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延：“动物世界”中的人性微光

海欣

编者按

三年前的夏天，导演韩延的电影《滚蛋吧！肿瘤君》在济南举行主创见面会，记者采访了这位出生于山东济南平阴县的80后导演。

电影改编自漫画家熊顿的同名抗癌漫画《滚蛋吧！肿瘤君》，韩延表示：今天回家不聊那些本来计划要聊的事情，我们就聊漫画家熊顿，她的故事对我们对人生的启示。谈及对票房的期待，韩延称自己并非“唯票房论”者，他希望80后的主体观众不只是被剧情所感动，而是通过电影开始思考生命本体。

时间再往前倒推三年，2012年夏天，一部集结了金童玉女Angelababy和赵又廷的青春纯爱片《第一次》将韩延推至众人面前。电影宣传期间，因为男女主角身上的八卦话题，每一次发布会，影迷们都会问到黄晓明和高圆圆。而新锐导演韩延则静静地站在一边，他甚至在台上有些紧张，经常说些主持人也接不下去的冷笑话。

近日，韩延执导、李易峰主演的电影《动物世界》在济南举行路演，这是济南人韩延第三次带着自己的作品与家乡观众见面。他是李易峰眼中“从济南走出的外星人”，而目前正在上映的《动物世界》，则被认为是中国工业电影的新尝试。

韩延是一个很幸运的人，也是一个已经抓住商业片命脉的导演，他能很好地掌握商业性与电影艺术的平衡。他很清楚自己要什么，三年前他说要再给自己一个三年，而现在《动物世界》就是他最好的答卷。

“年轻人在这个世界上，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活着”

《动物世界》上映三天票房2亿，尽管也被指出有各种不足，但该片无疑成为目前口碑最好的日本动漫改编的国产电影。

《动物世界》改编自日本漫画《赌博默示录》。影片讲述了生活中的Loser郑开司，在被朋友背叛之后，登上邮轮“命运号”，参与了一场没有规则赌博游戏的故事。

很多人都在说，和励志的前作不同，《动物世界》是韩延的一次新尝试，影片呈现一种黑暗系的质感，在极致环境下深剖人性，残酷游戏中又闪现人性的微光。

“人和动物最基础的区别是直立行走和实用工具。但从精神层面来讲，人之所以高级，在于我们存在文明体系，有道德约束，做人要守住这个底线，这个世界才能变得更有秩序。”这是韩延想要通过电影传达给观众的东西。

电影里有一句强调了主旨的台词：“这就是人性”，韩延曾经反复剪掉过这句话，但是最后还是保留了，“遵从自己的内心吧，这句话是原著的核心，也是我拍这部片子的初衷。”他也希望自己最终没有辜负原著。

《滚蛋吧！肿瘤君》成功之后，韩延一直在寻找自己接下来做的东西。也正是这个时候，他遇到了《赌博默示录》这本漫画，看完之后非常喜欢，也觉得和自己一直以来想要表达的内容非常契合。

“年轻人在这个世界上，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活着。”是韩延一直在思考的问题，他一直想要拍这样一部电影出来，给年轻人们看看。“漫画的文本，比我心中的想法更极致，在一个封闭的空间，形形色色的人物，很像这个世界。”他很快决定就拍这个。

韩延觉得带有推理和悬疑非常考验一个導演的叙事逻辑和能力。“因为稍不留神，就没办法勾着观众走下去了。”

电影中，韩延把一场剪刀石头布输赢换星的卡牌游戏，升格到了一场关于人性剖析的心理游戏。主角开司在游戏中运用了心理学、逻辑学、博弈论，还有考验记忆和数学的算牌。期间这场游戏还有buff加持，例如可以贷款换星买卡。这是一个没有规则的世界，充斥着算计和被算计，骗人也被人骗，有团队战斗，有单打独斗。

从《动物世界》的剧情走向，我们能看到韩延极强的导演掌控力，用张弛有度的叙事节奏牢牢抓住观众注意力的同时，也能用精彩的推理和心理分析让观众沉浸其中。作为观众的我们也没有被韩延抛下，剧情推进中，随时有开司的旁白解说，这让整个故事走向逻辑清晰，条理分明，让没有看过漫画的人同样能看得明白。

“我愿意未来挨个尝试不同类型的作品”

“父亲是画画的，我也很喜欢画画，但父亲不同意。母亲是个超级影迷——一下班就会排队去买电影票，一部电影看三五十遍那种。可能受父母影响，我初中时就有拍电影的想法。”韩延说。

2000年，17岁的韩延拍了第一部短片，当时还在读高中的韩延没钱，就自己演出然后用金山解霸剪辑。“看了之后狠心把它销毁了。我发现拍电影很难，因为想象和拍出来的东西根本不一样。”

后来，韩延考入了中央戏剧学院。在中央戏剧学院老师何可可的观察里，和以艺术电影作为目标的年轻导演不同，韩延从一开始就不排斥商业和艺术的关系，准确地说，韩延对这种所谓的界限并不在乎，也表现出了将它们融为一炉的能力。

2006年韩延拍摄的短片《套子》获得法国电影同盟短片大赛金奖，并进入戛纳电影节展映单元。这让他在业内小有名气。

2007年，韩延在湖南农村拍摄大学生支教题材的电影《天那边》，拿着很少的钱，吃的是从早到晚加起来一共2块钱的盒饭，在一个废弃学校里打着地铺，常常拍着拍着就得暂停，因为地上有条蛇正好路过，或者旁边的鸡又叫了狗又跑了。

在这样的环境中他接到香港影人曾志伟的电话。彼时曾志伟计划要将台湾导演林书宇的剧本《九降风》拍成内地、香港、台湾三个版本，后来香港版被麦曦茵拍成《烈日当空》，内地版就是韩延的《摊开你的地图》。这是他与香港影人的首次合作。

韩延将这部描述残酷青春的影片拍得“特灰暗”，拍斗殴那场戏时还找来一群非职业演员，光砖头就准备了二百块。意料之中的，这片子未通过广电总局的审查。韩延记得那天他去取通知，有位负责人还特意问他：“年纪轻轻的，心里有那么多仇恨吗？”

过了一两年韩延才想明白，“任何创作者为了彰显自己的个性，去拍一些可能让年轻人迷失或浮躁的东西，这是不负责的，也是不道德的。”韩延说：“如果审查制度真的让你拍不出好电影，那说明你才华还不够。”

韩延相信连接他和观众的是人类共通的感官本能。对镜头运动的感受，对颜色的感受……每个人的偏好，最终形成了千差万别的风格和态度：“就像有些导演喜欢用长镜头一样，你说他为什么用长镜头？这可能没有在他的认知范围内，他可能觉得电影就是对物理世界的还原，这是他的态度和创作。那我的态度，就是把一瞬间的东西全部剪碎，把所有细节放大，有宏观有微观。这就是我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感知，然后我用一个适合的视听体系，把这种感知传达出来。”

如今，对于外界的声音，韩延显得很冷静，他说自己还需要反思、反省，让自己更成熟、更专业，“新锐导演也好，年轻导演也好，都是一个称呼。80后导演拍摄风格多样化，会尝试不同类型和题材，这样的氛围很好，大家思考的切入点各有不同，这有利于中国电影市场的繁荣。我自己是一个爱好和创作方向都十分广泛的人，我愿意未来挨个尝试不同类型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