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中国作家鲁迅与法籍爱尔兰作家萨缪尔·贝克特,虽然在时间、空间与文化背景上存在巨大的差异性,但是他们在个性气质与人生经历方面却有着众多惊人的相似之处,尤其是像孤独这样的一种特殊的生命体验,也在两位作家的生命历程中频繁出现。
关键词:文化失根;孤独;鲁迅;贝克特
1.文化失根的界定
从19世纪到20世纪,随着工业社会的到来,世界各国都依次发生巨大变化甚至是变故。这些物质层面的变动,在精神层面同样也产生重大的影响,使这一时期人类的新的价值观始终处于一种正在形成的状态。在这种变动中,“文化失根”现象也随之出现。笔者在众多学者研究这一现象的相关语境之下,在本文中将“文化失根”界定为:在时代的变迁中,随着人类的迁徙与漂泊,文化的交流与碰撞,使部分人群自身的生活方式、文化模式、思想观念受到严重的冲击,使某些人群原本的文化身份丧失,造成了一种缺乏文化认同感的群体的文化现象。“文化失根”的群体总是处于几种文化碰撞而不知所从的尴尬境地,同时也不可避免地造成了他们极度缺乏社会认同与文化认同的漂泊感、失落感与孤独感。
2.文本中文化失根的状态
2.1追寻者与生俱来的孤独
鲁迅的散文诗独幕剧《过客》中的追寻者——过客,既不知他原本的姓名,也不知他自己到底是从何处来。只是在某一个黄昏,路过某一处荒凉的丛葬间的小土屋时,他对土屋的主人如是说:
“从我还能记得的时候起,我就只一个人。我不知道我本来叫什么。我一路走,有时人们也随便称呼我,各式各样地,我也记不清楚了,况且相同的称呼也没有听到过第二回”。
“孤独与追寻者形影不离”作为追寻者的过客,本身就是一个在行为与文化上的双重流浪者。他在不停的漂泊之中,早就失去了自己的文化身份,失去了自己的同行者。这种极度缺乏社会认同与文化认同的漂泊感、失落感与孤独感是随着他对理想的追寻所与生俱来的。换而言之,其追寻理想的本身就决定了他不可避免地要遭遇文化失根的孤独。
2.2等待者始终漂泊的境遇
《等待戈多》中的地主波卓与仆从幸运儿、流浪汉爱斯特拉贡与弗拉第米尔,都是年过六旬的男性,同样没有国籍、没有家庭、也不知从何处来要到何处去,只是徘徊在乡间只有一棵树的路上,背景是像坟墓的小丘和石块,显得无比荒凉。流浪汉爱斯特拉贡在五十年前被弗拉第米尔在水中救起,之后他们两人就一直没有分开过。他们里四处流浪,直至来到这条乡间小路,为了得到戈多的救赎,而一起执著地等待着迟迟不到的戈多。爱斯特拉贡鲁莽、嗜睡、贪婪,是一个精神与物质上的双重乞食者;弗拉第米尔富有同情心和好奇心,但却本来就自身不保;他们相依为命、但又彼此完全不了解,他们来自于不同的地方,但却遗忘了他们本身的文化,无法理解彼此的语言,也无法去与他人交流,所有的对话就成了一种毫无意义的消遣。波卓有着比较好的经济条件、并且有着一个永远也卸不下重负的有着特殊的思想的奴仆幸运儿,他们用一根绳子紧紧地拴在了一起,然而他们从来就没有用语言交流过,彼此之间更谈不上理解。这种漂泊不定的荒诞的环境,使的戏剧中的每一个出场人物,都处于一种极为尴尬的文化氛围中,无法找到身份的认同感,也没有办法与他者交流,使他们都孤独的处于一种自闭的由文化失根而导致的文化失语的状态之中。
3.两位作家文化失根的孤独
3.1故乡的放逐
关于诗剧《过客》的作者鲁迅的身世及经历,正如王家平先生所言,他是“永世流浪和四方漂泊是精神探索者”,而“作为精神探索者,鲁迅先生虽然爱其故乡,却一再为故乡所放逐”。综观鲁迅一生,他基本上都是处在一种被故乡放逐的境地。在这放逐之中,多种文化印记融和在他身上,然而这些文化也时时相冲突,使他在当时始终都找不到一种真正的文化认同感。尤其是在鲁迅的本家逼他卖掉故乡的老屋之后,他与故乡的文化脐带就似乎彻底被剪断了。然而在鲁迅的散文诗《好的故事》、散文《社戏》,甚至是在小说《故乡》里,鲁迅对故乡的回忆依然美好,“这一切都无不表明鲁迅一次又一次地进行着‘精神还乡”,他隐藏着的文化身份依然扎根在内心深处。但在被故乡的多次放逐之中,这种隐藏着的文化身份,却始终得不到社会的普遍认同,对于一位生活在“安土重迁”,极为讲究“地域文化”环境中的中国人来说,一种深沉的漂泊感始终啮噬着这位从小深受中国传统文化熏陶的文豪与斗士那颗敏感的心,使文化失根的那种孤独感在他的这一生中无处不在。“艺术的本质在于揭示存在之真”,在他的散文诗剧《过客》中,便浓缩了那种无处不在的因被故乡放逐,而难以得到文化认同的文化失根的深沉的孤独感。
3.2命运的放逐
作为“上帝的选民”与“上帝的弃民”的犹太民族,在其民族发展过程之中灾难深重。作为一个犹太民族的法籍爱尔兰人萨缪尔·贝克特,自从出生之日起,就不可避免地同样遭受着命运的放逐,使其无一例外的成了一位行为与精神上的双重流浪者。出生于1906年5月13日的贝克特,却非对世人宣称自己的生日是4月13日——星期五,也就是耶稣受难日,“而耶稣的受难日则象征着上帝为了拯救人类而承受的痛苦”,贝克特企图使自己的命运像他的戏剧和小说一样充满象征意义,然而这一切似乎预示了贝克特将要遭遇若耶稣般的与生俱来的以终身流浪来思考及寻找人类的救赎的命运。在生活中他找不到自己固有的位置,在文化中他寻不到自己固有的根”。他是一个生活的局外人與旁观者,难以得到文化认同的贝克特也感受到了无处不在的孤独,而这种孤独感弥漫在他的诸多作品中,尤其是在荒诞派的戏剧《等待戈多》中,这种由于被命运放逐的缺乏文化认同的文化失根的孤独感更是表现得淋漓尽致。
4.结语
正如加缪在《西西弗斯神话》中所提到的那样:“一个能用理性解释的世界,不论有多少毛病,总归是个熟悉的世界。可是一旦宇宙中的幻觉和光明都消失了,人便觉得自己是个陌生人,他成了一个无可召回的流浪者,因为它被剥夺了关于失去的家乡的记忆,而同时也缺乏对未来世界的希望”。命运的悖论,导致了追梦者的孤独。而这种文化失根的孤独感不只弥漫在两部戏剧中,同时也是鲁迅与贝克特这两位作家被故乡与命运放逐的漂泊的人生经历的集中体现。
参考文献
[1]摩罗、许抄珍编.鲁迅卷[M].北京:蓝天出版社,2004年02月第1版.
[2]王雨海.我愿为孤独而生:鲁迅《过客》与歌德《流浪人》比较研究[J].湖北:江汉论坛,2004年第3期.
[3]鲁迅著.呐喊[M].桂林市:漓江出版社,1999年12月第1版.
作者简介
王静(1983-),女,原籍陕西西安,西北大学文学院在读硕士研究生。
(作者单位:西北大学文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