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街私募传奇

张萌萌

《华盛顿邮报》最近一篇文章中，将全球最大私募股权公司之一黑石集团CEO苏世民（StephenSchwarzman）称作特朗普的“中国耳语者”，称在有关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的问题上，特朗普经常会听取他的意见。

早在3月26日，苏世民就曾表示，美国政府提出的对中国商品征收新关税的计划已引发贸易战担忧。他作出这一表述的时间，距离黑石集团的联合创始人彼得·乔治·彼得森（Peter.G.Peterson）去世仅仅6天。3月20日，彼得森在华盛顿去世，享年91岁。他和苏世民一起，在华尔街演绎了一场4000亿美元的私募传奇。

小人物的逆袭

福布斯杂志曾这样评价彼得森：“他拥有全美最耀眼的简历之一。”确实，纵观彼得森这一生的种种经历，俨然就是一部小人物逆袭的励志故事。

“我很幸运，我成为父母劳动的受益者。因为他们，我才能在这个有着无限可能的国度获得教育、追逐梦想。”

彼得森是第二代移民。父亲17岁移民来到美国，当时既不懂英语也没有钱，为了养家，他不得不努力工作，節俭吃穿。1926年，彼得森出生在美国内布拉斯加州的科尔尼小镇，当时他的父母在小镇上开了一家24小时餐厅。小时候，彼得森经常在父亲的餐厅里打工，做餐厅收银员。

高中毕业后，成绩优良的彼得森考入麻省理工学院。但遗憾的是，对他来说，这似乎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在后来的自传中，彼得森谈到：“就读麻省理工学院是一个复杂的选择，从某些方面来说，还是一个糟糕的选择”。处在压抑情绪下的彼得森开始消极应对学校课程，不到一年，他就因抄袭他人论文而被勒令退学。

不久后彼得森转学到西北大学，并从此打开了人生新世界的大门。1947年，他拿到市场营销学位。1951年，他在芝加哥大学商学院获得硕士学位。

毕业后，彼得森的职业履历一直很辉煌。在他27岁的时候，他进入了全球4A广告公司麦肯，并在取得了芝加哥大学商学院MBA学位之后，成为了该公司的执行副总裁。之后彼得森担任过广告公司主管，并在电影设备制造商贝尔·霍韦尔公司（Bell and Howell）一路平步青云，做到公司主席兼首席执行官，当时的彼得森才34岁。

在贝尔·霍韦尔公司待了一年后，他踏入政界，开始为尼克松政府工作。1971年，他出任总统国际经济事务助理，被称为“尼克松政府经济领域的基辛格”。1972年2月转任商务部长，并兼任美苏商业委员会主席。但是在经历了“水门事件”后，彼得森对政坛心生倦意。1973年，辞去商务部长职务。

在白宫的30个月里，彼得森积累了丰富的处理公共事务的经验，也和华盛顿的精英圈子建立了深厚友谊。卸任后，彼得森曾表示：“在尼克松政府任职期间我建立了一些美好长久的国际友谊，它们为我后来的生意铺垫了基石。虽然华盛顿的日子风起云涌，但如果没有在那儿待过30个月，后来的生意是无法成功的。”

1973年，彼得森获邀加入雷曼兄弟公司，担任董事长兼联席CEO，然而这并不是一个好差事。此时正值公司的危急存亡之际，1969年掌门人罗伯特雷曼离世后，公司陷入了长达4年的权力斗争，人心涣散，业务杂乱无章。

彼得森接管公司后就开始了大刀阔斧的改革和并购行动，其中包括合并当时华尔街最有名的犹太投行库恩-洛布公司。彼得森凭借个人能力将雷曼兄弟从濒临破产的边缘救了回来，并将其变成华尔街最具盈利能力的公司之一。此后5年，公司收入和利润连续刷新历史最高纪录，他也因此被华尔街称为“白衣骑士”。

最为可惜的是，在他领导公司走出困境后，由于公司内部的权力斗争加剧，彼得森最终不得不黯然出走。这也促使他最终自立门户，创立了黑石集团。

在《黑石的起点，我的顶点》一书中，彼得森总结了其创立黑石前的职业生涯。他表示，虽然在事业中经历多次坎坷，但他却没有选择低头或改变自己的行事方式，这和他的家庭教育有关。他的父母教导他必须恪守道德标准，但他曾违背过此告诫，并为此付出了惨痛代价——因论文抄袭被麻省理工学院开除。这件事情反向强化了他的道德立场，此后他决定不再因为短期利益而选择妥协。

创业从零开始

尽管因为公司内斗，彼得森被迫从雷曼兄弟黯然离开。但是在为雷曼兄弟工作的10年时间里，彼得森从毫无投资银行经验，到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干出了绝对漂亮的活儿，最关键的是——结识了他的爱将史蒂夫·施瓦茨曼（Steve Schwarzman），正是受到彼得森的赏识，这位先后毕业于耶鲁和哈佛的高材生才能在31岁就升至公司合伙人。

1985年，彼得森和施瓦茨曼各投资20万美元，共同组建了一家小型并购公司，并为公司取名“黑石”。公司名称源于两人对祖籍的纪念：Schwarzman在德语的意思是“黑色”，Peter在希腊语中的意思是“石头”。

施瓦茨曼是彼得森在雷曼的同事，也是他在雷曼提携的最年轻的合伙人之一。彼得森年长施瓦茨曼20岁，两人的关系一直亦师亦友。在彼得森的眼中，思维敏捷、胆略超人的施瓦茨曼是最合适的合伙人。事实也证明，两人在事业上的完美配合成为后来黑石快速成长的重要原因。

《财富》杂志曾如此描述两人的关系：“黑石的每一项成就都是两人并肩战斗的成果。两人一人‘主内、一人‘主外，配合得几乎天衣无缝：老谋深算的彼得森在政商界丰富的人脉资源和游刃有余的外交手腕是黑石的‘润滑剂；年轻力壮的施瓦茨曼，其坚韧不拔的意志和充沛精力是黑石得以顺利运转的‘发动机。”彼此欣赏以及能力互补造就了这对华尔街的“黄金搭档”。

不过，在黑石创立的前两年，两人也经历了颇为艰难的一段时光。彼时的彼得森已经59岁，他虽然已经叱咤政商界多年，但创立黑石时一切归零：只剩下40万美元的创始资金以及一间小办公室。他们深知，要想跨入新兴的LBO市场，只凭40万美元的种子资金远远不够。于是，两人开始投入并购顾问业，而在当时他们公司总共只有4个人：彼得森、施瓦茨曼和2个助理。

彼得森依然和刚入行的小伙子一样，夹着皮包登门拜访潜在的客户，经常被拒之门外、不时忍受被忽略的屈辱，精心准备的贷款备忘录，人家连看都不看一眼。他的父亲又在那一年去世了，这更让他哀痛不已。他把那两年形容为“炼狱般难熬的两年”，他必须不停奔走在国内外各种会议之间。

在60岁依然前途茫茫的生活状态，没有人会羡慕，也没人觉得这样的人是个成功者。这就是黑石刚诞生时候的处境。那个时候，没有人看好黑石。

黑石得以获得第一桶金，得益于彼得森和索尼公司总裁盛田昭夫的朋友关系。因为这段关系，黑石获得了索尼在美国并购业务的代理权，才打开了局面。随后，彼得森帮助索尼以20亿美元收购哥伦比亚唱片公司，由此获得了1500万美元的酬金，这也成为其开展后续业务的基石。“这比当年黑石集团的其他收入总和还高出许多。”彼得森曾感概。

自此，黑石的发展进入到了一个全新的阶段。1987年，黑石募集了第一支金额超过6亿美元的PE基金。这支基金背后的投资人超过30個，包括通用电器公司、日兴证券等。在其基金募集完成的第二天，美国发生大股灾，垃圾债市场随后全面崩盘，大量持有垃圾债的储蓄公司破产，开始抛售资产。备足弹药的黑石因此迎来了良机，从此事业开始走上正轨。

2006年，黑石把上市提上了日程。上市前，以摩根士丹利和花旗集团领衔的承销商将黑石的估值定为310亿美元。2007年6月18日，黑石IPO成功，彼得森也随之成为亿万富翁。如今黑石早已成为名副其实的华尔街私募之王。

黑石掘金“铁律”

黑石2017年年度财报显示，公司资产管理规模高达4341亿美元。成为顶级PE，黑石凭借的就是其独特的投资经营准则，而这也是彼得森从一开始就为黑石定下了铁律：坚持不做敌意收购。黑石希望能和被投资者建立长期的利益关系，其实也就是当下我们常说的“双赢”。

1988年6月，黑石用5亿美元购得了运输之星51%的股份。成立私募基金收购运输之星，更是黑石历史上标志性的事件。12年的时间获得129.9%的回报，总收益达13.45亿美元，不仅带来丰厚的利润，还有力地证明了致力于善意的私募股权投资的主张。由此，美国的PE圈迎来了“黑石时代。”

黑石在收购德国电信股权的过程中，也是紧守铁律。许多保守的德国政客对此竭力阻止。黑石高层向德国政府承诺，收购完成后不会继续增持股票，也不会成为控股者，最终公司以26.8亿欧元获得德国电信4.5%的股权。这种和气生财式的投资风格，为其赢得了良好口碑。随后德国商业银行计划出售旗下资产管理公司Jupiter时，德国政府首先想到的便是黑石。

黑石还有其最为值得业界研究的掘金之术，那就是“充分利用杠杆收购”：凭借对行业周期的判断，依靠债券或银行融资进行收购，低价买入某些暂时不被看好的公司。经过改造后，提高公司业绩，再转手将其以更高价格卖出。

2017年6月2日，黑石集团宣布，旗下房地产基金同意将控股的物流公司Logicor以122.5亿欧元（约合137.5亿美元）出售给中投公司，这是中投有史以来的最大一笔交易，也是欧洲有史以来第二大规模的房产交易。

Logicor公司是黑石集团自己旗下的公司，2012年成立，总部为伦敦，定位为欧洲仓库资产。截至目前，Logicor已经拥有630家地产，覆盖了非洲大陆17个国家1360万平方米（约1.46亿平方英尺）。

黑石集团欧洲房地产负责人Anthony Myers称：“在成为欧洲最大的物流地产公司之前，我们进行了50多次并购，最终才创建Logicor。”

当然，上述房地产生意只是黑石集团的业务之一，并不是黑石集团的全部。

2007年，据黑石集团的上市路演材料，黑石集团在私募股权、房地产和对冲基金投资领域优势明显，彼时，PE私募股权投资还是黑石集团的第一大投资部门，不过2010年之后，黑石集团的房地产部门逐步壮大。

此外，在并购咨询及不良资产领域，黑石集团的实力也不容小觑：

2009年，黑石集团开展了一系列重大并购咨询业务，涉及交易金额达4260亿美元，在这一年，黑石集团先后为施乐公司以8.3亿美元收购联盟计算机服务公司提供咨询服务；协助世界最大的传播集团之一Publicis Group SA以5.3亿美元收购微软互动代理商Razorfish公司；为雀巢公司以37亿美元收购卡夫食品公司冷冻比萨业务提供咨询服务；为路透社与汤姆逊并购交易提供咨询业务。

同时黑石集团还将业务扩张到了不良资产——从2008年开始，黑石私募股权基金开始投资不良债权和结构化证券以及价值被低估的资产，并在几乎未使用杠杆的情况下，对投资组合公司进行战略收购。

黑市还购买信誉良好的高杠杆公司和陷入财务困境企业的银行债权和证券，通过投入资本和专业知识，使许多陷入困境的优质企业恢复财务健康和竞争力，2008年1月，黑石通过支付9.3亿美元收购了拥有100亿美元资产管理规模的另类信贷资产管理公司GSO，该公司拥有32亿美元信贷对冲基金、5亿美元夹层投资、48亿美元CLO业务，该项收购使黑石一跃成为全球最大的信贷平台之一。

2008年12月31日，彼得森从黑石退休。一年后，彼得森拿出黑石上市所获得的10亿美元，成立了彼得·彼得森基金会，转向慈善业务。根据福布斯数据，彼得森去世前身价为20亿美元。

做为一名华尔街私募传奇人物，彼得森给后来者留下了自己独特的人生信条，即他所谓的人生七课：发挥你的比较优势；思想上不能懒惰；最重要的是投入，并试着采取实际行动，业余活动可能成为你的功臣；结合个人需要谨慎选择你的奋斗领域；忠于自己的原则、自己的内心、自己的道德标准；在事业和个人生活中寻找一个令你健康快乐的平衡点；选择长远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