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埃塞俄比亚中南部的奥罗米亚州连年政局混乱、民不聊生。吉布提警方估计,每天约有200名埃塞俄比亚人偷渡进入吉布提,徒步穿越世界上最荒凉的沙漠之一,他们打算穿越红海,最终到达富裕的沙特阿拉伯。
徒步穿越沙漠
“我们在沙漠中相遇”,巴德鲁指着三名同伴说。四名埃塞俄比亚男孩在路旁停下来,紧紧抓住手中的塑料水瓶,小心翼翼地啜饮,生怕浪费掉一滴水。吉布提的太阳还没升起,但地面已经开始发烫。他们还要步行200多公里,而脚上的塑料凉鞋已经开始出现裂痕。
巴德鲁和他的朋友都来自奥罗米亚州贫穷的农业城市金马。在过去两周,他们已经离开家一千多公里,先乘巴士到邻国吉布提的边界,后在夜色的掩护下徒步进入吉布提。当他们在距离埃塞俄比亚东部边界数百公里的德雷达瓦镇集合时,这个小组有20个成员。“大部分人无法穿越沙漠,”巴德鲁疲倦地说,“他们很累,跟不上我们的脚步。”
吉布提警方估计,每天约有200名埃塞俄比亚人偷渡进入吉布提,徒步穿越世界上最荒凉的沙漠之一,他们打算穿越红海,最终到达富裕的沙特阿拉伯。国际移民组织(IOM)今年2月曾追踪吉布提境内近17000名非法移民,他们大部分向吉布提北部的沿海城镇奥博克和塔朱拉转移;超过三分之二为男性,8%是无人陪伴的未成年人;绝大多数人来自埃塞俄比亚奥罗米亚州。
去年,9.9万人到达也门的红海和阿拉伯海沿岸,大部分是埃塞俄比亚人(还有少数索马里人),人数远多于2013年的6.5万。这些数字远远超过从非洲之角穿越地中海登陆欧洲的难民数量。
许多人失败了。有多少人葬身于沙漠?官方没有统一的口径,但尸体的数量足以污染该地区的水源。一个向北前往奥博克的埃塞俄比亚人说,朋友们都在途中消失了。从金马出发的三人小组表示,离开德雷达瓦镇后,他们已经有六天没有食物了。他们的七名同伴永远的留在沙漠中——有人迷路了,有人饿死了。“我们得不到任何帮助。”三人中年纪最小的孤儿说,他只有10岁。
穿越海峡到达也门
穿越巴尔曼德海峡到达也门的旅程也很危险。最近一项调查显示,近十年来的死亡人数接近3000人。走私船只多数年代久远、拥挤不堪,而很少埃塞俄比亚人会游泳。为了避免被发现,夜间离港的船只通常会停在岸边20米处,这对乘客来说可能是致命的。
也门的无政府状态也导致一连串的危险。今年1月,至少有30人在移民船倾覆时溺水身亡。2017年3月,一架直升机向载有140多名移民的船只开火,造成42名索马里人死亡。
成功登陆的难民也面临多重威胁。难民专员办事处总结了走私犯和犯罪网络犯下的各种罪行:身体和性虐待、绑架、勒索、酷刑和强迫劳动。区域混合移民组织秘书丹尼尔·博迪说,“只有极少数人能安全地进入沙特”,该机构负责监控非洲之角和也门之间的犯罪活动。
那些幸存的人依旧面临多重危险。有些人被直接送到也门,而不是回国,被控告违反国际法。有些人的护照被雇主拿走,这违反了国际劳工公约。
慈善组织明爱会致力于救助吉布提的流浪儿童,其负责人弗兰西斯卡·尔提亚利斯讲述了一个15岁未成年人的故事。他逃到沙特,却被奴役为苦力;雇主多次殴打导致他的头骨破裂,患上失忆症。记不得家在何方,他一个人沿着从奥博克到吉布提的路走了数百公里,才被警察带走。
对于大海的危险,奥博克年轻的埃塞俄比亚人要么没有意识到,要么别无选择。在垃圾遍地的芬塔赫蘿村附近,约250人在相思树下或悬崖上的洞穴中建起了临时住所。“那又怎么样?”来自沃洛地区的老师哈森问道。“这就是我们的生活。”他的同伴穆拉德补充说:“比起也门内战,我们更害怕回国。”
许多人以迫害和暴力为由逃离埃塞俄比亚。该国最大的族群奥罗莫抱怨被边缘化;三年多来,反政府抗议以及与安全部队的致命对抗让整个地区陷入混乱。“我放弃了学业来到这里”,来自南奥罗米亚的马哈茂德说。“我是一名九年级的学生。但当我看到像我这样的年轻人被捕并被投入监狱时,我决定离开。我也害怕被捕。”
最终为了逃离贫穷
不过,对大多数人来说,贫穷才是最大的困扰。“我要去也门,因为我需要工作”,哈森说。“埃塞俄比亚什么都没有。我有一份工作,但那里物价太高,每个月工资2000比尔(约合人民币489元)还不够生活!在沙特,我每个月可以挣1万比尔。”
三天前,警方抵达分塔赫萝,将许多男孩装上卡车带回埃塞俄比亚边界。但总的来说,当局对移民并非零容忍。奥博克当地人精于走私,运送一个人的成本在300-500美元之间。“没有人会阻止走私,”在镇上长大的法国裔吉布提人莫米娜·艾哈迈德说,“包括当局在内,所有人都从中获利。”
位于奥博克的国际移民组织转运中心,是期待返回埃塞俄比亚的难民唯一的希望。它帮助自愿回国的人,但每次只能运送250人。来自南奥罗米亚的马哈茂德说,他是芬塔赫萝村里为数不多想回国的人,但他在当天早些时候访问国际移民组织转运中心时,已经没有名额了。
在吉布提其他地方,类似的机构更加稀缺。去年年底,移动健康巡逻队才开始工作。在沙漠和海岸交界的安萨尔湖,当局计划建造一个人道主义收容所。
“如果上天愿意改善我的生活,那么也许有一天我会回到埃塞俄比亚”,巴德鲁说。就在他说话的时候,一辆警车转过拐角。不一会儿,四名男孩被武装的警察押到后车厢,他们漫长而艰难的旅程突然间结束了。
(《看世界》2018年第1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