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药酒

汤礼春

父亲一听说我的腿疼，就立即赶过来了，而且把治疗的药酒都带过来了。父亲对我这么关心，而我又何曾真正关心过父亲？

去年年初的一天，86岁的父亲突然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他是拄着拐杖坐了一个半小时的公共汽车来的。来的目的是为了看我，因为他昨日听我妹妹说我的腿近日不好，走路一颠一颠的。

我责怪父亲不该独自来，特别是不该独自乘公共汽车来，这大把年纪，加上腿又不好，万一跌倒了怎么办？

父亲反过来宽慰我道：“我除了腿有些不方便，其他都好好的，上车下车时我都提醒司机关照我一下，你放心，不会出事的，我会照顾自己。”

父亲接着关心地问我的腿是怎么回事，我说：“前不久，接连坐了大半天的公共汽车，下来后，这右腿膝盖关节就开始疼痛起来，以为休息几天就会好的，谁知道越来越厉害，我就到医院去看，医生诊断为滑膜炎，还有点骨质增生。”

父亲说：“这是老年关节退化的原因，你也不小了，也都60岁的人了！我早就劝过你，不要总是坐着写呀写的，要锻炼，要活动！”

我负疚地低下头，是啊，父亲平时打电话来，每次都这样规劝我，我却当成了耳边风，现在腿疼了方才体会到父亲的那些话并不是习惯性地叮嘱。

父亲皱着眉头说：“这个毛病就是难缠。”随后从挎包里拿出一瓶药酒来说：“我带了一瓶药酒，你每天用它擦膝盖关节，或许管用，起码能管你夜里睡得着觉，我每天就是用这药擦腿的，坚持了几年，现在基本上不疼了。”

“你的腿原来跟我是一样的毛病？”我愧疚地问。过去，我只知道父亲的腿有点不好，还以为是老了上年纪的原因，几年来也没有细问过。

父親说：“前几年，有一次我上一个台阶时，不注意跄了一下，膝盖碰狠了，后来出现一些淤血，也没管它，结果渐渐形成了骨质增生，开始疼痛起来，特别是晚上，也是疼得腿不知道怎么伸才好！后来，找一个老中医看，他给我开了副中药，里面还有一条蛇，叫我用酒泡，泡两个月后就用来擦疼处，每天擦两次，一边擦一边搓，每次最少要搓半小时以上。你一定要坚持擦，那药方子我保留着呢，以后我会给你把药酒泡好，快用完的时候就来个电话，我给你带过来。”

我听了，一方面为这药酒能有效果感到欣慰，一方面更是愧疚，过去每次去看父亲时，都曾闻到一股药酒味，也曾亲眼看过父亲搓腿，却只是轻描淡写地问一声，父亲怎么回答的我都不记得了。然而，父亲一听说我的腿疼，就立即赶过来了，而且把治疗的药酒都带过来了。父亲对我这么关心，而我又何曾真正关心过父亲？自从我有了儿子和孙子后，就把我的爱倾注在了他们身上，而对于父亲，都只是马虎地敷衍着。父亲是有爱的父亲，而我却是个不孝的儿子呀！

我反省着自己，责怪着自己，也提醒自己：今后要多关心父亲，给我的儿子和孙子作个爱老的榜样。

可我还来不及多去陪陪父亲，想不到的是，半年后父亲就去世了，这在我心里留下了永久的愧疚。

（责编 宋行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