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佛罗伊德·斯科鲁特著 冯岩译
灯芯草雀舞
四月清晨震颤的光
一群黑眼睛的灯芯草雀
摇摆地从喂食器掠过紫丁香
又从剑蕨到雪松树苗
一只孤独的松鸦看着伏牛花的秆
振动令它们立即蜷缩
我已经看到它霸占喂食器
稀疏的向日葵籽和粟米喜怒无常地嚎叫
它的羽冠在胸腔里欢欣地抽动着
一棵谷粒被它叼在嘴里
我听到它喊
这个傲慢的家伙
一半鹰的叫声 一半乌鸦的叫声
然而现在 它蓝灰色的羽毛照亮早上的太阳
它就那么坐下
通常在被迷惑之前
跳高雅的灯芯草雀舞
家乡地貌
我们生活在被褶皱颠覆的山腰
阴影在黄昏才来到
当山顶点燃明亮的光
就像越过野生繁茂的黑毒闪烁在枢纽线上
环绕着披在石床上
这里曾经是荒漠 什么都没有的守望
地球被压缩在我们的房子下面
像小羊一样被举起也能弯下腰嬉戏
闪念之间变得青春盎然
早上 那一刻风平浪静
我静静地看着它集结并放弃
然而第一片草地 沾满污渍的鸢尾花
郁金香 茴香 双橡树 羽毛卷
和最后那个模糊的骗子——弯弯的月亮
1901年塞尚的画室
没有手的黑色钟
在画布上折叠成痕
折叠 像深深的峡谷
比屋子里裸露的光更耀眼
接近边缘
一只深红色玫瑰花瓣
满是水渍晶体的花瓶
它蔓延裂开了嘴唇
一只发霉渐腐
跌落的柠檬
藏在窗帘后面
像悬挂的腊肉
从上往下沉 这预示着平静
阴影中的阴影
画板向后
用黑墨水素描
裂开的骷髅头顶
白色的蜡在蜡烛上凝结
我们希望苹果在碗里
眼睛和鼻孔
像黑暗中
若隐若现腐烂的斑点
甚至在真空的桌子下
火焰敲打烛台上的污渍
寒夜 更加清晰
见证树
他们坐在一条四处打着补丁的破被子上
光平静地闪烁在葡萄树和高高的草地上
凝望纵横交错的午后的天空
那一刻看电视机里的战争提醒了他们
但那一瞬间
有人坚持着他们品尝98岁的酿酒师预留的极品
也有人说他们最近忍受一种
夏敦埃酒穿越山顶阴影的气味
他们啃着熏制的干酪在一起沉默
当黄昏变得昏暗他们什么也没注意到
风景再一次像一张紧张沉默的猫仰坐着
紫色和淡紫色的丁香
突然在旋风中飘摇
在空气中摇醒他们
云块隆隆作响的回音
紧锣密鼓
然而闪电劈开他眼前的见证树
肖岛码头
六月末 旋风还
记着春天
风暴依然
滴在奧林匹亚上空
阳光终于发现我们
太阳向南摆渡
港口墙上的一架破钟
从正午
到午夜
不停地诉说着
海水的泡沫涌进港口
在我们前面
习惯在黑暗中
穿着红色风衣的老修女
在远处等待
在码头的尽头
祈祷
为所有的旅客
为他们的到来和离去
在圣湖安岛的美国夏令营
三只小鹰似乎要传达高飞的命令
我们看一只在巢穴的边缘拍打着翅膀
又停了下来
妈妈凝视远方放弃了一切
但她想让他飞翔那是多么迫切的渴望
她在等待有一天他们能在蓝天翱翔
六月的早上这里不那么热
伟大的母亲值得在春风中
在高耸的云翳里为他们播种第一次飞翔
雏鸟完成了第一次飞翔
像大篮子的鸟巢一天天变小
夏天明亮的早上
他们像一群旅行者展示他们的翅膀
不久这里有另一双翅膀在争吵
降落前他们的巢被一只强悍的爪清理掉
他们柔软地啾鸣着像一根羽毛
环绕地落到森林的地表
啃苹果的夜晚
摇晃着幽暗的绿光
在啃苹果的夜晚
椅子悬挂在椽子上
摇摆在舞蹈者的裙摆上
铁匠像小提琴手
像一个女人倾斜地靠在
风琴手的肩上
用啤酒熄灭渴望
音乐和烛光环绕
一个小孩跪在一只橡木桶旁
啃着午夜后被风最后吹落的苹果
在它的旁边 挨着火炉
两张可爱的脸远离歌声的质问
他们仍然像这里一个人也没有
它的沮丧看起来从未改变
是从来没有温暖朝着正确的方向
这个寒冷冬天的晚上装满了农场主的谷仓
鲑鱼河河口
漂流抵近岸 我们进入喀斯喀特角的阴影里
当我们陷在一个漩涡里 我们的皮艇在抖动
我们举起双桨保持稳定 点燃清晨的太阳
在河成为海之前正在涨起的潮 堆起漩涡的泡沫
遮黑我的眼 海浪搏击的泡沫 穿越一个新月形的沙滩
秃鹰正尖叫着离开树尖的巢 翠鸟就贴在树上喋喋不休
海鸥饶舌鸣叫 风的啾鸣穿越青葱的灌木丛
那一刻 一束弧形的炫光闪烁着穿越海上的薄雾
小时在东方 什么也别说 一起前进
我们自己有能力平息并努力冲破黑暗
大潮将把我们带回上游水最明亮的地方
剪贴簿
在她所有幸存下来的照片中
我的妈妈穿着某类戏服
她带着她的小手鼓皱着眉头像个流浪的吉普赛人
司机驾着厢式跑车
俨然疲倦却泰然自若地服侍着我
勇敢地盗版 半闭着眼
把每一片海涂抹在屏幕之前
在科尼岛 她带着穿西服的小弟弟
她穿的像一个希腊女神
闪烁的王冠 皮护腿和护卫 在海滩妈妈的身旁
他休息室的衣服竟然有序地被遮掩
她轻佻的帽子上有一根长长的羽毛
悬挂在她的肩
她从没有笑
也从没有显示那张孩子的脸
循环
我的妈妈在穿越
时间与记忆中迷路
往返踌躇在一个黑色大厅的
过去和现在的十字路口
我用孩子的足迹唤醒她褪色的记忆
我的兄弟 出生一年就死去
用他的声音呼唤母亲
她已经不再识别
她所有的歌声中都漂浮着碎片
迷失的歌曲
一个最后耀眼的颤音
握住超越的信念
这些墙外面的世界已经停止
她要堆在她的桌子上
封存在她易碎的白色的沉默里
像顺从的孩子
现在那张桌子坐落在家庭疗养院的窗下
面对大海她关闭了美好的声音
百叶窗拽出那块光
在眨眼中变成冲浪的浪花
最后舞会
我的妈妈在最后的那次沙宣华尔兹舞会上
飘逸着 打着趔趄
她的晚礼服闪着费伯奇宝石的光
在冬天垂死的灯光下旋轉着
九十岁的她已经濒临梦的终结
开始了她以前黑暗的人生
她能在王子的胳臂上转动
犹太人忘了 她也忘了
她孤独地说着流利的爱情
散发着美丽耀眼的光
当音乐移进灯影下的斑块
美依然缠绕在她的脑畔
重置
三万英尺高的不毛之地
我的妈妈看着窗外说
“这是我们的车”
她明白那一刻我们在飞翔 祈祷
大声地让飞行员在黑暗中找到他的航线
然而她问为什么
今天酒店里的椅子是那么小
她说有一些东西在我眼里
刷洗她的手指穿越她自己的眼皮
看见她手背上薄薄松弛的肌肤
网格状的皱纹 她眨着眼睛问
我多大年龄了?我说你90了
她把目光移开 看着发动机
转回来又抓住我的胳膊
她问我是否看见车 声音低沉地让人怜悯
邀请我和她一起去她楼上的房间
尽管长夜无眠
我什么都帮不了她
这个午夜是陌生的
当我们一起穿越乡村
她不再孤独地生活
我知道无论我的妈妈现在在哪生活
她总是孤独的
她记忆中永远去过那个世界的荒野
仍然想象我是她最后最近的男朋友
她斜着靠近我:“你总是那么和蔼地对我。”
她叹息着拍着我的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