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瑞雨 唐万涛[陕西理工大学, 陕西 汉中 723000]
2009年廉思的《蚁族:大学毕业生聚居村实录》将蚁族群体带入公众视野。廉思将蚁族定义为大学毕业生低收入聚居群体。这群年轻人缺乏社会阅历,没有积蓄,有的甚至没有稳定的工作。
简单说,蚁族就是暂时不能融入大城市的年轻人。中国每年都有大量的毕业生进入一线城市工作。《北京蚁族》便是这个现状的缩影。
老巫怀揣着作家梦留在北京,毕业一年他始终在找工作,已没有了当初的豪情万丈,“直到被逼退到动物的底线:找一份能糊口的工作”。老巫不满意自己的工作,但他要生活。后来,老巫才真正认识到这种状态其实就是“迷茫”。他们以为毕业之后摆脱了管束,青春的能量蓄势待发。现实远没有想象的美好,他们反而被都市束缚了。
大多数蚁族住在城市边缘的村子里,从事的是简单的技术类和服务类的工作。根据2010年一份对北京蚁族的调查结果,他们从事的职业大都是营业员、文秘、机械设计、企业会计、电子器材销售、产品推销、客服等临时性工作,有的已经失业,靠家里接济。其中有超过三分之一的人半年到一年就会换一份工作,只是希望薪水可以更高。刚毕业的蚁族首先考虑的是有一份收入供给日常开销,他们的梦想才能落脚。
《北京蚁族》中老巫刚毕业的时候一份编辑的工作让他心灰意冷,从此便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老驴信仰“钱和权”,他边干着销售,边考公务员。大马同样边工作边准备考试。无论是故事还是现实中的蚁族,都在摸索中前进。曾经他们都以为过上了安稳的生活,每个人为了目标昂扬地生活着,“把漫天飞舞看得见抓不着的理想,化作贴地而行的实实在在的念想,并为之努力”。可事实上他们并未消除眼前的迷茫。白艺和老巫分手后去了夜总会上班。老巫因为多次被退稿又陷入了颓废的生活,他漫无目的地找工作,没有方向和目标。每次的失业和退稿像是熄灭了生命中的一盏灯。大马考公务员失败,价值观受到冲击,主动离开了北京。这反倒让老巫反思自己为何要留在北京。“这座城市,会把你的欲望变得无限大,却会把你变得无限小。”蚁族面对着来自工作、生活的压力。他们远走他乡,怀揣梦想,在逼仄的小房子里忍受着前路迷茫和情感的伤痛,在大城市里寻找自身的价值,哪怕是立足之地。
《北京蚁族》呈现了蚁族的生活样貌,暴露出了他们诸多的无奈,无奈背后的社会问题不容忽视。
老巫的本科专业是无机非金属,这个专业本科毕业基本就是在水泥、玻璃、耐火砖这几个行业了。即将进入20世纪之前,中国的高等教育走向了大众化。这个过程中,大学专业设置类同,社会上相应的工作并没有增多。毕业生不断地流向社会,社会就业难度增加。所以出现了大量从事非本专业的收入较低的蚁族。
老巫曾经想“如果我们当初的学习不仅仅是为了成绩,如果我们高考时没有赶上疯狂的扩招,如果大学招生时没有录取分数线的地域差异,如果我们在大学时学到过硬的专业知识,如果社会能给我们提供最对口的工作岗位,如果……”这些问题并没有答案。
另一方面,蚁族的迷茫还是因为人生规划的缺失。确切地说,在进入大学的时候他们就是迷茫的。尤其是偏远地区依靠教育改变命运的学生迫切地想要进入大学。但是他们并不了解自己的专业。大学是职业生涯规划的关键时期,但是很多学生在大学只顾轻松地过完四年,缺乏对自己的认识。所以大学课程要与社会接轨,让学生学有所用。设置相关的就业引导课程,科学合理地指导学生认识自己、认识社会、认识工作,树立清晰的目标,获得更好的发展。
大学毕业生的就业观念不断变化。“近几年对大学毕业生的就业调查显示,多数会以‘经济发达、工资收入高、发展潜力大’等作为自己选择工作地区的标准”,作为社会的高素质人才,小地方不一定有适宜大学生发展的空间。《北京蚁族》中的老巫、李乐乐都是文学爱好者,希望有一天能成为大作家。若在小城市,这样的想法恐怕不切实际。
物质匮乏的社会滋生出了人们对地位、财富的爱慕。蚁族聚集的城市经济繁荣,有的人希望在大城市挣更多的钱。老驴就是其一,他带着遗憾离开北京,但对这个城市依旧满怀希望。
蚁族大都是外地人,他们不能享受大城市的社会保障,无力承担城市的高房价。现实社会让他们更快成熟。毕业两年,他们才驱散眼前的迷茫。老巫明白真正有梦想的人只能负重前行。
老巫曾在大马走后自问为什么留在北京。或许每个蚁族在迷茫时都会如此自问。老巫回答自己:“一个人最痛苦的时候不是对当下生活的失望,甚至也不是对未来的绝望。而是对自己的彻底怀疑,彻底否定,是一直奉行的价值观的彻底崩溃带来的幻灭感和虚无感。”奋斗的人相信自己的努力会得到回报,信仰能够支撑自己前行。
2010年6月《中国就业蓝皮书(2010)》指出:蚁族多来自欠发达地区的中小城镇,家庭出身决定了他们在社会中能够得到的帮助很少。但是蚁族的期望仍然很高,希望通过努力在大城市找到工作,有好的发展前景。现实会动摇他们的价值观,但是他们依然积极向上。
蚁族的幸福感来自他们对待生活的态度。老巫找不到工作,便沉迷于游戏,不思进取。但是接到编辑电话的老巫依然是斗志昂扬的。李乐乐每天都保持读书的习惯:“看到情深时,经常会发出这样的感慨:我要是能写出这样的小说该多好啊!”这是蚁族与其他城市外来群体的本质不同,他们能够在纷扰的生活中保持深思默想的片刻。蚁族的迷茫化作觉醒后奋斗的力量,他们对未来乐观的态度会适当化解生活带来的负面情绪。
2010年廉思课题组的调查结果显示,蚁族眼中的社会不公平因素集中在权力、家庭出身、阶级三个方面。有83.6%认为五到十年内他们的社会经济地位会有所提高。所以,蚁族对自己的能力充满信心。2010年天津电子信息科技大学对北京唐家岭和上海小月河两个蚁族聚居区调查得出的结果并没有很糟糕。“‘蚁族’大多数是积极向上的,虽然有些人确实生活得很艰辛,但是他们并不消沉,反而视之为奋斗的必经阶段。他们阳光向上,而不是自暴自弃。他们认为靠自己的打拼总会找到立足之地。”天津大学对上海小月河蚁族群体关于检验个人公正世界信念在一般公正世界信念与幸福感之间发挥的中介作用的调查结果表明,个人公正世界信念对幸福感的影响超过一般公正世界信念。“与一般公正世界相比,个人公正世界信念与个体幸福感均指向个体自身,因此二者联系更为紧密。”最终的调查结果表明,蚁族本身的生活水平较低,但是并不缺少对生活的积极情感体验,个人公正世界信念的中介作用能够提升蚁族对工作的积极性。他们抱怨社会不公,但依然会通过自身的努力改变现状,并对未来充满信心。
“让·鲍德里亚有一个观点:什么样的社会就会产生出什么样的文化符号。”整个社会把成功定义为拥有丰富的物质。“80年代”的毕业生能引起社会的巨大关注,与他们数量极多,特征极为明显不无关系。大学生本是被仰慕的群体,如今他们与社会普遍认为的成功相去甚远。但是他们是精神上的强者。
蚁族是心怀梦想,乐观向上的。社会对成功的评价不应只是金钱、名望。廉思在《蚁族Ⅱ:谁的时代》的后记中说到:“蚁族是另外一条路,历经世事却不沮丧、不绝望,依然奋斗乐观、追求梦想。他们的自信和坚毅,是一代青年的核心价值;他们的智慧和勇气,是国家的希望,民族的未来。”蚁族的经历是每代人走向成熟必须经过的阶段,老巫说北京是个炼心的地方。曾经的迷茫和伤痛或许不堪回首,但是这些会让他们更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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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巫解.北京蚁族[M].重庆:重庆出版社,2011.
[2]廉思.蚁族Ⅱ:谁的时代[M].北京:中信出版社,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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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张国.大学生调查蚁族生活后感言:生活很艰辛,精神不消沉[J].成才之路,2010(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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