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制背景下宗祠建筑的空间法则

李校瑾（西安建筑科技大学，陕西 西安 710062)

一、宗祠建筑的选址

宗祠建筑展现人们祭祀活动中的观念形态，包含万物归一的世界观、长幼有序的价值观、阴阳并序的人生观。老子在《道德经》有言“万物负阴而抱阳”，自古有之的阴阳学说讲究有序、转换、融合思想，这表现在建筑上就成了建筑的朝向、选位、主次关系。

宗祠在血缘村落里是一个结构性因素，它对村落的结构布局起着重要的、甚至是决定性的作用。宗祠的选址其实我们可以简单的把村庄理解为一个“富”字，宝盖头代表了背后的祖山，两侧向前延伸，保护着整个村庄，如同左膀右臂，宝盖下的这一横就代表了宗祠，其下的口为祠堂门口的河流或者湖泊，这样看来宗祠拥有了良好的风水环境，不止于此，“富”中的“田”字是大面积的农田，也可以理解为宗祠的义田。这个“富”字，表达耕读社会的一个愿景：依托先祖功德庇佑，子孙能够入泮科举求功名，宗族能有源头活水旺家业。更有人把整座村落的风水简化为一个富字，把宝盖下的那一道短横定义为村落本体，这是形势宗风水里最基本的一个“形局”。村落选址，毫无疑问，必然有利于生产和生活，有利于子孙繁衍，村民富裕。例如晋中市厦门古村，夏门村北靠主山(龙头岗),与左右两边的砂山以及南侧的案山形成第一道封闭圈,汾河水从东侧蜿蜒地穿过这道封闭圈远处的少祖山、祖山和东、西两侧护山以及南侧的朝山形成第二道封闭圈,形成“枕山、环水、面屏”的风水格局。

传统观念甚至认为，在影响人的生存状况的几大因素中，风水的作用还高于个人的努力，如民谚云：“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今天，许多人依然笃信风水，认为居住环境或先人坟墓的选址、方位等是否符合风水原理，将会直接或间接地影响自己或子孙的功名、利禄、财运、健康等状况。

例如山西运城新绛县光村，选址于临汾盆地的平原地带，离姑射山距离不远，虽然无法直接靠山藏住北风，但却不失于一块风水之地。何广廷在《地学指正》中说，“平阳原不最风，然有阴阳之别。向东、向南所受者温风、暖风，谓之阳风，则无妨。”光村地处平原。村落坐北朝南，能够享有南面良好的日照。且避免了村落正面直进北风。在村的东南角原有一个池塘名为子母池，后因为村落的变迁此祠堂现已不存。风水认为。地表水系中，池塘是好地的表现，蓄水之塘可以荫地脉，养真气，并且方便人们的生产生活。

封建社会晚期，“礼教”之风尤为盛行，宗族文化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在区位选择上，宗祠一定占据着风水宝地。其中就渗透着“礼”的思想。

二、宗祠建筑的朝向

太阳是朴素世界观时期人们的崇拜对象，因此最早的方位确定也是由日出日落产生。随着古代人对天文知识的研究进展，结合神话与想象，创造了天上二十八星宿与地上四象相互呼应，并确定日出之东向为万物主位，遂将先祖排位摆至坐西朝东，以示尊敬。古人天学有言“斗为帝车，运于中央，临制四向”，意为北斗七星是天帝的马车，天帝坐镇中央，以马车巡视四方。面南位尊，以成富贵，加上黄河流域位于北半球中纬度地区，南方向阳，综合此为中国多数地区建筑坐北朝南的依据。除此之外，建筑朝向设置坐北朝南是能保证室内充足阳光的最佳选择，在山西百分之九十的祠堂坐北朝南，但也会有一些特殊的朝向，例如万荣平原村薛瑄家庙和运城市寨里村原家祠堂以及万荣阎景村的李家祠堂。

宗祠的朝向也不是一成不变的，不能一概而论，也受到所在村落选址的影响、周边自然因素的干预、地区气候条件的变化等，都是人与自然相互选择的结果，复杂的地理历史环境，成就了不同的地域特色，也正是因为这些特色，该地区宗祠建筑亦变现丰富的变化，万荣县祠堂的朝向相比其他地方就较为特殊

三、宗祠建筑空间中的“左昭右穆”

代表了中国古代世界观的“天圆地方”学说影响着中国建筑的形制，尤其是人们认为可以沟通神灵的宗祠建筑，其“圆”为不定之形，代表人们对浩瀚星空的未知与敬仰。“方”为规矩之象，代表万物定形。中式审美观以圆为美，以方为规，建筑为方，装饰为圆，构成不逾礼制且哲思圆融的传统建筑。按方圆理念，祠堂的建筑布局与装饰构造表达了崇敬天地先祖的态度与和谐的宇宙观。

山西的合院建筑族群既有实用性，又体现出先祖的崇高地位，是山西人心里感悟、精神境界、伦理道德观念的集中体现，富于变化而又严整统一。从和谐有序角度观察山西四合院式祠堂建筑形象，可发现它从平面布局、空间结构和供奉方位烘托出严肃的先祖崇拜与宗族统一、和睦互助的伦理美，体现了儒家传统文化内的谦虚、谨慎、包容、含蓄还有不可违背的“天地君亲师”之道。

宗法制度来源于先人的祖先崇拜理念，《周礼·春官·冢人》记载有“先王之葬居中，以昭穆为左右”的尊卑秩序论，明确提出当主位面南时要将以左为尊与以东为尊结合在一起来处理以祭祀为主的方位问题。方位有阴阳之别，建筑也有阴阳之分，一般以日出之东为阳，日落之西为阴，面南位尊。在宗庙与社稷（谷神）相对时，以宗庙为阳而社稷在阴。据此“周代王城闾里示意图”中“宗庙”和“社稷”分别位于“王城”内宫城前方的左、右即东、西两边。宋代之后的宗祠建筑也多遵从这种方向定位理论。

四、宗祠建筑空间中的“中轴对称”

中国传统建筑气势宏大，以其纵轴为中心、前后呼应、左右对称为特点，并且在平面布局上符合特定的群体规律与程序，给人和谐有序的建筑观感。从考古发现来看这种群落和谐的建筑布局有着悠远的历史，最早的是河南二里头早商宫殿台基遗址，受中轴对称观念的影响，每个窗子都左右相仿，每个屋子都左右相称，以此环绕庭院组成四合院，也是以中轴对称。随着《家礼》在明朝初期上升为国礼制度后很长一段时期，官家与百姓都将其作为指导布置宗族建筑群。

以此为背景，明清宗祠形制便有定性：格局为中轴对称式，中位布置主体建筑，延双侧环绕布置其余配套设施。整体由三到四进院落组成，后设花园或林木，由前至后布有大门、仪门、享堂、寝堂等，享堂为宗祠正殿，又叫祭堂，是祭祀活动的举办之处，也是整个建筑群内装饰最为华丽、用材最为考究、规模最大的建筑。

这种建筑上的中正为尊表现在社会文化形态上就是封建社会中所谓的嫡长制，这种嫡传为尊的宗法制度在一定程度上有维护社会秩序的作用，小至家族，大至皇权都以此为基础。从周代开始，历经唐宋，对称的中轴建筑一直发挥着正统的作用。随着封建礼教之度的不断强化和面南为尊的规则制定，南北轴线成为建筑模式的主流。中轴线建筑从其结构地位与主观感受上来说都是建筑群落内最重要的建筑，并从两侧副群建筑中显著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