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刊记者 田文玲
村还是那个村,人还是那些人。分散了,谁也看不出来一个村的力量;集中起来,众志成城。
党员干部在义务劳动,清洁河道。近年塘约村制定规划,聚力打造生态文明美丽乡村。
两年时间,迅速脱贫,绝大多数外出打工的青壮年返回家乡重建家园,留守儿童也重新回到了父母的怀抱。很多人将塘约村成功归结为重走集体化道路。
从塘约村的实践来看,重走集体化的确是塘约村大步发展的原因之一。更关键的在于,在集体化的背景下,塘约村激发了群众的内生动力,村民团结协作,劲往一起使,共同发展,共享改革成果。
塘约村的内生动力是如何产生的?
把农民组织起来,并不是一个新话题。
塘约村通过村社一体的形式把农民组织起来:合作社是从事生产经营的部门,村民组是管理村寨公共事务的部门,简单说合作社发展经济,村民组是行政单位,党小组在村民组里,是村民组的领导核心,村社一体后,在塘约村形成了更有组织化的党组织和群众密切联系的组织结构。
村民参加合作社后,可以自主选择在哪个队工作,他们自己选举专业队长,如果队长不称职,或者不能领导大家完成订立的指标,他们是可以罢免队长的。
当村民在集体中体会着有尊严的劳动生活时,才有主人的地位,产生了真正的内生动力。实行村社一体的塘约村,所有政策红利村民共享,所有改革成果惠及全体村民,这种形式激发了农民的主人翁意识。
2016年,塘约村决定扩建与附近乐平镇之间的公路,方法仍然是政府出水泥、柏油等材料费,塘约村出人力。义务劳动,自愿参加。
结果,塘约村男女老少齐上阵,每天几乎都是倾村而出,都干到午夜以后,而且自带干粮。时值春耕,村民白天忙农活,夜里也要到筑路工地上加班,小学生放学了也来抬土搬石块。乐平镇的相关领导也一起并肩战斗,每天干到半夜。
村里的摩托车、汽车都出来了,车灯都打亮,烧的都是自己的油,还有采煤用的电瓶车,手电筒,把路面照得亮如白昼。
就这样,仅用28天,一条宽8米、长约4公里的柏油公路就修好了。
对于贫困农民来说,组织起来是自己救自己。越是贫困群众,越容易觉悟,越是贫困的地方越是迫切需要组织起来。越是贫穷的地方,越没什么东西可以失去,组织起来,抱团发展,相互取暖,才有希望。
人都有内生动力,问题是能不能发挥出来,一旦在集体中发挥出来形成规模力量,人口就不是负担,而是最好的资源。
谷掰寨的王雪英,七年前丈夫因肝炎恶化去世,家里留下了4个子女,最小的不到两岁,最大的不到10岁。为给丈夫治病,家里还欠了6万多债务。家里只有1.5亩承包地,没法维持生活。她只得去附近建房子的工地做小工养家。
她是谷掰寨第一个报名参加合作社的,听说合作社要成立建筑队,她又是头一个报名的。自从加入了合作社的建筑队后,她再也不用自己东奔西跑去找活,现在她心里合作社就是靠山。她说,我现在什么都不怕,就怕合作社解散了。
不缺。
这个回答看似武断。实际上乡村缺少的并不是人才,是人发挥才能,得到全面发展的机会和舞台。
随着我国工业化正在向中后期的高端工业化水平升级,城市吸纳农村劳动力能力减弱,农民工回乡成为必然。
两年间,塘约村90%外出务工的人都回来了,这些人回乡可能是因为城市已经“容不下”他们,更可能是看到了家乡的希望。他们把打工学的本领带回家乡。曾经荒凉的村子,又热闹起来了。
塘约村以发展二三产业搞活乡村经济,吸引从小生活在城市的“农二代”回乡。村里为他们创业做贷款担保。人们回来可以开发廊,开服装店,开餐馆;还有人建起了小型修理厂。
左文学说,不管外面有多少失业者,我们这里没有一个失业者,不管出去打工的什么时候回来,都可以在村里上班,最低月薪2400元。
一切社会最重要的建设是人的建设,求知欲的苏醒,也是缔造内生动力的源泉。日新月异的村庄也促使农民产生学习的冲动。塘约村有自己的综合培训中心,村民可以在这里学技能,学技术,了解政策。通过培训中心,塘约村培养了自己的人才。
塘约村村民参加道德讲堂。
塘约村党支部书记左文学归纳塘约的经验是:选对一个路子,选好一把手,带好一支队伍,用好一套政策,面貌就会大改变。
在以村干部为代表乡村精英作为基层政府与农民之间的代理人的情况下,村干部的个人品格对村庄的发展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很多人将塘约的成功归结到左文学式的乡村干部身上。诚然,每一个发展集体经济的村庄背后都有一个左文学式的乡村干部。
但左文学也并不是从天而降的。
2000年,塘约村领导班子换届,起初左文学以养牛脱不开身为理由拒绝。当了38年村支书的父亲左俊榆得知后问他的态度。左文学说,现实中,没钱,也挺难的。左俊榆告诉他说,有生活就行,你到我这个年龄,给我钱也没用。
第四天,左文学就把牛卖了,开始当村主任。2000年,左文学当选村支书。从2002年到2014年,左文学想方设法为村里修桥、办煤厂、搞木材加工厂,事情所成甚少,但为民做点事情的初心未变,赢得了群众的拥护。
2016年,大灾之后,是安顺市委书记周建琨点醒了迷茫中的左文学:要靠群众内生动力;要致富,你就要有思路,有魄力,要敢于踩出一条新路来。他还告诉左文学,政府永远是帮,不是包。
左文学的成长,有自身的原因,也离不开身边人的影响和领导的教育。乡村干部,需要发现,更需要培养。
左文学说:合作社改变了我,也改变了大家。左文学和村主任彭远科坚持将村干部每月1800元的工作津贴,放到村集体的经费里。他曾说,集体好了,我就有收入,如果集体不好,我拿那1800元钱有什么用。◀
(本文根据《塘约道路》一书整理。图片来自互联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