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后看见农民卖东西，莫还价

刘国芳

一

我认识一个人，

农村的。

二

他经常上街卖红薯。

红薯一斤一块五。

这个价格，还有人还价：

“一块卖不卖？”

他犹豫许久，

“称去。”

他作了回答。

三

他也上街卖橘子。

橘子一斤也是一块五。

同样有人还价：

“一块卖不卖？”

他仍犹豫，

“称去。”

他也这样回答。

四

他还去卖谷子。

一斤一块。

这里没有讨价还价。

“今年的价格怎么比去年还低？”

他嘀咕着。

但没人回答他。

五

他去接孩子，

孩子读三年级。

“许小明走了。”

孩子说。

“王东东也走了。”

孩子说。

“吴小妮今天也不来了。”

孩子说。

“他们去哪了？”

他问。

“他们大人去城里打工，他们跟着去城里读书了。”

他没再问。

“我们学校总共只剩下六个学生了。”

孩子又说。

他哦了一句。

六

后来，他也去城里打工了。

也把孩子放城里读书了。

七

有一天，我去了他村里，

我当然没看到他，

也没看到别的人。

从村头走到村尾，

没看到一个人；

从村尾走到村头，

也没看到一个人。

八

忽然，看到一個人了。

互相走近。

“我终于在这个村看见一个人。”

对方先开了口。

“看来你也不是这个村的？”

我问。

“不是，我来玩儿，但没在村里看见一个人。”

他说。

我跟你一样，也是来玩儿的。

我说。

九

这天，我看见他了。

还卖红薯。

“你怎么还有红薯卖？”

我问。

“闲不住，就在城里开了一块地。”

他答。

“红薯几多钱一斤？”

我问。

“一块五。”

他答。

我称了十斤，没还价。

十

上面的文字，我发在微信朋友圈里。

“你这篇文章什么意思？”

有人问。

“你以后看见农民卖东西，莫还价。

我回复。

责任编辑 付德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