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威海最早的居民

王忠保 周强

1973年，威海地区荣成市人和镇西河口村的村民在整修农田时发现一些古老的东西。随后的几年里，考古工作者多次在這里试掘，先后出土了石斧、石锤、石球、陶鼎、陶钵、陶罐、陶纺轮、陶支座，以及骨锥、骨针等。经过测年和对比分析，河口遗址的时间是距今7000—4860年间，属于新石器时代白石村一期、邱家庄一期和紫荆山一期文化遗存。河口遗址是威海地区目前已知最早的人类遗址。那么，河口遗址的居民是从哪来到威海的呢？

比河口遗址所属的白石村一期更早的考古文化类型是北辛文化，这个文化广泛分布于山东中西部的济宁、枣庄、泰安、济南、淄博、潍坊和临沂地区。因此，在没有更早的考古发现的情况下，我们不妨推断，7000年前山东中西部的先民来到了威海，并在这里落叶生根，成为威海最早的居民。

那么，威海最早的居民聚居地仅仅有河口遗址一处吗？当然不是。目前为止，威海地区已发现了50多处新石器时代遗址，如果把晚期岳石文化的遗址也加上，那将更多。它们广泛分布于威海各地，历史跨度从距今7000年至4000年。按照时代，我们可以把这些遗址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 猎捕能手

白石村一期是胶东地区迄今为止发现的最早的新石器时代文化类型，距今约7000—5700年，除了河口遗址，还在烟台芝罘区白石村遗址、牟平蛤堆顶遗址发现过此类型遗存。

河口遗址所出白石村一期类型陶器均为手制，器表多素面，有少量纹饰，器形有鼎、钵、罐、支座、纺轮等。石器有石磨棒、石球和石斧等。出土很多贝类，以牡蛎为主，泥蚶也较多，还有脉红螺、中华青蛤、毛蚶等。此外还出土了猪的骨头。

考古学家通过这些能够看到古人的生活状态：威海先民们在海边建立居住地，会使用石器，通过捞贝、捕鱼、狩猎和采集这些方式充分获取食物。他们会使用纺轮进行简单的纺织，穿上兽皮等材料制作的衣服，会烧造陶器，用于存储和烹饪食物。并且可能出现了养猪获取肉食资源的方式。

邱家庄一期是稍晚于白石村一期的考古学文化类型，距今5725—5700年，相当于山东地区大汶口文化早期。荣成河口、北兰格，威海义和，牟平蛤堆顶，乳山翁家埠等都是这个时期的遗址。这时人们的生活方式没有太多变化，但是吃得更加丰富了。考古工作者从古人的垃圾堆里发现了大量贝壳，以蛤仔和牡蛎为主，其次为文蛤、脉红螺、多形滩栖螺、中华青蛤等。还有吃剩的动物骨骼，如真鲷、猪、猪獾、小型鹿科动物等。看来他们打猎的技术不错，毕竟猪獾可是性情凶猛的动物，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紫荆山一期距今约5725—4860年，是比邱家庄更晚的文化类型。环翠姜南庄、羊亭义和、文登五晌地、乳山翁家埠、小疃等遗址都有这个时期的文化遗存。

翁家埠遗址距今约5830—5200年，位于乳山市区东南15公里，属于白沙滩镇，发现于1979年，后来进行了多次调查。这里出土了大量陶片、石器、贝壳，还有多达866块动物骨骼，有猪、小型鹿科动物、鼠、兔、猪獾、雉、鱼、鳖、野鸽、狗獾、貉的骨骼。通过这些遗存我们可以想象，当初曾经有人数众多的先民在这里居住，他们吃的花样还真不少，不过以猪和鹿科动物为主。通过比较，考古学家还发现，时间越近，猪骨骼的比例越高，鹿科动物的比例减少，很有可能在这段时间猪被驯化成饲养的家猪。

第二阶段 粗放生业

这一阶段包括北庄二期和杨家圈一期文化。乳山的西庄、邹家、汤南场、陈家屯以及环翠姜南庄等处都有该时期文化遗存，但从整个胶东地区来说这个时期的遗址相对前期较少。这个时期遗址出土的动物骨骼里猪骨较多，贝壳很少，而且发现了许多粟壳的痕迹。

这一阶段气温较前一阶段下降，降水也有所减少。当时已经出现了原始粗放的种植业，但天公不作美，刚刚有所发展的农业生产受到气候的制约。而野生动植物资源也因气温降低而相对减少，人们已经很少能吃到新鲜可口的贝类了，家养的猪成为主要肉食来源。对于我们的祖先来说，这段岁月过得很艰难，食物减少，人口增长缓慢甚至开始减少。

第三阶段 农渔混合

这一阶段文化为龙山文化杨家圈类型，威海地区主要有荣成西豆山、丁家庄，文登沙里店、西水道，乳山小管村、北地口、西峒岭等遗址。

小管村遗址位于乳山寨镇小管村东约1000米处，距海岸约4公里。该遗址发现于1978年，曾先后进行过两次试掘，考古人员通过发掘了解到遗址包含了杨家圈一期、龙山文化和岳石文化三个时期的遗存。其中龙山文化遗物包括陶器和石器。陶器有鼎、罐、尊、瓮、盆、盘、杯、豆、碗、鬶等。石器有石斧、石凿、石锛、石球、石镞等。

在同时期其他遗址的红烧土中发现了粳稻、黍和粟的印痕或外壳。当时胶东半岛的原始居民可能同时种植稻谷、粟和黍等农作物。虽然已经产生农业经济，但渔猎仍占相当的比重，可见当时的农业产量应该很低，无法满足人们的生存需要。当时应是农业、渔猎同时存在的混合经济形态。

我们知道了以上这些就了解威海最早的居民了吗？我们仅仅纵向地观察了威海新石器时期的历史，还没有横向地与其他地方比较，经过仔细地比较之后，我们能够更深刻地认识这段历史。

从第二阶段的邱家庄一期到第二阶段结束，即距今5700—4600年，大致与大汶口文化的时间（距今6100—4600年）相吻合，后者是山东地区该时期的主要考古学文化。通过出土器物的比较，可以明显发现威海出土的器物与大汶口文化不同。这表示威海的原始居民与山东大部分的原始居民不是一个群体。当时山东中西部主要是东夷民族活动的区域，胶东的居民是独立于东夷民族之外的另一个群体，威海与烟台的居民属于同一文化群体。

但是这种情况到了第三阶段发生了改变，因为距今4600—4000年的时候，整个山东地区都属于龙山文化的范围，包括胶东地区。整个胶东地区融入到龙山文化这个更大的文化圈中，龙山文化是东夷民族发展的文化，可以理解成在这个时期，胶东的居民融入到东夷民族这个文化群体中。是什么原因造成这种改变呢？和平演变？移民？战争？还是其他原因？或者是这些原因共同作用。总之，这给了我们很多理由去推断，去猜测，但是证据依然要靠考古工作者慢慢寻找。

（作者均为威海市博物馆馆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