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 水
1957年10月4日,人类第一颗人造地球卫星斯普特尼克进入太空,人类太空时代的帷幕就此拉开,与此同时,人类的战场也从地球延伸到太空。
你争我夺的冷战极大地促进了太空技术的发展,铁幕两边的太空军事竞赛愈演愈烈,格雷厄姆的《高边疆战略》与里根的“星球大战”计划,则将冷战期间的太空竞赛推向了高潮。苏联的解体并未让美国放缓巩固太空优势的步伐,而是更加重视太空技术发展和军事运用。
2018年6月18日,美国总统特朗普下令美国防部立即启动组建太空军的进程。特朗普表示,太空军将独立于空军,成为美国武装力量的第六军种。这是美国军队成立独立作战部队的关键一步,对于美国太空作战力量而言具有里程碑意义。
1996年,克林顿政府出台了首份《国家航天政策》,指出“和平利用太空政策,允许美国为了国家安全利益在太空进行防务建设”。这份文件开启了后冷战时期美军发展太空战能力的序幕。小布什政府时期的霸权主义和单边主义,反映到太空安全方面也比较霸道,指出如有必要,美国有权不让“敌视美国利益”的国家或地区进入太空。
奥巴马政府上台后相继颁布《国家空间政策》与《国家安全空间战略》。在这些战略文件的指导下,美国采取了传统的“战略克制”的空间安全战略,如寻求通过外交途径,以谈判的形式为主,加强太空国际合作、维护太空安全,将预算更多投向军民两用太空技术和商业航天发展。在军事航天上更加强调发展太空信息支援能力,太空进攻性武器发展的重视程度相对低一些,这些表明奥巴马政府在第一个任期内的太空问题上软化了单边主义,弱化了攻击性。但在后期,奥巴马政府认为,竞争对手的太空能力发展非常迅速,美国正逐渐失去太空优势,太空安全战略开始向强硬的方向发展。
从克林顿到小布什再到奥巴马,每一任总统都提出了新的《国家航天政策》。总体上看,美国太空安全战略经历了从强调进攻向威慑与防御相结合,再到强调进攻的过程。太空安全战略的变化,反映到太空军事装备的最主要体现是重视进攻性武器的发展。
美国政府和军方认为,随着潜在对手国家太空能力尤其是反卫星能力的发展,美国太空领域绝对霸主地位已经受到挑战。为维护本国太空安全和利益,占据太空领域绝对优势地位,美国尤为关注太空安全能力发展,不断调整优化太空组织机构,加速发展太空攻防技术,常态化举行太空军事演习,积极备战向太空延伸的军事冲突或战争。
2017年4月,在参议院军事委员会举行的听证会上,当回答有关俄罗斯发展反卫星武器的问题时,美国战略司令部司令约翰·海顿将军表示,美国必须“拥有抵御这些威胁的能力”,并“建立一种进攻能力来挑战他们”。关于建立进攻能力的部分语焉不详,并让留意太空事务的人颇感惊讶,尤其2017年1月在斯坦福大学讲话后海顿曾收回太空战说法。
组建太空军后,美国将更加重视进攻性太空力量的建设
近年来,美国非常重视太空态势感知能力的建设,图为太空态势感知卫星
特朗普总统上台后,美国政府进一步明确太空安全优先地位。2017年12月,美国发布新版《国家安全战略》,明确太空是国家安全的优先域,确保美国太空领导地位。2018年1月19日,美国防部发布2018年版《国防战略》,明确要求优先发展“弹性、重建和作战能力以确保美军太空能力”。白宫于2018年3月23日称美国政府已制定《国家航天战略》,新版战略继续秉承特朗普政府“美国优先”原则,提出转变太空体系架构、增强威慑和作战选择能力、提升太空行动效能基础能力,创造有利国内和国际环境等四大战略举措。2018年4月10日,美国参联会发布新版《太空作战》条令,首次确立“太空联合作战区域”概念,旨在推动太空作战深度融入联合作战,集中体现了特朗普政府备战太空的新动向。
在体系建设上,美国空军正在制定“太空作战架构”,架构主要包括太空体系构想、太空作战概念(涵盖战略指挥与控制、空间态势感知及预警、一体化作战概念)、太空任务部队、弹性太空体系、体系灵活性等多个方面,用于指导美军未来太空力量体系发展。同时,美国还拥有庞大的智库体系,提出了诸多创新性的太空安全战略与理念,引领太空作战理论体系创新发展。代表性的如“有限太空战”“主动防御”“太空再平衡”等,核心理念均强调美国主导制定太空行为准则的重要性。
特朗普在6月18日的讲话中提到,美国太空统治地位正受到中俄的挑战,虽然目前仍占主导地位,但应该有更高的要求。白宫发言人拉杰·沙阿在一份声明中指出,总统的《国家航天战略》要求美国在太空保持领先、卓越和行动自由,而设立专门用于太空战的单独军种视为达到目标的关键一环。
这并不是特朗普首次就组建太空军表态,自就任以来曾多次表达过组建太空军的想法。近几个月,特朗普曾在多个不同场合提到他要设立太空军的愿望,得到的反馈总体上也是积极的,这促使他决定尽早启动组建太空军的进程。
在特朗普表态组建独立太空军期间,得到了不少众议员和学者的支持,迈克·罗杰斯是代表人物。在迈克·罗杰斯看来,建立独立太空军对于确保美国太空进入、太空资产保护、太空作战等都将发挥积极的作用。2017年4月,在科罗拉多州斯普林斯市举行的国家太空研讨会上,众议员迈克·罗杰斯提出了美国应该建立独立太空军的想法。2017年6月,美国众议院提出组建独立太空军,并将其写入《2018财年国防授权法案》。按照美国众议院的构想,太空军将整合美国各军种的全部现役太空军事力量,隶属于美国空军,但享有独立的作战指挥、军种管理等地位和权限。不过,这一法案遭到美国空军和国防部的强烈反对,在参议院投票中被“扼杀”。
F-15战斗机发射ASM-135反卫星导弹
X-37B验证的相关技术可用于研制尺寸更大的太空作战平台
目前,美国拥有军事航天力量的单位包括空军、国家侦查局、海军、陆军等,可谓门户林立。如果能将各个单位的航天力量整合成独立的军种,那现在各自为战的局面将结束,大幅提高美军的太空作战能力。组建独立太空军显然是一个非常有诱惑力的想法。分析认为,官僚主义、单位之间的隔阂等问题已经制约了美国太空作战能力的增长,而组建独立的太空军能让太空作战指挥更加顺畅,太空装备能够发挥更大的作战效能,这不仅是世界军事航天的发展趋势,也是美国增强太空战力的必由之路。
美国太空新闻网站18日刊文称,组建太空军的下一步是将组建独立太空军写进《2019年国防授权法案》,交由国会处理。美国通过《1947年国防授权法案》设立了空军,使其告别陆军独立成为一个军种。前国防部主管航天政策的副助理部长洛韦罗指出,虽然总统有建议权,但处置权在国会,只有国会才能对军事机构进行调整。若正式开始组建独立太空军,国会还需要改写阐述武装力量职能与使命的《美国法典》第10卷。《太空新闻》网站刊文认为,在参众两院正准备敲定最终版本的《2019年国防授权法案》之际,特朗普组建独立太空军的命令将引发一场激烈辩论。一直呼吁组建独立太空军的众议院几乎肯定会为特朗普的举动感到高兴。过去两年,众议院一直在牵头谋求设立太空军,但相关立法遭到参议院和五角大楼的反对。
由于涉及众多单位的利益,组建独立太空军之路不会一帆风顺。与航天问题有密切关联的佛州民主党参议员纳尔逊当天通过推特表示,特朗普还不能认为组建独立太空军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纳尔逊指出,总统对一位美国将军说要新设太空军,成为美军的第六个军种,而将军们却告诉我他们不想这样。他说:“如果没有国会的支持,无法组建独立太空军,现在不是将空军撕裂开的时候,这关系到太多重要的问题。”
美国米切尔航天力量研究所所长大卫·达普图拉认为,组建一个独立太空军也许是一个未来的方向,但目前为时过早。可以预见,在组建独立太空军过程会遇到阻力,甚至胎死腹中,但特朗普依然会一直坚持这个构想,并不断推进组建的进程。因此,美国组建独立太空军是迟早的事情。如果顺利,国会会给国防部至少一两年时间来实施这样一项重大重组,4年左右的时间可以完成组建;如果不顺利,耗费的时间会增加。但不管怎么样,特朗普已经让组建独立太空军的话题浮出水面,为后续动作奠定了一定的基础。
在太空军具体使命任务上,分析认为,其第一项使命将会是在战时保护美天基资产不受敌人攻击,并攻击敌方这类资产。美国若全面建立起这样的能力,还将能慑止天战,使之根本无从发生。除了保护美国太空资产和攻击敌方太空资产之外,美国太空军还会担负起诸多其它任务。例如,空间碎片清理就可成为其一项很好的和平时期任务。空间碎片在发生天战时将成为一个很大的问题。清理由报废卫星留下的残骸不仅能保证近地空间依旧能通行,还可为如何在太空中行事树立好的做法。
在组建模式上,特朗普组建太空军命令中并没有提及具体的组建模式,仅强调太空军将是美国一个新的与其他军种“独立、平等”的军种。这意味着新组建的太空军将成为继美国陆军、海军、海军陆战队、空军和海岸警卫队之后的第六大军种。现在,关于组建模式主要有3种观点:第一种模式是空军部管辖下设立太空军;第二种模式是美国武装力量中完全独立的太空军;第三种模式是参照平战结合的“太空警卫队”。
美国众议院和军事专家认为新组建的太空军应归属于空军部,与空军形成密切的伙伴关系。2017年6月,美众议院提出“仿效海军部下设海军陆战队,在空军部下设独立的太空军”。该太空部队最高长官将与空军参谋长同级,有权出席参谋长联席会议,但受空军部长的领导。美国武装力量中完全独立的太空军这个组建模式最为激进,新组建的太空军不再隶属于空军部,而是一个完全独立的军种,为了适应这种变化,可能还会组建“太空军部”,该部与陆军部、海军部和空军部拥有完全平等的地位。在5月27日举行的国际太空发展大会上的一次小组讨论中,前政府官员和一些专家建议,随着更多国家、组织和商业公司进入地球轨道,展开空间活动,组建“太空警卫队”可能是处理太空安全问题的一个有效途径。美国联邦航空局商业太空运输办公室前副主管乔治·尼尔德表示,“合理的选择”将是参考海岸警卫队建立一支太空警卫队。太空警卫队和平时期属于非军事部门,可以监测与商业太空活动有关的安全问题;战时则将被纳入国防部。
“凤凰”计划主要用于验证高轨道在规操作技术
“轨道快车”计划相关技术可用于低轨道反卫星
若美国顺利组建太空军,用于太空作战的攻防技术发展将受到更多的重视。
以往太空进攻性力量建设主要着力点是反卫星作战。众所周知,卫星在情报侦察、通信导航、导弹预警等领域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自然其也成为被攻击的对象。美国很早就开始研究反卫星武器技术。按照部署方式的不同,反卫星武器可分为陆基、海基、空基和天基4种。陆基、海基和空基的反卫星武器主要包括直升式反卫星导弹和定向能武器。
在陆基反卫星方面,冷战时期就开始研究上升式反卫星导弹,冷战结束后则将精力集中于定向能反卫星武器,并进行了多次使用激光武器致盲卫星的试验。2008年,美国海军用标准-3导弹摧毁了一颗失控的在轨间谍卫星,以实战的形式验证了海基动能反低轨卫星的能力。在空基反卫星方面,美国从20世纪70年代后期开始探索发展空基上升式动能反卫星装备。1985年9月13日,一架挂载着ASM-135反卫星导弹的F-15战斗机,以3.8倍重力加速度的过载向上进行65度爬升,在约11.6千米高度,发射了导弹,成功击落一枚552千米处的报废军用侦察卫星。
进入21世纪以来,随着多种太空攻防技术与手段加速发展,高度信息化、智能化、攻防一体化的太空装备在不远的将来也会跻身战场,比如新型高机动航天飞机、空天飞机、空天母舰等。这些新的太空平台可装备导弹、定向能武器等,不再局限于反卫星作战,天基对地攻击战、天基对海攻击战和天基反导战等也将出现。
鉴于发展空间攻防对抗手段的复杂性和敏感性,美国通过掩军于民、隐蔽推进的方法,以在轨操作、空间碎片清除等为重点,加紧演示验证和储备空间攻防对抗技术。美国先后开展“试验卫星系列”“自主交会技术验证”“轨道快车”和“微卫星技术试验”“凤凰”计划等演示验证项目,囊括了空间操作诸多关键技术,如有效载荷寄宿发射、在轨机动、自主逼近、交会对接、在轨修复等技术,这些技术都可用于发展反卫星的进攻性空间对抗武器。
除了卫星平台,美国还在研制其他太空平台,如X-37B轨道飞行器、XS-1飞行器等。2017年9月7日,美空军X-37B轨道试验飞行器开启了第五次空间飞行任务之旅。X-37B飞行器由美国空军领导实施,波音公司作为主承包商负责研制和建造的一种可重复使用的无人天地往返飞行器。X-37B延续了美军提出的“先期概念技术演示验证”的发展模式,旨在通过飞行试验,验证预研制阶段的技术成果,以检验技术的可行性、作战适用性和经济可承受性。虽然目前X-37B尚处于探索研发阶段,但随着其各方面技术日臻成熟,X-37B未来可发展成为遂行航天侦察、通信指挥、空间对抗、远程精确打击等多样化任务的新型太空作战平台,如同地球上的战斗机,具有多种用途。此外,还可以运用X-37B的相关技术,研制更大的平台,以容纳更多的载荷。
综观美国“凤凰”“轨道快车”、X-37B和XS-1等项目,美国正在通过太空试验性项目和寓军于民项目,研制发展太空攻防技术,并取得了大量的技术成果,为未来研制真正的太空作战平台奠定技术基础。特朗普宣布组建太空军的举动表明,在其执政时期将更加重视太空能力的提升,太空信息支援装备和进攻性装备的发展也将获得更多的重视。
美国锁眼-11光学侦察卫星
SBIRS导弹预警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