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虹
一斛清酒,饮尽人生百味。
几点嫣红,展示岁月芳华。
我细细品读着暗棕色的土花盆上刻着的这两行字。
实在太浅太淡,我都有些看不清,加上那再普通不过的土花盆,让我怀疑,这是否出自外公的手笔。
在我的记忆里,外公是我的偶像,是个诗人。
他常常坐在那张老藤椅上,手里拿着一本书。他几乎手不离书,儿时的我却是淘气得很,去夺他的老花镜,让他陪我玩。他却总假装生气,怒眼回瞪,胡子吹得要飞起来,那双大手也仿佛随时会落下。
我便吓得一吐舌头,将眼镜还给他,他便坐下来,给我读诗。
这样的日子似乎日日上演,寻常又普通。
那时的我和他都清闲,我从城中赶回来,他也只摆弄着那几盆花。
外公独爱蟹爪花,可我不喜欢,因为它没有芬芳的香味,是那样的寻常,河岸头常常可见。
他却只一笑,不发一言,将我领向小茶几旁。
花开蟹肥。那小茶几上定有一海碗蟹,一小杯酒。蟹是温的,酒是冷的;蟹是我吃,酒却是他独饮。
我爱吃蟹,但外公从不让我剥,怕划破我的手,只用他那双布满老茧的手,细细剥着。
我把蟹肉给他,他却忙一摆手,端起酒杯,慢慢啜着。他的手是那样的大,恰似护住小小帆船的港湾,而那上面,自是布满了细细密密、如水流般无处不在的皱纹。
现在想来,那时的他竟已显老态,而我,却才惊觉。
离上次在藤椅上见他,已是过了三年之久了。那些我原以为的、看似寻常的平淡生活,竟已久久不可求。
他是否还看着那几盆蟹爪花,是否还喝着那老酒,我不知。但我觉得,外公像那恬恬静静的红色蟹爪花,是花的诗人,演绎着芬芳。
而他,在我走的时候,把他的诗送给了我,还有普普通通的土花盆和这一株蟹爪花。
蟹爪花还未开,我儿时从未见过它的叶。忆起他对我说的话:“有叶花待,花开叶守。”这看似寻常的话语中,包含了他对我多少的关爱!
他只是个寻常人,他只愿做叶,一生相守,换我芬芳。
夕阳下,花盆上刻的浅浅几行字,印着光辉,那叶,也一点点变得灵动起来。
我享受着这一刻,鼻腔里忽地充满了芬芳。
江苏省高邮市外国语学校 指导教师:赵桂珠
作者和外公相伴的日子,回忆起来的画面都是轻轻浅浅的。作者轻描淡写地回忆了外公给自己读诗的画面,以及外公给自己剥蟹肉的情景。这些寻常的记忆,并没有丰富绚丽的色彩,亦没有感人肺腑的情节,但在这些“寻常”的景物之中,我们还是捕捉到了耐人寻味的细节。比如,前一秒还是外公佯装生气,仿佛随时会落下大手,后一秒外公已经开始了温柔的读诗;比如外公从来不让作者剥蟹,自己也是只剥不吃,那双苍老的手好像安全的港湾……外公是一个清淡的人,就像叶子一样倾心守候着作者的成長,这份温柔的陪伴是一股温柔而执著的力量,终会在岁月里酿成芬芳,沁人心脾。
【适用文题】当时只道是寻常;清淡的滋味;温暖的守护……(小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