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梦

徐程雨

门前的那株银杏，已经二十多岁了。它静静地守在老屋门前，成了父亲年轻时的回忆。树，是父亲年少时种下的。“它当时才到我这儿，”父亲比划着这棵树幼苗时的样子，定了定神，长叹了一口气，“一晃这么多年，它都长这么高了。”

如今，这棵银杏高出父亲许多。过去，父亲俯着身子为它浇水、松土；现在，它给予他一片乘凉的绿荫，而他只能抬起头，仰视着这棵曾经伴他成长的树。父亲说，这棵树是他的起源，他从这里出发，兜兜转转，终究又回到了这棵树下。就这样，父亲痴痴地望着这棵树，回忆着逝去的青春，慨叹着世间的造化弄人。

时间倒回到二十年前。那时的天还闪着蓝光，那时的水清澈得可以看见水底的沙石，而那时的父亲还闪着年轻的光芒。他选择去广东打工，与亲人在老屋门前的银杏树旁分别。银杏在风中招摇着枝叶，轻颤着树枝，也似在向他告别。父亲在岁月的磨炼中渐渐成长，慢慢成熟，而那棵银杏也在飞速消逝的时间中不断地攀向高峰。它在风雨中舒展着枝条，赶走试图压倒它的狂风暴雨，最后，在风雨后的阳光中微晃着润湿的枝叶，彰显胜利。

父亲从广东回来后，又去老屋前看望银杏树。令他惊讶的是，银杏树竟又长高了许多。现在，我与父亲也常去拜访这位老朋友。在它身边，有一棵比它矮几截的小银杏，那是小时候，我与父亲一同栽下的。有了这株小树，老树也不再孤单，它们一同战胜风雨，一同伫立在老屋前，如两位士兵守护着一代人的记忆。同时，它们又象征着未来，给下一代人带去一片片充实的希望。

这株银杏，与其说是一棵树，不如说是一位伙伴。它伴着年少的我们经历人生的蜕变，在我们逐漸变得成熟时，它也在朝着高处不断地伸延，屹立于天地之间。它面朝阳光，伸出苍劲的枝条，像一位张开双臂的旅人，在拥抱属于自己的光芒。

当人离去时，或许，所有的东西都会灰飞烟灭，但至少还有一棵树，证明你来过，也曾奋斗过，不负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