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斯·P·霍甘 段跣
·小编推荐·很久很久以前,当咱们的老祖宗灵长人还在进化树中等偏下的地方艰苦奋斗的时候,他们的表亲尼安德特人已爬到了似乎遥不可及的高处。要不是两万年前这群人突然神秘灭绝,今天的地球可能没咱们什么事。尼安德特人消失之谜跟恐龙之谜一样迷人,解谜的推理成千上万,本文就是其一,你别说,这推测还挺靠谱——
“造出来的火?你说‘造出来的火?这见鬼的到底啥意思?造出来的火究竟是个什么鬼玩意?”厄格的眼睛从那双粗大、纠结的尼安德特眉毛下面,瞪着蹲在对面的毛发蓬乱、披着熊皮的家伙。高处就是山洞,洞口外有一条小路,弯弯曲曲,通向下面小河的河湾。河湾的空地上,奥格垛了两块石头,又在石头中间堆了一小堆干树枝。他正专心致志地瞅着那堆树枝。
“跟闪电打在树上冒出来的火一样。”奥格兴致勃勃地答道。他在干树枝下面铺了一把干青苔,拿着两根棍子,开始拼命地搓起来,“只不过照这样做,不用闪电也能冒出火来。”
“你疯了。”厄格直截了当地宣布。
“你会明白的。等着瞧吧,瞧我疯没疯!”
噗的一声,青苔冒出一缕烟,然后变成一团火。火苗冒上来,点着了干树枝。奥格一伸腰,满意地呜噜了一声。厄格却一声惊叫,向后一跳。
“说,我疯了没?”奥格挑衅地说。
厄格呼呼喘气,既害怕,又惶恐,怎么都不敢相信自个儿的眼睛。
“剑齿虎啊!你脑子进水了?不晓得这东西危险得紧么?旱季里,它转眼就能烧掉一大片林子。快把它弄灭!快点!”
“有那两块石头隔着,没事。我不想弄灭它。我琢磨着,咱们没准能拿它派个啥用场。”
“啥用场?”厄格紧张地瞪着那堆咔咔乱响的火,小心地跟它保持一定距离,“除了被烧,谁能拿它派啥用场?”
“我也说不清。反正,能做不少事哩……”奥格皱起眉头,使劲搔着腮帮子,“比方说,咱们没准再不用连揪带打逼大伙儿离开山洞,跑上个大半里路到热泉水那儿去洗澡……”
“不这么办,大伙儿咋洗干净?”
“嗯,我在想……说不定,咱们可以用这个火,自己造出热水来,就在山洞里头,省得再东跑西颠的……”
“什么!”厄格一声大吼,吼声在河谷里荡来荡去,把奥格的话头斩断,“你还想把这东西弄进洞子去?你疯了!想让咱们全送命吗?火这东西,只要闻着它一丝丝气味,就连猛犸象都会撒腿就跑,逃得比蝙蝠还快。再说,你怎么从火里弄出热水来?用手捧着?这东西非烧穿你的皮不可!”
“那就别用手捧好了。把水放在……放在……放在不怕烧的东西里头。”
“啥东西不怕烧?”
“剑齿虎啊!我不是还没想好吗?”奥格不耐烦了,大声嚷嚷起来,“这是一种新技术。没准可以拿石头做个什么东西盛水……”
山路拐弯处响起一阵砰咚砰咚的脚步声,还有叽叽呱呱的嚷嚷声。部落副总艾格冲到河滩上,后头紧跟着二十来个部落成员。
“出啥事啦?”艾格厉声道,“就听见有人在下头瞎吵吵……哎妈!火,河谷里起火了!快逃,河谷里起火了!”其他人一听,顿时四面八方一阵乱窜,树林里一片身体撞在一块的声音、闷声闷气的叫骂声。只有奥格欢天喜地地看着自己的创造物出神,厄格则紧张地在几步之外瞪着他。声音消失了,过了好一阵子,四周的矮树棵子里才一个接一个地冒出一张张毛脸。艾格从一簇树丛里重新露面了,他警惕地慢慢走过来。
“这是咋回事?”他瞪着厄格和奥格,“好几周没打雷扯闪电了,这东西是打哪儿来的?”
“奥格造出来的。”厄格告诉他。
“‘造出来的?这见鬼的是啥意思?笑话还是怎么的?”
“他造出来的。”厄格说,“我亲眼看见的。”
“啥?”
“他疯了,说要把那东西弄进咱们洞子里头,还说……”
“弄进洞子里头?”艾格一巴掌拍在自个儿的粗眉毛上,瞪得滚圆的眼珠子朝奥格一转,“你疯了还是怎么的?你到底想干啥?树林子起火时没逃出来的动物是个啥下场你没瞧见?咱们全得被这东西烧死在床上!”
“没人叫你睡在它上头。”奥格已经辩论得没力气了,“把它放在什么不碍事的地方不就行了?河里发大水时,水能把树淹了,可你还不照样把水引进咱们洞子,也没见水把谁给淹了。所以,咱们应该想个什么办法,像摆弄水一样摆弄火,跟它一块过日子。”
“可火能派上啥用场?”艾格质问。
“说不定会有大用场。”奥格说,“野兽不喜欢火。有了火,没准能制住熊瞎子,省得它们一下雪就往咱们洞里拱。就是这种用场……还有别的……”
艾格哼了一声。“一下雪,大伙儿全都进山了。山里不像这儿,没那么多狗熊。咱们没火也成。”
“烟咋办?”空地上已聚起了不少人,这个问题就是从人堆里冒出来的。
“什么烟咋办?”奥格没明白。
“烟呛嗓子。满洞子烟,人咋活?”
“准能想个什么办法,让烟往外头跑,别留在洞里。”奥格气急败坏地喊道。
“什么办法?”
“剑齿虎啊!我这会儿还不知道。这是一种新技术啊——你们想怎么着?一下子就什么都弄得妥妥当当的?我会想出办法来的。”
“你会糟蹋空气。”另一个声音反对道,“要是河谷里所有的部落都这么干,没多久就会到处一片烟。会挡住太阳神的!太阳神他老人家一发火,咱们全得完蛋。”
“你就这么肯定太阳神是男的?”后面一个女人的声音道。不过一根大棒在女人脑门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這个声音马上被掐掉了。
这时,人群让出了一条道。走过来的是部落老总粗胳膊尤格,还有祈祷嘴耶格。他俩是专门从山洞下来调查这次骚动的。耶格年轻时是个了不起的武士,据说他曾经一个人干翻过一头野牛,用的就是他那张会祈祷的嘴——他说呀说呀说个不停,野牛最后终于受不了了,一头栽倒。为了让两位老人家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艾格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听着听着,耶格的脸拉下来了。
“不安全。”他宣布道。于是,这就是结论。
“咱们可以学着怎么安全地使唤它呀。”奥格坚持道。
“荒唐!”耶格说,“要是它逃跑了,整个山谷都会被烧光。还有,小孩子绊倒会跌进去的。烟气还会在河水里下毒。再说,起码要半个部落不停地替它搬木柴,这些人力资源咱们得用在其他地方。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个蠢点子!”
“不许再捣鼓这东西!”老总尤格也说话了,正式表态。
但奥格很固执。争执又进行了一个钟头。最后耶格爬上一块大石头。
“我们不知道怎么摆弄它才安全,也不知道为啥要费这功夫。”他对大家说,“这东西的一切都不清不楚。无论是谁,只要一门心思摆弄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能量,都是脑子进水!”他转过身,恶狠狠地盯着奥格:“对于这种行为,我们的法律已制定了惩罚措施——永远逐出部落!法律决不留情。”尤格和艾格连连点头,表示坚决赞成。人群里也一片赞同声。
“把这个流氓轰出去!”
“俺交的税,不想白白花在哪个疯子身上。”
“让山谷那头的灵长人收留他吧,反正那伙人也是疯子。”
奥格弄了一份请求书,交给艾格,艾格转交给尤格。
“否決。”
尤格做出终审判决。
一小时后,奥格领到了最后一份薪水——两天的食物,包括生肉和干鱼。大伙气愤愤的,聚在一起看他离开。
“你们会后悔的!”奥格转身冲他们嚷,“等到冬天,你们会追着我求我说你们改变主意了——没用!我会开个天价,你们谁也付不起的天价。”
“坏蛋!”厄格骂道,“快滚。”
往后的几个月,奥格走遍了整个山谷,想引起其他部落对这个发明的兴趣。但南方古猿正忙着训练他们的袋鼠,以便在角度没计算对头、扔出去的“飞去来器”飞不回来时让袋鼠帮着衔回来;粗壮南猿表示不想让自个儿被一把火烧死……最后,奥格发现自己来到了山谷尽头,灵长人就住在这儿。这些人全是怪胎。所有部落都不想跟他们扯上关系,还是让他们自个儿摆弄自个儿那些稀奇古怪的装置去吧。
奥格发现的第一个灵长人呆呆地坐在一棵树下,若有所思地盯着从一段粗大的树干上锯下的一个圆截面。
“这是什么东西?”奥格径直问道。那个灵长人抬起头来,一脸想心事想得出神的表情。
“还没想好名字呢。”他坦白道,“也还没弄明白它。我只是有一种直觉,它准能派个什么用场……说不定可以扔出去砸野狗。”
灵长人的目光又落到那块圆木片上,他心不在焉地抓住它滚了几下,眼里弄进了不少锯木屑。他眨巴着眼睛,推开木片,望着奥格:“对了,你不是咱们这片儿的。到这儿来干什么?”奥格马上从背包里掏出干树枝(这个动作他已经做了无数次了),在灵长人身旁坐下。
“伙计,我打算跟你做笔好买卖。”他说,“瞧!”
整个下午,两人一块滚木片、搓木棍,最后决定两人共享这两项专利。生火专利有灵长人一份,奥格也可以享用轮子(两人最后决定给那圆木片起这个名字)的专利。灵长人的老总认为,奥格耍树棍的这个小窍门很有价值,可以用它代替入伙费,于是奥格成了灵长人部落的正式成员。他心满意足地在灵长人中生活了一辈子,再也没有离开。
这个冬天好长——足足两万五千年,但总算结束了,厚厚的一层层冰不见了。冬天结束后,山谷里剩下的只有灵长人。一天,格罗格和瑟罗格来到离家很远的地方探险,尼安德特人从前就住在这附近。他们在一条小河边发现了一块大石头,上面刻着一排记号。
“刻这些的是什么人?”格罗格问。
“尼安德特人。”瑟罗格回答。他皱着眉头,一只手专心地抚摸着那排记号。
“这附近到处都是这种记号,”他说,“意思都是一样的:奥格,回来吧,随你开什么价!”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格罗格搔着脑袋,琢磨着这句话。
“你可问倒我了。反正,肯定跟从前住在这儿的那些人有关。现在这附近只剩下熊瞎子了。”瑟罗格耸耸肩,“没准是说豆子的事。那些人喜欢数豆子,可再怎么数,做起买卖来还是笨得要命。”
“真是怪人!不过,这句话肯定有什么名堂。”
“大概吧……咱们走。”
他们扛起长矛,高一脚低一脚,沿着河道向前走去。小河不断向前延伸,在远处的雾气中闪闪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