍然不失为一座金碧辉煌的大剧院。
这是一座典型的欧式建筑,剧院的正面饰以白色浮雕,巨大的廊柱勾勒出建筑的气势。玛瑙斯人为了这座歌剧院可说是穷尽了金钱,除了以巴西硬木做地板,其它一切均从欧洲进口。大理石柱来自意大利,雕花铁栏出自西班牙,水晶灯则是如假包换的法国制造。
进入剧场内更令人瞠目。座位只有685个,但分为四层,整个观众席是圆形的。座椅是木制的,宽敞舒服,靠背全用紫红色金丝绒包裹,典雅高贵。下面竟还设有放置冰块的地下层,天热时从空隙可以飘出冷气。当时有钱人是坐楼上包厢的,三层楼包厢共90个,每个包厢设5个座位,与旁边的包厢隔开,有独立的门出入,尤以二楼中间的包厢最为高贵。现在这个歌剧院仍然在使用,但演出时,多数包厢还为当年的出资人保留着,并不对外售票。
在观众席抬头望去,圆顶天花板上是巨幅的壁画。由中心到四角,斜分为四个三角形,画着四幅画,分别代表着歌剧、舞蹈、音乐及悲剧。最奇特的是,将这四个区域隔开的图案,竟是巴黎埃菲尔铁塔从下往上看时的四条腿。天花板中间垂下的巨型水晶灯是可以升降的,以便清洗。舞台因为遮着看不出有多大,但紫红色的丝绒幕布非常华丽。从大歌剧院的奢丽华美,可以看出100多年前玛瑙斯已是一座高度文明的城市。
玛瑙斯植根于广袤的热带雨林,在千年土著印第安人的领地,辉煌繁盛了300年。它至今融合着巴西、葡萄牙与黑人的骨血,也融合着欧洲、美洲与非洲的文明。它有着大步前进的时期,也有放慢脚步的时候……玛瑙斯正在发展,但不追求飞速。就像潇洒的巴西人,工作之余,踢踢足球,跳跳桑巴……大家把安然的日子往前过,历史就慢慢流淌出来了。
在南美洲中南部有一条自东向西流淌的河叫伊瓜苏河,它在千里奔流中,汇集了30多条小河,当它流淌到巴西、阿根廷与巴拉圭三国交界的地方,伊瓜苏已经发育成为一条水流充沛、河宽几千米的大河了。在当地土著居民瓜拉尼人的语言中,“伊瓜苏”就是“大水”的意思。这条大河在三国交界处与巴拉那河汇合,然后向西南,再向东南,于乌拉圭境内注入大西洋。
但,江河入海并不那么一帆风顺,于是便造化出种种自然奇观。
在伊瓜苏与巴拉那两河交汇处的上游大约25千米的地方,大河突然经过一个倒U字形的马蹄弯,河水从4000米宽阔的河道陡然跌入一条深深的峡谷,往下直泻,落差高达80多米。河水被断层处的玄武岩与茂密的树林阻挡,形成了有275处急流和泻瀑组成的的大瀑布群,这就是令人惊骇的——伊瓜苏大瀑布。这组马蹄形的大瀑布群跨越了巴西与阿根廷两国,被划在各自的国家公园中。伊瓜苏是世界三大瀑布之一,1984年被联合国列为世界自然遗产。2011年联合国又推出“世界新七大自然奇观”,伊瓜苏大瀑布榜上有名。
壮观的伊瓜苏大瀑布。
伊瓜苏瀑布有三分之二在阿根廷境内,三分之一在巴西境内,但是只有在巴西才能看到大瀑布的真面目,因为巴西这面的栈道是沿山而建,距离瀑布大约有六七十米的距离,稍远的角度便可看到瀑布的全景。
伊瓜苏声势浩大,我们沿着山路循着水声而去。茂密的树木遮护着山间小路,给挥汗如雨的我们带来几许阴凉,我们边走边玩。路上不仅濂泉响谷,还有各种小动物出没。果子狸皮毛锃亮,个个又肥又胖,一点不怕人,扭动着肥肥的屁股时不时在你脚下拌蒜。要是不小心掉落一些食物渣,它就会一直跟着你。大蜥蜴是林子里的老住户了,它们行动敏捷,翘着长长的尾巴忽而出将,忽而隐没,镜头很难抓得到它。巴西大嘴乌也时不时出现在高枝上,它可是国宝级的动物,身形像乌鸦,却长着橘红色的大喙,叫起来声音哑哑的。山谷里蝴蝶特别多,个不大但非常美丽,除了鲜艳的纯蓝、鲜红、橘黄等单色,还有不少蝴蝶长着漂亮的花纹。有一只黑蝴蝶翅膀上居然清晰地印着一个雪白的“8”字……
伊瓜苏瀑布与众不同之处在于观赏点多。从不同地点、不同方向、不同高度,看到的景象也不尽相同。
越往前走水声越大,一段瀑布出现在眼前,那天上之水一冲而下,虽然不宽,落差却也有六七十米,于是形成长河倒挂的壮丽景象,浪花溅在岩石上,激起无数的大珠小珠,晶莹地飞舞之后又欢脱地扑向深涧。
再往前走几十米,又见到一组瀑布,被密林阻挡的天水冲破层层阻碍扑将出来,在岩头汇聚成身着雪白铠甲的千军万马,呼啸着,呐喊着,排山倒海般地一往无前。我们凭栏而立,感受着那奔腾咆哮的气势,这气势让我们想起金沙江上的虎跳峡与黄河之上的壶口瀑布。
前面不远处又是另一番景致,一组瀑水经过三层台阶,形成三级跌水台。瀑布没有了咄咄逼人的气势,水帘一级一级跳跃着前进,活泼轻巧得一如孩童。
我们终于走到可以与大瀑布零距离接触的地方了。这是巴西瀑布公园中唯一一段伸手可及的瀑布。我们走在长长的木桥上,面对大约200米寬的横断面,仰头望去,千百条雪白的蛟龙咆哮着,怒吼着,飞腾奔窜之后不可一世地冲将下来,飞落在几十米深的峡谷之后,复又汹涌地弹跳起来,浪花四溅……这是世界上最宽,最气势磅礴的瀑布,其水流量达到了每秒1700立方米。强烈的阳光与激流碰撞,幻化出一弯大大的彩虹。我们站在木桥上,感受那扑面而来的水汽,不一会便打湿了头发和衣衫。可我们谁都不愿意穿雨衣,打雨伞,谁也不在乎自己已经变成了落汤鸡。更有人借着咆哮的水声,滔天的雪浪,大声地呼喊,宣泄着胸中的块垒……
直升飞机忽上忽下盘旋在瀑布间,从4000米宽河中力量的孕育,到集中发力冲破层层阻碍,再到“海落深崖”垂直地一泻而下……仰视、俯视,直升机从多个角度带人们目睹了大瀑布形成的全过程。
而在山谷深处还有一两只满载游人的小船,一次又一次勇敢地冲进铺天盖地的雨帘中,然后又从激浪中颠簸地逃离,喧嚣的涛声淹没了游人兴奋的尖叫与欢笑……
随后,我们进入安装在瀑布水帘中心的玻璃电梯,电梯快速下降,窗外的水流疯狂地击打着玻璃,再加上失重的感觉,瞬间就加快了我们肾上腺素的分泌,大家下意识地抓紧了扶栏,心便像随着瀑布飞速地坠向了深渊……
今天我们都穿上了色彩鲜艳的衣服,配合着非常自然的,打了鸡血的表情,每个人都留下了数不清的“艳照”……
在巴西瀑布公园不过1千米左右的路程,几乎步步是美景,而每个角度伊瓜苏展现出的风姿都不一样,让我们大开眼界。第二天我们将过境到阿根廷,去看看伊瓜苏大瀑布的“魔鬼咽喉”,令人期待。
从巴西过境到阿根廷其实是很简单的事。我们乘着旅游大巴,到了边境,这仅仅是个像高速路收费站一样的地方,游人不能下车,只能由导游拿着大家的护照去小窗口盖章,盖完章旅游车就可以开过境了。我们去得比较早,只等720分钟就办好了过境手续。如果过了上午10点,旅游大巴就会排起长队了,有时要等一两个小时呢。
进入国家公园不远,我们便乘坐半小时一趟的小火车,直接来到了大河边。在巴西境内是“路在瀑布外”,而在阿根廷这边则是“路在瀑布里”,曲曲弯弯的钢铁栈道就修在河上。我们走上栈道,河水就在脚下流淌。河面有几百米宽,水流并不急,颜色偏黄。栈桥悠悠,行人攘攘,除了脚下河水或宽或窄,或急或缓,并没有什么别样的景色,大家像赶着去什么庙会,都是脚步匆匆。有一位残疾人坐在轮椅上,他的家人推着他也正赶往“魔鬼咽喉”,而栈道的宽窄也非常适宜轮椅的推行。我很敬佩国外的助残意识,哪怕很偏远的地方,也为残疾人的出行考虑得很周全。
在巴西境内看瀑布。
走了大约3000米,快接近落差的地方,便听到了滔滔的水声。栈桥的尽头就到了人称的“魔鬼咽喉”。栈道就修在“咽喉”之上,平台非常狭窄,为了安全起见,全部用铁栏围住。
只见此处悬崖骤断,犹如千军万马一脚踏空,轰然而下。我稍往前探头,立刻一阵晕眩,水汽弥漫,吼声震天,却只闻其声,深不见底。这是整个大瀑布最惊险的地方,也是落差最大,水流最急的地方。就像满满一池水流向一个下水孔,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巨大的水流疯狂地旋转着、翻腾着、撕打着,纠缠在一起,义无返顾地扑向那个漏斗。别说是人,就是一辆汽车掉下去,也会立刻粉身碎骨,无影无踪……
伊瓜苏瀑布壮观的风貌,深深地吸引了每一位到访的游客。有报道,当年美国总统罗斯福的夫人,在第一眼看到伊瓜苏大瀑布时,竟情不自禁地发出感叹,称位于美国与加拿大交界的“尼亚加拉瀑布太可怜了”。事实上,这位美国前第一夫人对伊瓜苏瀑布的赞叹确实名副其实,因为伊瓜苏瀑布不仅在高度上超过了尼亚加拉瀑布,在宽度上,更是对方的4倍。
伊瓜苏大瀑布,是自然界最伟大的造化之一,也是南美洲的瑰寶。不见大山大川,永远不知人类的渺小。伊瓜苏有着雄性的坦荡与豪迈,它满怀着澎湃的激情与我们相遇,传递给我们一份一往无前的勇气。
迄今为止,世界著名的三大瀑布一尼亚加拉、维多利亚和伊瓜苏,我已经有幸领略过两个,我相信,剩下的维多利亚与我的缘分也不会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