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正
始终如一
在梦游的大陆和广阔的天空之间
夏天秋天风霜雨雪与升高的树木
在无数个流淌的白昼和停滞的黑夜
你的声音像光穿射我失眠的钟点
在我的脉管里安静地流动
在山坡在公园在湖泊在岛屿
太阳周而复始地照耀着
在它的周围聚集着遥远的天体
在它的周围你是拥有两个名字的诗人
和一个妻子
那些一
翻开白天这一页
那些细小的云朵如同邮戳记录你
动作的太平洋:那里是今天
削尖的象形文字衬托着昨天的消息
像午后的鸟群飞过蔚蓝色的海
永恒的时间在流动图像上
焊接着昏睡、梦和每天的面孔
天空在你回声的几何学中只剩下夜晚
它的神经细胞在无垠的银河系中蠕动着
而与我们这幻景源自一个真实的湖
落日颂
看太阳朗照你的大脑喧叫着
你眯着眼睛像晨星渐渐熄灭它的光
已然是静止的时间
风安静地躺在被阉割的草地
芦花减轻着黄昏的痛苦
像你的一天还没有开始
温暖的洋流在不经意时越过大陆
你的双眼阅读着一平如镜的湖面
如同我梦见落日中祖辈们都已逝去
平原上生长的燕麦依旧代表着他们的饥饿
但丁的陷阱
在遥远的地方夜晚沿着城市的轮廓
渐渐收拢我们的声音
意识的斜坡上有竖着小碑的坟
和被一垄土地覆盖的姓名
辗转难眠的我们在焦虑中保持着
词语的力量像刚刚诞生的海
你的想象没有被立刻否定
你躺在熟悉的环境之中
记忆里穿插着房间带来的寂静
你幻想的眼睛如同海等待火山喷射的频率
引渡
落日的金黄照亮琥珀色的麦浪
我们像山坡上的按树孤零零地立着
映衬着远古时充满幻想的天空
当声音渐渐熄灭了脉息
夜晚安静得只剩下它的脚注
辗转难眠的我们
喜欢仰望变冷的星座在冥冥未知中消亡
预知广袤的海一点点覆盖我们的名字
然而在一针见血的记忆中
我仍保持着对你天长地久的热爱
时间的进程
在宽阔的世界一角
你的生命平铺直叙地来到预定的时辰
太阳一点点洒向广袤的海平面
你像初生的婴儿那般干净
你的动作没有尽头而转瞬
即逝的事物构成了世界的进程
比如航海者来到安全的岸上
休息于隆起的草冢
他们感受着日渐缩短的白天和霜冻
或者发怔在一座单眼皮的湖
行程序列
日晕下模糊的山脊托举着我们
它的斜坡上攀爬着树木和一条气息的河流
而时间像是视网膜中被渐渐拉伸的远景
当太阳低过你头顶的帽檐
当夜晚焦渴成半圆形的肚子
宇宙中一些燃烧的星星正在熄灭
在扁平的地球之上
人类的双脚紧贴着狭长的陆地
一些干净的孩子才刚刚打开双眼
一些亲人已长眠于漆黑的地下
海滨小渠
正午炽热的日光已迫在眉睫
海的呢喃不在眼前而是竖立在赤道背后
我们像失踪者在另外的地方
在时间的洋流下面反复被删去
流亡在未知的岛屿和星群
我所触摸的球体正在形成
那里没有神经的火焰耗尽一生的旅程
和早晨铁轨旁分叉着浓密的草茎
正午的日光已然于脚下
我共鸣着一个对这世界充满敌意的自己
频繁的止息
每一个在早晨醒来的都是大地的主人
在安静的叶子下面
我度过的这一天什么也没发生
你沉睡了那么长时间
短暂的迷瞪好像推迟了所有夜晚
让我来向你描述昨天
有时间有地点有破损的黑
它赤裸的腋窝静静地斡旋
它的枝桠之间闪动着人类的语言
像睁大的梦掉进你消歇的双眼
复原或时间的地理
你的声音——
如同语言与夜晚融合结晶
当大海还处于低潮时
你的阴影像环形山笼罩着安静的树林
眉宇间仿佛清晰可见
等待收割的庄稼和渐渐消逝的人们
在太阳系的第三颗行星上
我们渴望在复发的时间
每一个夏娃都能在伊甸园的早晨
邂逅一条友善的小蛇
日记
雨停了
星星降低它的亮度
青蛙的声音也开始变得聒噪
我们安静地躺在中间
醒着一对辗转难眠的耳朵
创门构成夜晚的延续
我们期待当黎明临近
流淌的溪流和草叶间移动的虫子
给地平线画上一个颤抖的曲线
用以宽慰地球边际的我们
第二夜晚
暗夜:
当神瞬息间熄灭了他一天的光
梦的特权领空上
行星如乌托邦一样的微生物
在碰撞后的灰尘中产生
夜晚是有力量的
平原静静地长着它的麦子
豆英在收集全世界的眼泪
此刻,在布满星星的地平线上
你遥远得像一粒带有咸味的饥饿的细胞
恋曲2017
醒来后的我们,仿佛隔着茫茫几个世纪
太阳当空
躺在平原上眺望天际的海滨
它像宇宙带给人类的裂缝
在时间的隧道
力量和线条
和一条河流划分着集合的我们
我必须孤独
像小船静静地停靠在海湾
像麦粒躺在麦秸的宝座上
冬日
清瘦的早晨静止在山冈与山冈之间
两汪泪泉收容着山坡被冬日放大的悲伤
在你的周围
一根草茎代表着世界的维度
地平線代表着经度
很美的阳光照耀着
不远处被树干镂空的墓地
此刻我开始赋予这首诗以新的意义
然后画上彼此照映的人类
仿佛天空和芦苇有着相同的大平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