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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8-31 10:19七年
北方文学 2018年22期
关键词:张悦老叔寝室

七年

夕阳西下,暮色四合,金麦色的阳光倾泻在建筑物上,像是镀了一层金边。

“叮铃铃”,急促的铃声打破了黄昏的寂静。

丰华小学又一天迎来放学,所有的孩子都背上沉重的书包,涌出楼门。我也不例外,只是我与大家有所不同的是,我的衣服沾满了污泥。我迈着沉重的步伐上了校车,在靠窗的地方坐下,望着窗外。不一会儿,校车开动了。我望着窗外飞快退去的景象,委屈的泪水忍不住溢出眼眶,我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我用手搓了搓外套衣角上的污泥,却怎么也搓不干净。我心想,为什么我总是被欺负,为什么?车到站了。校车停在我们村的十字路口。我下了车,迈着沉重的步伐往家走。

站在家门口,我略微停顿一下才开门进去,“奶奶我回来了!”话音刚落,奶奶从屋里出来:“大孙子回来了。”她看见我衣服上尽是泥污,立马音调升高:“怎么了?是不是别人欺负你了?怎么弄成这样子?”我谎说下课上厕所不小心摔了一跤。奶奶上下打量我,神色有些紧张:“没啥事吧?”

“没事。”我应道。奶奶从我肩上取下书包,又让我把衣服脱下来放在一旁,指着饭桌道:“我和你老叔还没吃呢,就等你回家呢。”说着奶奶把锅盖揭开,浓郁的米饭香味扑鼻。“叫你老叔吃饭。”奶奶一边从锅里把饭菜端到桌子上,一边对我说道。

我走进里屋,看着坐在电脑前戴着耳麦玩游戏的老叔道:“吃饭了老叔。”他似乎没听见,我走近他,用手轻轻碰他一下,他转头看向我,大声道:“怎么了?”“吃饭了。”我也大声说。 “知道了。”老叔答应一声,又沉浸在游戏的世界中。

我回到客厅,将碗筷摆好,我和奶奶默默吃饭,奶奶并没问老叔为什么没有出来吃饭,因为她已经司空见惯了。

待我和奶奶吃完后,老叔才从里屋出来,拿起饭碗,匆忙吃完,又回屋玩游戏去了。我将桌上的剩饭剩菜放进碗柜里,将需要洗涮的盆碗放进大锅里,将暖壶里的热水倒入一些,挤了点洗洁精,熟练地将碗筷洗完,再用钢丝球将铁锅刷净,完成这一切后将锅盖上。

然后我走进里屋,坐在炕边,开始写作业,我故意放慢写作业的速度,同时眼睛瞄向墙壁中央的钟表,此时是下午五点半,虽然我现在写着作业,但心里却想着少儿频道六点半播放的动画片。

很快钟表显示六点半,我偷偷瞄一眼电脑前玩游戏的老叔,身子贴着衣柜,蹑手蹑脚小心翼翼走到了电视机前(电视在电脑的正对面),我回头看了一眼在我身后沉浸在网络世界里的老叔,拿起遥控器,轻轻按下开关键,电视屏幕上顿时出现了动画片的场景,我赶快按下音量键,将音量调到最低,又回头看一眼,见他没有察觉,这才松了口气。

可是,我高兴得过早了。

“小宝(我的小名)。”我心里一惊。老叔见叫我不应声,扭头看向我写作业的地方,那里除了一个书包,其他什么都没有,然后他又看一眼正在看电视的我,我心里骤然一紧,老叔看到我手上的遥控器和正在播放的动画片时,老叔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电视闭了。”老叔的声音在我耳边回响,我对着电视使劲地按下关闭键,仿佛将心中的不满全都发泄到这小小的按键上去。

“给我剥一个橘子去。”

“哦。”我无比失意地回答了一声,从冰箱里取出一个橘子,剥完皮后,轻轻放在电脑桌上,做完这些,我一时间不知道该干什么。“英语学到第几模块了?”“第二模块。”“语文呢?”“第三课。”老叔听到我的回答,没再吱声。而我站在原地仿佛在等待审判一般。过了一会儿,老叔道:“把英语第二模块的单词和语文第三课的课后文字,每一个各写十遍。”“知道了。”

第二天,我早早起了床,匆匆洗漱,便去十字路口等车了。

初春的寒风依然凛冽,我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在上校车之前,又有一段小插曲,比我低一个年级的孙佳旭和黄强打了起来,好像是因为孙佳旭欠黄强钱,黄强找孙佳旭要,孙佳旭不给,直到上了校车,两人还是纠缠不清,到了学校,最后不了了之。

到了班级,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拿出课本把书包塞进书桌,这时,跟我同班并且同村的齐纪走到我面前,将作业本扔到我的课本上,“语文作业帮我写了。”我看着他,木讷地点了点头,也许是习惯,或者是恐惧,之后我便以最快的速度在晨会之前将他的语文作业写完了。

今天是周五,晨会内容有点长,内容大概是说下周的日程安排,换季注意增减衣服,还有一个意外消息,下周一会有两个学校并入我校,到时候咱班会迎来新同学。

晨会结束,开始上课。

这节课是数学课,也是本单元的习题课,以点名的方式回答问题。有一道题比较难。很多同学都低下头,生怕老师提问。

“齐纪,你来回答这个问题。”听到老师叫到齐纪时,我有些幸灾乐祸,我敢保证这道题他肯定回答不出来。齐纪站起来,支支吾吾,半天也没有回答出来。“谁能回答这个问题?”

我马上举手。老师的目光一下子就定格了我,“陈默,你来回答这个问题。”我迅速站起来,完整简洁地回答了这个问题。“非常好。”老师扬了一下手中的粉笔,给予我充分的肯定。我不禁有些得意,可刚刚低下头,发现齐纪正在看我,我的目光对上了他的目光,瞬间又避开。我的内心有些忐忑,因为我害怕他找我麻烦。

齐纪的家庭也很不幸,父亲进了监狱,母亲不知去向,爷爷奶奶经常赌博,很少教育他,时间一长,齐纪就变成了这样。

周五放学后,便进入了双休日,放假的时间流逝得飞快,还没有怎么留意就迎来了周一。

今天校车来得很晚,七点了都还不来。

到了教室,教室内侧站着一些生面孔,待大家都到齐后,老师为我们介绍了新来的同学,并安排了座位,之后就开始了一天的课程。

对于齐纪,我敬而远之。他还是跟从前一样,欺负同学写作业,还是打骂其他同学。每次他看向我的眼神都充满挑衅,我表面上装作没看见,可心底已经有了恐懼。

这天,因为早上没吃饭,下了校车我在学校门口买了两袋方便面,进了教室,距离晨会还有一段时间,就开始吃方便面,这时齐纪走到我的身前,将作业本扔在我的桌子上,“先别吃了,赶紧写,快上课了。”说着,抢走了那半袋我正在吃的方便面,我的心里反复纠结,但也只是想想而已,不敢付诸行动,我拿起作业本,还是写了。

因为要考试,所以老师一般不会检查作业,我们的考场还是教室,只是我们的书桌都掉了过来,书包也放在讲台的旁边。

上午考语文数学,下午考英语,之后就放学,虽然我经历的考试也不少了,但依旧是非常紧张。

三科里,我最擅长的是数学,最喜欢的却是语文,语文卷一发下来,我会先看一眼作文的题目,以便在答题中给我更多的思考时间,我一看,傻了眼,作文题目上赫然印着两个字——母爱。我有些怔忪,然后便先去答前面的题,月考虽然只是小考试,但气氛还是非常凝重的,我答完前面所有的题,又回过头来看这个作文题目,我迟迟无法下笔,最终决定放弃。

铃声响了,我的内心一震,当我的卷子被收上去的时候,我的内心好像空了好大一块,我走出教室,上完厕所,发现张悦在单杠那里玩,她看见我,开口道:“怎么样?”我苦笑道:“别提了,我作文题都没答。”“为什么啊?”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们的作文题目是什么啊?”“我们的作文题目是《十年后的自己》。”她脱口而出。“这个作文题目倒蛮新颖的。”我说道。“你们的作文题目是什么啊?”张悦问。“是写母亲的。”话音刚落,考试铃又响了。

第二节考的是数学,数学题大部分都比较简单,稍微难一点的,想一想也能做出来,在我做完题,正在检查的时候,坐在我前两桌的齐纪,回头叫了我一声,我一抬头,一个纸条就飞了过来,我接住后,向监考老师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老师并没有注意到。

我打开纸条,里面写的是,把卷子给我。我抬头看了一眼齐纪,发现他也正在看我,我把卷子给了前桌,我的前桌把卷子交给齐纪。

我此时的心情是忐忑的,我一直盯着监考老师,因为我的桌子上空空如也,我希望老师能发现我的异常,好发现齐纪作弊,可是老师扫视的时候虽然发现了我,但并没有问其他的什么,过了一会儿,齐纪把卷子还给了我,我接过来,发现在我的名字上方画着一个粪便,我直接用涂改带给蹭掉了。

午饭后,又跑去单杠那里玩儿,张悦也在那里,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看到她,我就十分开心,我坐在单杠上,“考得怎么样?”我向她问道。她一笑,“基本没啥问题。”看到她的笑容,我的内心一怔,那颗透明的心灵因被触动而变得更加清澈。

我在分神时,我感到,我的双肩被一股巨力使劲一扯,然后身体失衡,一下子从单杠上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我第一反应便是回头,发现齐纪在我身后大笑,我看着他,怒火充斥着我的全身,我站了起来,握紧了我的拳头,齐纪见我握拳,踏前一步,给了我一脚,我后退两步,后背顶在双杠上,但还是没有还手。“不服啊?”我的内心再次被恐惧占据。“问你话呢?”齐纪又踹了我一脚说道。

“服。”这个字像一根针,刺破了我怒火充斥的身体,让我直接泄了气,“哼。”齐纪哼了一声就走了。

我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背靠着双杠。“没事吧?”张悦从我旁边的双杠下钻了出来,她问我话的声音中带着关心。我摇了摇头道:“没事,我都习惯了。”“他这人怎么这样啊?”我听了她的话,虽然表面没有什么,但心里还是挺感动的。

下午英语考完,便坐上校车回家了。

我一直想不通,我对张悦是一种怎样的情感,而且我和她相识才不过十天,但就是感觉她对我很重要似的。

回到家,家里正在吃饭,奶奶和老叔都坐在饭桌旁,见我进门,老叔第一句话就问:“考得怎么样?”“还行吧!”我停顿一下说道。“还行就是不咋的。”老叔扒拉两口饭说道,我也没有说老叔说得不对,放下书包就吃饭了。今天吃饭有些过早,吃完饭才四点左右,今天没有作业,我想跟老叔说出去玩会儿,但又不敢说,奶奶看出了我的心思,跟老叔说了,老叔也同意了,我便穿上衣服出门了。

出了家门,本来打算去找吴明玉,但却遇到了同样骑着自行车的徐泽龙,“你怎么在这?”我见到他 ,十分惊讶,毕竟徐泽龙的家是在宏兴,而我家是在宏亮,相隔怎么也得三四里地。

他拍了拍自行车车把,说道:“我这不找你来了吗?”“找我?”我问道。他无奈一笑道:“今天好不容易没有作业,我也没有意思,所以就找你来了。”

“走吧!”我和徐泽龙一边骑着自行车,一边谈心。

徐泽龙是我的同班同学,因为我的性格比较内向,跟我说话的人很少,能让我称之为朋友的更是少之又少,而他的确可以称之为朋友了,他的学习也不是很好,性格却幽默开朗,他和我一样,在班里受齐纪的“压迫”,也因此我俩之间的关系变得比他人要好些。

在唠了一些其他的话题后,徐泽龙突然问我关于齐纪的事,听到齐纪我便不由自主地厌恶,他问我:“你讨厌齊纪吗?”我白了他一眼道:“你说呢?”徐泽龙笑了笑道:“应该是讨厌吧。”他自问自答。我双手刹住刹车,自行车一下子停了下来,徐泽龙见状也停了下来。“你呢?”我看着他问道。“什么我?”他问道。我神色立刻变得认真,一字一顿道:“我说,你讨厌齐纪吗?”听了我的话,徐泽龙依旧保持着微笑,点头道:“当然讨厌了。”“我们教训教训他怎么样?”我说道。徐泽龙沉吟片刻道:“好。”接下来的时间,我俩便商议如何教训齐纪,直到将他送回了家。

第二天,我的内心怀着期待与忐忑,一般月考第二天成绩就会被批出来,期待的是即将被公布出来的成绩,忐忑的是那张作文题没有答的语文试卷。

今天的晨会老师没来,教室里已经乱成一锅粥,打闹比比皆是,我冷眼看着正和女生打闹的齐纪,心里充满了不屑,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了上课铃打响。

第一节课是语文课,老师拿着一沓卷子放在了讲台上,然后说道:“这次月考成绩整体都不错,达到优生的有十人,个别同学考得不太好,下面我公布一下语文成绩。”

“刘欣雨96,孙立冬96,万东升95,齐纪94,……陈默……”听到老师念到我的名字,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老师接着说:“70。”

“70”这个声音像钟鸣一般萦绕在我的心头,老师接下来说什么我都没有听到。

“陈默。”“到。”听到老师叫我,我下意识地起立答道。老师饶有兴趣地看着我,然后说道:“能告诉我你作文题为什么没答吗?你除了作文题其他考题都对了,如果你答了,那会是一个好成绩。”我站在原地,教室里的同学都看着我,我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老师注视我片刻,叹了口气道:“行了,你坐下吧!”我如释重负,连忙坐在座位上,利用这一节课的时间,老师为我们讲解了语文卷,下课后,老师把我叫到了办公室,老师背靠着椅子,“说说吧。”老师向我说道。我把头垂得很低,老师,对不起。

老师拍了拍我的肩膀,“别有太大压力,父母的事你不要多想,你的任务是学习。”我点了点头。

我的数学成绩是98分,英语成绩是99分,这两科的成绩还说得过去,可语文实在是没法向老叔交代。

午饭后,我又去单双杠那里。“等你半天,吃得真慢。”张悦向我走来,见我表情落寞,说道:“是不是考砸了?”我点了点头道:“语文得了70分,考第十,我能不闹心么。”她拍了拍我的肩膀道:“没事,一次月考而已,别气馁,期中考试再努力呗。”

“呦,又打情骂俏呢?”又是那个厌恶的声音,我侧眼看去,齐纪与我同年级的两个人,向我走来,我没有吱声,但是我感到心跳加快,我扫视周围,看见徐泽龙在我身边,我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我看着齐纪道,“你瞎说什么呢?”我的声音很大,我这一喊,引起了更多围观的同学,这一喊,似乎让齐纪丢了颜面,齐纪骂了我一句,之后喊了一声,“揍他。”之后我俩就厮打在了一起,我一个人都打不过他,更何况是他们三个。我倒在地上,双手护头,大脑一片空白,耳边传来轰鸣声和谩骂声,不知道过了多久,谩骂声消失了,我也逐渐恢复了清醒。

“没事吧!”张悦和徐泽龙都扶着我,我一把推开徐泽龙,怒火上涌,我感觉我现在满腔的怒火可以再烧一回赤壁,我向他骂道:“滚,别碰我。”徐泽龙被我推开,仍在一旁,手足无措。

其实,当时在我心里,我和他已经化友为敌,我认为跟一个说话不算数的人,已经无法相处。

我走路有些踉跄,“告诉老师去吧!”张悦在一旁说道。“没事,谢谢你。”我说道。到了楼门口,我再次谢过她,便自己回教室了。

这么多人在旁边看着,能来帮助我的人只有两个,徐泽龙或许是因为愧疚,而张悦,我却说不出了。

教室里只有几个依旧在学习的同学,我坐在座位上,心里并没有想该如何处理这件事,因为告诉谁,谁能帮我,而是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待这个世界,不是说人人平等么?为什么我连个最起码的尊重都得不到,可是当时我并不知道,世界本身就是一个天平,左边是公平,右边是不公平,当天平开始向公平倾斜的时候,这个世界就已经不公平了。

我走向窗户边,趴在窗台上望向操场——随手丢弃的垃圾,墙上乱画出来的图案,被人抢了玩具哭泣的低年级同学……这一幕幕让我感觉这个小小的校园就是一个冰冷的国度,里面有着许许多多的自私與不公平。

我又想起爷爷奶奶驮着我在地里干活,爸爸辛苦工作在岗位上,老叔苦口婆心地督促我学习,还有张悦那一句简单而又朴实的“没事吧”!这些都让我感到满满的爱和温暖。

月考的失利对我来说也算是个打击,虽然老叔、老师等都没有怪我,但我的内心还是有些愧疚,明天周五了,看来周六周日是无法轻松了。

写完作业之后,我也没有闲着,预习了一下明天的课程,又背了英语课文和单词,之后就早早地睡下,迎接新的一天。

周五的天气不错,阳光明媚,一早我就背书包在十字路口等校车,阳光照在我的身上,极为舒适暖和。

上了校车,看见张悦坐在第一排,她看到我向我打了个招呼,我想坐在她的旁边,但碍于影响不好只能坐在她的后面,入座的时候,我发现齐纪在最后一排的椅子脚下抽烟。

进了教室,一切同往常一样,乱哄哄的,当同学们还在肆无忌惮地玩闹时,老师突然进了门,当场就有几个同学被抓住,齐纪就是其中一人,老师踹了他们一人一脚,然后让他们回座位,老师大发脾气,“把你们的作业本放在桌子上。”我有点幸灾乐祸,我敢保证,齐纪肯定又没写,果不其然,老师检查到齐纪的时候出现了情况。“你抽不抽烟?”老师直截了当问。“不抽。”齐纪脱口而出。“你爷抽不抽?”老师又问道。“我爷抽。”齐纪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顺势爬了回来,不过,让我惊讶的是,齐纪竟然完成作业了,我真没有想到,他居然能够完成作业。

没想到,下周一我刚进教室,齐纪又找我给他写作业,我当场就拒绝了,我以为他会因此而恼羞成怒,可是并没有,他对我说了一句“你等着”之后,就把作业本交给别人去写了。我对他以往的恐惧感并没有消失,不过弱了不少,我把这功劳全部放在张悦对我的鼓励与安慰上。因为我与张悦不在一个年级,所以很多时候我都是收到张悦的纸条,上面的话我倍受感动。

我时时提防着“你等着”这句话带来的厄运,但暗自约束自己抓紧学习,发誓月考的失利,要在期中考试中弥补回来,尤其看到张悦给我的小纸条,更有一种被激励干劲十足的感觉。虽然在上学的时候,齐纪还时不时地侮辱我,打骂我,我都不在意,因为我看的不是眼下,而是未来。

半个月后。

我步入了一年三班的教室,也是我们五年级三班的考场,进入考场之前,我收到了张悦的一封信。

信中只写了一句话,“相信自己,你一定可以。”对于这次考试,我更有信心了。

终于,努力没有白费,这在答题上就可以看得出来,基本上都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在阅读理解上吃了点亏,作文这一次也没有什么问题,总体来说,这次考试比较成功。

考试的这天是周三,考完试放学,放学时老师说,让我们准备一些节目,下周一是儿童节,得表演。

考完试后,我就轻松多了,回家吃饭的时候,我奶奶说我爸来电话了,说马上要回来。“什么时候回来啊?”听到这个消息我连忙向奶奶问道。“下周。”奶奶回答道。“太好了,父亲看到我的好成绩,一定会很高兴的。”我在心里打着我的小算盘。

看我的状态,老叔也说道:“这次别骄傲,下次会更好。”“成绩还没出来呢。”我说道,但老叔其他什么也没说。

意想不到的事还在后面。

这天,晨会还未开的时候,我拿出张悦的小纸条看,正看到一半,纸条被一只手夺走了,我抬头一看,齐纪在看里面的内容,我起身去抢,他就是不给我,还让别人按住我,齐纪把里面的内容念给了班里人听,我的泪水涌出眼眶,我心里绞痛,我当时就是恨我自己,为什么那么笨,那么懦弱,那么无能,我的心性从那时候就开始发生了变化,开始向黑暗的地方走去。

齐纪没有把纸条交给老师,而是放在身上,用它来威胁我,让我帮他写作业,还不时地打我骂我,嘲笑我,这些我都忍了,即使他再过分我也不会吭声,纸条的事,像是一道锁链将我牢牢锁住了,我把我的零花钱都交给了他,求他把纸条给我,又过了一周多的时间,在我的苦苦哀求下,我答应了他的许多条件后,他最后把纸条还给了我。

纸条虽然被我握在手中,但也因此想到了很多,我感觉自己像是被动来到这个世界的,母亲生下我,却又抛弃我。父亲长年在外打工,一年聚少离多。但我已经潜移默化地有了使命感,包括齐纪欺负我也是,我只有被动地承受着,告诉老师,求助家长,这些方法早就用过了,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一点效果都没有,我把他欺负我,当成是对我人生成长的考验,也许我是在自我安慰,但如此安慰自己心里会好受一点。

周五,因为小学升初中考试,爸爸和老叔奶奶把我送上校车,告诉我加油,在校车上,张悦也对我说要相信自己,一定可以的。

我们五年级三个班已经在校门口列好队伍,准备出发去中学考试,我的心情是期待的,但状态是十分紧张的,到了中学,拿上准考证,进了考场,看着未来学习的环境,觉得好奇和有趣。

考试铃响了,所有人都按准考证入座后,便开始发卷答题了,第一节是语文,我环视周围,大多是我不认识的同学,题发下来,我便感觉这跟以往的考试都不一样,题的难度、气氛都要比我以往经历过所有的考试都要严峻,花了一个多小时便答完题了,剩下的时间就用来检查,数学、英语也是如此,不过把握比以往都小了很多,很多题都是踌躇不决,心里没底,但终归考试结束了,也告别小学了。

考完试,我们回母校看了看,跟老师告个别,当时的心情还真是有些惆怅,哭的哭,闹的闹,告别完毕后,住在街里的都回家,家在村子的也都坐上校车回家了。

走回家的时候,感觉整个世界都放松了,紧张的复习终于在这次考试后圆满地画上了句号。

刚放暑假的时候,感觉可有趣了,什么都有意思,可过了没几天,就感觉非常枯燥,总是看见别人手里拿着一个手机,由此,我对手机产生了兴趣,有手机就能上网,上网就能看小说和玩游戏,我虽然也想要,可是我感觉老叔不会同意,我岁数还小,而且手机也不便宜,后来寻思寻思这个事我只能靠自己,我计算了零花钱,要想买一个手机得两年之后,可是那真的有些太晚了。

又過了几天,成绩单回来了,拿出一看,不由失落,年级二百多人,我考了三十多名,可能这个成绩对于大多数人已经比较满意,但我心里清楚,老叔是绝对不会认为这是一个好成绩的,果然,给老叔看完成绩后,老叔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我也开始进入了初一的准备阶段,开始预习政治、历史、地理、生物,这四科是我小学不曾学到的,所以得提前预习。

2012年8月31日,这是初一新生报到的日子,踏入中学的校门,整个操场上都是人,我见很多人都围在楼门的玻璃门前,我也挤了进去。玻璃门上贴着四张纸,每一张纸都代表一个班,每张纸上写下的名字就是这个班的学生,我的名字在第四张纸上找到了,“初一四班,吴建东”,“这应该就是我们班的班主任了”。我又特意注意了一下齐纪,他分到了三班,我暗自窃喜,之后就进了教室,我们班的班主任个子不高,体形稍胖,年龄在三十岁左右,他给我们排好座位,并做了自我介绍,又讲了很多,例如政治、历史、地理、生物四科的重要性,还有男生、女生刘海儿不能长之类的,强调完毕后,就给我们发了教科书本。之后我们就跟着家人上宿舍,当时学校正在盖寝室,所以我们寝室生就住在个别老师的家里,我在谭喜全老师家住宿,谭喜全老师是我奶奶的亲弟弟,也是我的老舅爷。

寝室里有十个人,我一个也不认识,但都一起打了招呼,把行李安置妥当后,就回家准备第二天上学。

第二天,我起得特早,因为中学校车比小学校车来得还早,我匆忙地洗漱过后就去等车了,到了学校,天还没亮,学校楼门还没有开,只好先去寝室,等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再去学校。

我们班在二楼,我进入班级的时候,班里只有几个人,也有从前就认识的,跟他们打了招呼,聊了聊暑假的事,等所有人都到齐后,我们的班主任也来了,老师什么也没有说,就直接讲课,我们班主任是教数学的,可能是第一节课的原因,所有的同学都非常地认真。语文老师是一个戴眼镜身材消瘦的中年女人,她的名字叫熊雨。英语老师叫高阳,是一个满头白发精神抖擞的老人,他的身体很硬朗,他用英语向我们介绍了他自己,说话很幽默。

一上午,每一节课我都认真听,我的同桌叫张俊杰,我俩一直都不肯主动和对方说话,下课的时候我向他打了个招呼,“我叫陈默,很高兴认识你。”张俊杰也同样微笑着回答了我。

中午,排队打饭,我又认识一个新同学,他叫吕伟,有些胖,很可爱的样子,之所以跟他有共同语言,是因为他也看玄幻小说,我俩一唠,看得出来,我看的书比他看得少,能认识他是我的幸运,因为五年级的时候,全班只有我一个人看玄幻小说,而且我还和他同班,还有共同语言,所以很快就无话不谈。

下午,我们寝室这些人又都结伴上课了,政治老师是一个眼睛小,有些胖的年轻人,他非常和善,同学们都非常喜欢他。地理老师是一个戴着厚厚眼镜的中年女人,她也是学校的广播主任。历史老师是一个中年女人,只不过,她个子较矮,却严厉异常,她很看重课堂的纪律。生物老师是一个戴着眼镜的老人,他说话的声音很小,但课讲得十分透彻,板书也写得十分工整。

晚上放学回到寝室,老舅爷专门为我准备了一个小书桌,让我在他的房间里安静地学习。我的天,七科老师都留了作业,不过还好,我都预习过,写起作业来也是得心应手,不到一个小时,我就写完了。我去寝室那屋,寝室里已经炸开了锅,他们笑着、闹着、撕扯着。我被这气氛惊到了,吕伟一下子把我拉到了床上,“快帮我,按住他。”吕伟喊道。我似乎也进入了角色,融入到了这个热闹的集体之中。“别闹了!”所有人都被这声呵斥惊得停了下来。谭老师站在门口,肃然看着我们,我们马上静了下来。“别闹了啊。”谭老师缓和了语气又说了一句话,就走了。

晚上睡觉,铺好行李躺下,一个个精神头可足了,谁也睡不着,都兴奋异常,也许是第一天在寝室睡觉的原因,这个宿舍,除了我和潘建军之外,其余的九个人全是宏大村的,但他们九个人很友好地接纳了我们,对我也非常热情,这是我从来没有体会过的,这个氛围很融洽、很活跃,我很喜欢。

第二天早上就赶紧洗漱、吃饭,背上书包上学去了,因为初中只有周六和周日我才能回家,剩下的时间都会在学校和寝室中度过,所以没人管着我,我变得有些自由,拘束少了,快乐就多了,学习也随之放松了。

又是一个周一,我乘车到了学校,刚一下车,就看到几个高年级的同学在四处要钱,我赶紧往寝室走,可是他们还是截住了我,“哥们儿,借我点钱呗。”一个高年级的学生向我说道。“我,没有。”我说道。“没有。”他的声调提高,挥手给了我一巴掌,“有没有?”他喊道,他的同伴听到他喊,也都围了过来,之后我就将奶奶早上给我的五元钱从兜里拿了出来,交给了他们,之后他们就扬长而去。不仅我这样,我们校很多低年级的同学都是这样。在回寝室的路上,我感到了无助。

本以为齐纪不跟我在一个班了,就不会有人欺负我了,但没有想到我还是被欺负,只不过换了更蛮横的而已。

我陷入了沉思,我在想我该如何解决,如果这一次我忍了,那下一次呢?最终我还是决定,忍了吧,反正之前都忍过好多次了。

中学一天八节课,上午四節,下午四节,上课的时候,同学们回答问题都很积极,尤其是女生,都抢着回答问题,男生中我、吕伟,还有黎响三个人,老师总是开玩笑地说,让我们男生争点气,这只是我上课时的状态,下课放学,我发现了一个现象,那就是处对象的非常多,而且他们十分开放,亲密异常,不分场合,我亲眼看到他们当着老师的面手挽着手,并且老师就像没看到一样,这才是我最惊讶的地方。

又过了一周,周一我下校车发现还有高年级的学生在向低年级的学生“借钱”,我下车就连忙回了寝室,我躲过了这一次,我发现这个办法不错,只要后下车,快一点回寝室,他们就截不到我,可是我算盘打得再好,他们也都不是傻子,又过一周,他们还是截住了我,还是说借钱,我说没有,不信你搜,他们搜了我的书包,还好我早有准备,早就将零花钱藏起来了,他们找不到,我就走了。

马上又要月考了,老师三番五次的强调我也没在意,我认为我预习过,上课也很认真,应该不能考差。

可是结果却是截然相反。

我月考的成绩是班级第七,年级排三十多名,比我小学升初中考得还要差,我没有告诉老叔,老叔问我,我就撒谎说还没有月考,我把这次的耻辱记在心里,可是老叔还是知道了,一开始我还不明白,可转念一想,我就明白了,应该是谭老师告诉的,老叔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告诉我,“小宝,这次月考我就当不知道,但期中考试你要是还没有考好,那你也就别想放松了。”

老师也对我很失望,本来他感觉我上课挺认真的,应该成绩会不错,可没有想到是这样,老师甚至对我提问都少了,也有可能是我自己想多了,但我还是怨我自己,自此以后,我就进入了忘我状态,我发现语文、数学、英语这三科的成绩没有下滑,但副科四科里我甚至有的都没有及格,我问了我的老舅爷(谭老师)该怎么办,他给我的回答是死记硬背。

我把自己下课的时间全部用来背题,包括晚上回寝室,我也不再跟他们闹了,把可以利用的时间全部都用来背题。

其实我一直都是这样,第一次考试如果考不好,就会知耻而后勇,疯狂地补习,可一旦考好就会骄傲自满不思进取,这种现象在我身上屡见不鲜,压力使我成长,成功却让我骄傲,看来我是一个自制力不强的人吧!

果然还是跟我所说的一样,期中考试后,我像一匹黑马一样从三十多名冲进了年级十四,在班级中我排到了第四,把以前在我前面的同学都超了,虽然我进步很大,但成绩相对来说还是算不上好,因为跟更好的相比,我还是存在一定的差距。

这次考试后,所有人都对我改变了态度,唯独老叔看完我的成绩之后什么都没说,我的班主任吴建东老师还特地在班级中表扬了我,因为我是班级里进步最大的,一被夸奖,顿时感觉努力没有白费,可这也让我想起了我的老叔,他似乎对我并不满意,所以我一直不敢放松,考完试,我依然紧绷着那根弦。

有一天,晨读的时候我正在做值日,却突然听到隔壁班级三班传来打骂声和撞击桌子的声音,比较好事的同学都去看热闹了,我也有些好奇,等他们回来我向他们问道,“发生什么事了。”跟我一个寝室的卢天秀回答道,“齐纪和那些初三的打起来了。”听到这消息,马上我就开心了,我知道卢天秀所说的打起来了,其实就是初三的学生单方面地揍齐纪罢了,齐纪是没有还手之力的,我幸灾乐祸,但并不是我想看到别人倒霉,毕竟他欺负我很长时间,从小到大,他都欺负我,我对他已经从内到外产生了厌恶。

这件事惊动了校方,学校找来了两方的家长,怎样调解的我不是太清楚,只知道齐纪最后去医院看病了,其他的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其实高年级的学生一直挺霸道,低年级的不敢惹,一旦惹到他们他们就三五成群找茬打仗,外校人也总是掺和学校里的事,有时一旦打起来,就二三十人在一起打群架,而学校却无法采取相关的措施,有的学生学不好就埋怨道,“这样的环境怎么能学好习。”

结束一天的课程,回到寝室,吃完饭,在小屋写完作业,等我回到寝室的时候,我发现寝室里就剩下了两个人,一个赵海强,一个董国良。“他们呢?”我问道。赵海强什么也没有说,用双手做出一个键盘的方式。“网吧?”我向他确认道。“嗯。”他点了点头,我又回了小屋,背不下东西就看看书。

后来我发现这几天室友都是这样,吃完饭就去网吧玩,有时不吃饭也去,甚至有的时候没钱借钱去,那疯狂的程度真的很难想象。我慢慢地也被其影响,我自从跟着去了第一次,就想去第二次,晚上网络游戏就好像玄幻小说的情节被演绎出来了似的,我直接就着了迷,不过我零花钱不多,花光了也就不玩了。

周四晚上放学,寝室中只剩下了吕伟、赵海强、董国良三人,我问吕伟,“你怎么不去呢?”吕伟一拱手道,“没钱了。”这是中学的一个普遍现象,周一零花钱就得花一半多,有的直接就全花光了,带多少花多少,如果周一没花光,周二也就差不多了,所以周三之后基本上就没钱了。

我跟吕伟、赵海强、董国良正唠着嗑,老舅爷就走了进来,他见那么多人不在,就问人去哪了。吕伟打掩护道,“可能去买东西去了。”老舅爷半信半疑地走了,但我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个时候,刚过六点,按正常情况不到六点半就全回来了,可是时间已将近七点。依然没有回来,老舅爷这时又过来看。吕伟又打掩护道,“可能还没有买完吧。”老舅爷就出去了。又过了十多分钟, 他们的家长就把他们的孩子从网吧拽到了寝室。有的家长甚至是将孩子打回来的,把孩子打得哭着喊着说我错了,还有的家长只是说两句。也就全结束了。总之这件事对我的刺激挺大的,我想象着,我若偷着上网吧被抓到,老叔又该怎样?最终得出的结果是不可想象。所以以此为戒, 我决定再也不去网吧了, 吕伟也是被这一幕惊到了, 我俩都受此影响从而转上了正轨,继续努力学习。

又到了周一,乘着校车到宿舍,距离齐纪的事件已经过了一周,自从齐纪的事出了之后, 校方对这种手持棍棒校园欺凌的现象也渐渐重视起来。从此,下校车就没有借钱的高年级学生了。 但即便如此,仍有一些重要问题没有得到解决。

因为是周一的原因,吃完午饭宿舍里的同学都去镇里买东西,我也陪着他们一起去了,快到邮局的时候我看见齐纪和一帮高年级的学生在一起,而且,還围着一个高年级的学生。我没有戴眼镜,看不清周围的人,更看不清围的人,我问旁边的卢天秀,他看了看道,“这不是上次揍齐纪的那帮人吗?看这样子是齐纪报复来了。”刚说完,那面就打了起来,我走近了些,七八个人打一个人,结果可想而知,被打的学生躺在地上,双手抱头,七八个人把他围在中间连蹬带踹。大街上的人都停下来看着这一幕,但没有任何人出手阻拦。“服不服?”声很大。是齐纪喊的。“服了。”那被打的高年级学生道。之后他们就走了。隔着街道看着被打的学生,吕伟碰了碰我道,“走吧。都完事了。”我站在原地,看着那个学生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他看着齐纪他们走去的方向,眼神中充满了怨恨,我感觉这个人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学校,而是以牙还牙继续报复。

果然,晚上放学的时候,校门口就出现了很多校外的混混,他们有人手里拿着镐把,有的拿着甩棍,甚至有些还拿着刀,齐纪跟着很多高年级学生,他们聚在校门口,气氛很紧张,火药味很浓。“谁打的你?”一个黄头发的混混问今天中午那个被打的学生,那学生指了指齐纪他们道,“就是他们。”

黄头发听了,拿着手中的镐把就向齐纪他们去了,就在双方快要火拼的时候,校长出现了,及时地制止了这场将要发生的打斗。

第二天上完间操后,校长在广播里说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宣布所有参与的人员全部停课一周,算是警告,再有一次严惩不贷,绝不姑息。

十一月末,天空下起鹅毛大雪。期末考试也眼瞅就要到了,一个学期即将结束了。这一学期,我经历了很多人和事,总体来说,我只是维持住了目前的成绩不下滑而已,初中有太多太多的新奇事物吸引我了,搞得我感觉学习很无趣,以往总感到,自由空间小,上了初中,我就像出笼的鸟儿,自由之后,就再不愿意回到笼子里待着了。我放纵了自己,没能抵住诱惑,严重被环境所影响,心里默默地决定,从前的时光都失去了,这学期剩下的时间,我能挽回多些就挽回多些吧!

余下的时间我都在努力学习,这时我发现很多题、包括重点,我都不会或印象不深刻。时间也不够用,我把我积攒的零花钱拿出一些买了一个小台灯,刚开始我晚上熬夜只是为了复习,后来我为此想出了一个办法,我把复习的时间放到了自习课和放学后,等熬夜的时候再写作业,我用这样的办法来控制自己,以免自己昏昏欲睡。

学习这东西就是这样,你若学了,就会保持一般,你若再努力一些,就会提升,但若是不学,就会一落千丈。

期末考试,学校采用了以成绩决定考场的方式,初一初二八个教室,分成八个考场,每二十个学生在一个考场,也就是我们一年一班,之后以此类推,按照我期中考试的成绩,我是一考场十六号。

进入考场的时候,心情有些紧张,不过毕竟以前经历过很多这样的考试,这种紧张感马上就被自信心压制下去了 ,我感觉我准备得挺充分, 这次考试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一考场内,我们的教导主任亲自监堂,考场内除了翻动卷子的声音、笔尖滑动的声音,便没有了其他的声音,气氛异常严肃,给人感觉有种呼吸困难。我的同桌是一名初二的女生,考试的时候很多的初二学生都在偷偷地帮助初一的学生,考试的时候我的同桌也问我,“用不用帮忙?”“不用。”我的态度很坚决,这如果放在以前,我真的有可能,可是现在,我得清楚我自己的实力,也是为了验证我这段时间的努力达到了何种程度,然后以这一学期的考试来总结自己在这一学期的学习,并找出弱点,好集中复习。

考完试,放学,老叔亲自来接我,帮助我取行李,各科老师都留了很多的作业,都是卷子,特多。老叔问我考得怎么样,我不敢说考得还行,只能说“差不多吧。”“差不多就是不行。”老叔又说道。我也没有继续说下去,便坐上车回家了。

初中第一个寒假开始了。

期末考试的成绩一般会在放假后的一个月邮到村支部,老叔告诉我成绩回来之前要先把作业写完,若是考得好,剩下的时间就可以玩,如果没有达到老叔的要求,那就只有继续努力复习。

我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将语文、英语、政治、历史、地理、生物全都写完了,至于数学题型多样,而且都需要思考,费的时间太长,所以被我留到了最后。

一个月后,过完年,成绩回来了,我在班级里排第三,年级里排第十四,看到这个成绩,我欢呼雀跃地跑回了家。老叔知道后也兑现了他的承诺,剩下的一个月,我甚至连书都没有碰过,我也玩上电脑了,我玩了好多我从前没有玩过的游戏,看了从前没有看过的小说,老叔告诉我这是先苦后甜,可是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眼看就又要开学了。

开学的前几天,老叔走了,去湖南咸宁,跟爸爸在一起,老叔一走,电脑就没人控制我了,开学的前几天我一直都在玩,直到开学。

返校了,与上一次不同的是,学校的寝室已经盖好了,也就是说以后所有的住宿生都必须入住校寝,我们初一四班的寝室是四楼第八个房间——408寝室。

初一上半年与初一下半年的差距是,打仗事件更多了,开学的第一天在寝室三楼,发生了斗殴,听说脑袋都打出了血,校方这次是严重处理了,所有参与打仗的人都被停课一个月,处分一下来,很多的家长都在求情,学校也没有心慈手软。这种事件处理完后,的确消停了一阵,不过收保护费的现象依旧很严重,齐纪也开始找别人要钱,当时的我搞不明白,上学期他还是和我一样被人欺负,这学期怎么就找别人要钱了呢?从一开学,我就一躲再躲,可还是被他给堵到了。“有钱吗?”齐纪在厕所向我问道。“钱花没了。”我回答道。“周一就全花没了?”齐纪问道。“真花没了。”“花没了是吧?”他从袖子中掏出甩棍,对我的头就是一棍,我跌坐在地,他又拿甩棍打我几下,我不敢还手,因为他身边的人很多,我一动手,吃亏的还会是我,虽然我的同学都在我身边,但一旦打起来,他们是不会帮我的,谁都不会因为别人的事,把自己搭进去,所以我认了。齐纪走了,我就蹲在那里,有些呆滞,上课铃响了,同学们想扶我回教室,我让他们先回去,我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之后我就出了校门,直奔派出所的地方走去。

我内心愤怒,我想了,找老师和家长都起不了决定性的作用,所以我只能去派出所,用正当手段来获取帮助。刚一开门,派出所值班室就见几个人在那里打扑克,屋子里几乎蓝成一片,并且有很浓的烟味。“啥事啊?”一个络腮胡子身穿警服的人说道。“有人打我。”我说道。“打你的人多大?”另一个身穿警服的年轻人说道。“十三。”我回答道。听了我的回答,络腮胡子的人又说道,“孩子,你这事应该找老师去。”“可他们没法处理。”我说道。“我们也没有办法处理啊。”年轻人道。络腮胡子走到我面前,拍了拍我的肩膀道,“老弟,年龄不够,不负法律责任,我们没有权力制止他,所以啊,这事,你只能找老师。”我明白了,他们帮不了我,我也就只能走了。

走在返回学校的路上,我感觉很冷,不止是天气冷,心也冷。到了班级,语文老师正在上课,我敲门进去,语文老师叫住我,并告诉我吴老师找我,在办公室。我到了办公室敲门进去,老师问我怎么回事,我什么也没说,我俩沉默了好久,老师一直看着我,我只好说道:“老师,你不用管了,我没事的。”老师见我如此,劝我说:“陈默,人生的挫折很多,别什么事都自己扛着,有困难要说出来,大家帮你一起解决。”吴老师的话让我心里很是温暖,“老师您放心,我没事的。”我又说。“受伤了吗?”吴老师亲切地问道。“没有。”我回答道。还没等老师继续说下去,我又道:“老师我什么事都没有,我先回去上课了。”此时,我的内心像是平静的海面下暗涌交错,表面平安无事,内部已经卷起风暴。

齐纪,迟早有一天,你要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

这是我的呐喊。

之后的一段时间,我处于沉沦之中,同学们都不见我笑过,我一直想着如何惩罚齐纪,如何报复他,可我迟迟下定不了决心。

这段时间,我活在阴影之中,颓废,上课没状态,吃不下睡不好,直到我听到这个消息。

齐纪被劝退转学了,因为他和本校女生发生了性关系,所以校方与他爷爷奶奶商量,最后劝退,建议转学。听到这个消息,马上我就恢复了状态,我一直以为他不会有什么好下场,道不同不相为谋,现在他也被劝退转学了,以后接触也少了,我也得好好学习了。

这学期学校的管理,比上学期严格了好多,宿舍楼门按时开,按时关,按时点名,按时就寝,住宿生是没有机会上网吧的,每一个宿舍楼层里都有一个小屋,里面有桌椅,很安静,很适合看书学习。

每天上完课,晚自习时将作业写完,回到寝室,便坐在小屋里看看书,这个习惯让我感觉到很是轻松,心情也非常不错,放假也只是拿电脑看小说和动漫,并没有沉溺游戏。可是,偶然的一件事改变了我现在的习惯,记得那时候是四月份,正在上课的时候,吕伟给我扔过来一个纸条,我偷偷打开一看,上面写着“你喜歡小说么?”我看了看后,在纸条上写道,“那还用说,当然了。”之后他又说,“咱俩试着写写不行么?”他这个想法顿时让我联想到了好多,因为每一个迷恋网络小说的人,自己脑子里都有一个想象中的世界,有时候便不由自主地浮现在自己的脑海,我心中已经做好了决定。

下课后,吕伟过来找我,问我怎么样,我点了点头同意了,然后我俩便开始构思我俩的作品,当时我们也没有想情节的事,只是借用了我们看过小说的格式,重新编写了情节,当时我们的写作水平很低,但一写就是好多好多。刚开始只是利用自习课的时间,后来,晚自习的时间也用上了,写作业的时间放在了早自习,这样已经影响到了学习,因为早自习的时间太短,有时候,作业都是照其他同学抄,但我并没有意识到,慢慢的我上课的时候也开始构思,当时感觉那就是写作,一天天不停的就是写,这种状态一直持续了一个月,之后就被老师发现了,老师把我和吕伟的小说没收了。

月考我考得还算凑合,好歹没出一考场,考了第十九,这让我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我马上开始补习,还好为时不晚,落下的知识不多,但是我再也无法恢复到上学期期末的学习状态了,我陷入了两难的状态,一方面我得好好学习,另一方面也不能放弃写小说,吕伟都没有放弃,我就更不能放弃了,并且我放假回家,我也抵御不了电脑的诱惑。果然,其中考试我和吕伟的成绩都大幅度地下降,到了年级三十多名,这次老师非常着急,本来两个都是非常有基础的学生,只要努力,考重点高中是很有希望的,可是这次考试我俩却考砸了,老师把我俩叫到办公室。老师看我俩有些沮丧,有些失望地道,“总结总结你们的原因吧。”我和吕伟相视一眼,都没有说话。“我和你们一样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喜欢看武侠小说,不喜欢学习,可是我现在非常后悔,如果,当时我若努力,我会拥有比现在更好的工作,拥有比现在更好的生活。”老师看着我们俩,将心里话说出,看老师说话的神情,应该是肺腑之言,老师的一番话让我联想到了从前老叔说的话,他们都是没有把握住青春,没能好好学习,现在一回忆,便后悔万分。当时我就顿悟了,老师对我俩讲了好多,最后我和吕伟都表态要好好学习,但是并没有说以后不再写小说了。

私下里我和吕伟商量,以后什么时候学习,什么时候看书,什么时候写小说,分配得很清楚,可却无法真正履行。放假回家,我都要尽量控制着不去玩电脑,可电脑像一个磁铁,吸引着我,这种状态让我想起了我的老叔,从前是他要求我,控制我,教育我,我才知道该怎么努力,才能享受取得好成绩时的喜悦、骄傲。可是他不在,我是变得放松了,变得自由了,可是我的烦恼也随之而来,我担心期末考试考不好,整个暑假都会受到影响,而且在亲戚家的时候,他们询问我的成绩时,就会觉得脸上无光,所以我不能这样下去了,之后我想到一个办法,就是将电脑上的宽带连接删除,这样的话电脑就没有网,没有网就玩不了游戏看不了小说了。

将宽带删除之后,我就进入复习状态,说实话自己的自制力还是不强,学习还是会受到影响,但比以前好多了,至少在时间分配上,学习已经占主体了。但小说依旧得写,这个是真没有办法停下来,因为它给予我许许多多生活上的希望,包括现实中需要的但却得不到的东西,在小说中我都能得到,也会得到精神上的安慰,在这个虚幻的世界中,我随心所欲,我无所不能,所以它不能被学习挤下去,不仅不能被挤下去,我还得坚持下来。

这学期的下半段,我的学习状态明显有了好转,这些老师都看在眼里,吕伟见我转变了态度,刚开始有些嗤之以鼻,但后来,还是追着我的脚步改变了态度,他应该也是受了父母或其他什么影响,要不然一时间能想明白是比较难的。

坐在教室里,英语老师在前面上课,底下几个处对象的男女同学,传着纸条,看到这一幕,我竟然有些羡慕,也因此而想到了张悦,再有几个月,她也上初中了,到时候我们也能像他们一样在一起了,我的内心充满期待。

期末考试前夕,老叔总是往家打电话,他问我,他走的这段时间,我复习得怎么样,我不知该怎样回答,只是应付地说,还可以吧。老叔在电话那头嘱咐我,别总是玩电脑看小说,多学习,有什么事跟奶奶说,有病早吃药别自己挺着……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让我很感动,我在电话这头沉默了。“喂,小宝,你在听么?”老叔说完后,不见我说话,便问道。“老叔我想你了。”我说道,已经有了哭腔。“没事,再过几个月老叔就回去了。”老叔说道。我眼泪不断地往下掉,我哭着说道,“老叔,现在我才明白,你当初对我那么严都是对我好,我以前错怪你了,对不起。”老叔半天没有说话,末了,说一句,“小宝你长大了。”

期末考试,我有些羞耻地进入了一考场,我暗自祈祷不要再出岔子了,考卷一发下来,答题确实是有些艰难,答完之后我不敢大意,认真检查,考数学的时候,最后的那道题我迟迟答不出来,只好暂时放弃,先检查别的题,检查完后,我便继续琢磨这个题,马上快打下课铃了,我的额头已经渗出了冷汗,我还是没有思路来解答这道题。下课铃响了,我把卷子交上去,特别遗憾,我去问身边的其他同学,他们告诉我怎样解答后,我恍然大悟,连拍自己的大腿,那道题是一道逆向思维题,只要往逆向方向一考虑,便可轻易解答。这就是多练习题的好处,我如果多练习题,见过这种题型,就不会犯这种错误了。

用了两天时间,将所有科目全部考完后,便去宿舍取了行李,坐上出租车回家了。

暑假一开始我就发现了一个问题,虽然我现在是考完试了,天天待在家里,不必受学校的限制,可是在时间充裕的情况下,电脑却没有网,想起从前自己曾经删除宽带,我现在有一些后悔。我去找孙佳旭的爸爸,想让他帮我修一修,可是他随便找了个理由,便拒绝了,我自己坐在电脑前,不管怎么弄都无法复原,奶奶看我生气地直砸键盘,问我怎么了,我眼泪不知怎么就流了下来,奶奶打电话给老叔,老叔对于这件事,还高兴地对奶奶说:“那不正好么?省着他老玩,不学习了。”

渐渐地,我也就适应了,暑假也因为电脑而变得无趣了,只是偶尔写写作业,很少找别人玩,他们放长假都去外地跟父母一起团聚。而我只能坐在电脑前面看电视,一旦屏幕上出现阖家团圆的情景,我就调频道。整天浑浑噩噩的一直到开学,才把作业写完。

又到了返校的日子,心情很愉悦,最主要的是,张悦已经小升初,从此每天可以见到她了。

刚进校门,跟去年的场景差不多,操场上全是人,初一的新生和家长都挤在楼门那里看自己分到了哪班,我正扫视着张悦在哪里的时候,我的眼镜突然被别人拿跑了,我回头一看,只見吕伟正拿着我的眼镜冲着我笑。“给我。”我伸手将眼镜抢回来。“看什么呢,是不是在找张悦呢?”吕伟揽我的肩膀道。我没有否认,算他说对了。吕伟是我初一这一年来最好的朋友,我们共同喜欢小说,一起闹过别扭,一起努力学习,总之我们无话不谈。边走边四处看,张悦没找到,却看见了钱亮和朱洪鹏,他们俩也是我在班里非常要好的朋友,齐纪没转学之前,我们的关系并没有这么好,等齐纪一转学,我们就相处得很融洽,慢慢地关系越来越好。

终于,我在寝室后面的拐角处看见了张悦,她挽着一个中年妇女的胳臂,那个中年妇女一头烫发,估计这就是张悦所说的后妈了。张悦背着书包四处观看,似乎正在对中学的新环境而感到好奇,我找她们班级认识的人一打听,原来她被分到了四班。之后我们就各回各自的班级,我们重新调了座位,这回我和吕伟同桌了,之后又发了书,老师说了些事,便都坐着校车回家了。

周一并没有早自习,天空刮着大风,教学楼楼门还没有开,只好去寝室,寝室里有两个人,一个是刘云生,另一个是黎响,刘云生拿着手机,他俩正在看电影呢,我也加入其中,电影看完,就上教室准备上课了。其实,我有些羡慕,我们班里大部分同学都有手机了,只有一小部分没有,而我就是这其中一小部分中的一员,我有些自卑。虽然我这个年龄不适合用手机,可是看到别人有手机,我就眼红,这也许就是小孩子之间的攀比虚荣心吧!

为了攒钱买手机,我想了一个可以挣钱的好办法,那就是帮别人写作业,既能长知识,还能攒钱,一举两得。

果然,我把消息一放出去,就接了几份生意,每一份我只收一元钱。

当天我一共接了十多份,从下午自习课上就开始写,一直写到晚自习我都没有写完,晚上点上台灯,写了半宿才写完,之后又利用了早自习的时间才完成。当一个一个的一元钱交到我的手里的时候,我的心乐开了花,照这个进度,这学期就能买一个手机了,虽然苦点儿累点儿,但也是值得的。

九月份已经开始转季,快进入秋天了,穿上外套,依旧有些寒冷。

出门之前,我已经想好去吴明玉家,他家也买电脑了,从前都是他找我玩儿,而现在,我得找他了。

进了他家的院子,绕过停在院中央的四轮车,他家的狼狗趴在狗窩里,看到我进来,便扯着脖子向我嘶吼,我赶紧进了门。

进了里屋,吴明玉并没有像我想象的在玩电脑,而是坐在小凳子上伏着炕沿写作业,看他那沮丧的样子,应该是刚被他姥姥骂完,他看我进屋,连忙招呼我进去。我到他身边,我问道,“你咋不玩电脑呢?”他叹息道,“我姥说不写完作业就不让我玩。”我幸灾乐祸道,“活该,谁让你周五周六不写了。”他用哀求的口气道,“帮我写点吧!写完之后就能玩了。”我一听直接拒绝了他,“我才不写呢,我都写了两天了,再写我的手就要抽筋了。”他见求救失败,只好闷头继续写,见此景,我也就离开了他家。

走过一个路口,去了孙佳旭家,他跟吴明玉的情况差不太多,也在写作业呢。“你还没有写完作业呢?”我问道。“昨天净玩了,已经周日下午了,再不写就真的来不及了。”我无奈一笑,“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走在回家路上,不由自主就将吴明玉与孙佳旭联想到了一起,我们各自有各自的烦恼,我是为了自由,而他们则是为了学习和成绩烦恼。可是相对比较起来,我感觉我比他们要好得多,因为我的思想已经逐渐地在向大人的思想发展,正在不断地从幼稚走向成熟,我明白我做事是为了什么,并不是毫无目的,再想想他们,每天都在为了玩电脑游戏而绞尽脑汁,不思进取,最后只能是学习成绩下降,让家人越来越失望。

想到这,我心想这都是老叔的功劳,若不是他控制我,恐怕我也和他们俩一样了。

第二天早上我就坐上校车上学去了。

晨会上,班主任跟我们说了两件事,一是强调马上月考了,二是提醒我们地理生物马上结业,决不能松懈,要好好学习,因为这决定着中考成败。

时间匆匆流逝,一周的时间马上就过去了,而今天,是月考。

这次月考,我感觉就很轻松,答题很顺畅,有的科目甚至提前交卷,交卷下课后,我去二考场去看看张悦,问问她考得怎么样,她自信满满地道,“下次考试咱俩肯定能在一个考场。”我一听这话,看来她对于这次考试是势在必得了。

总体来说,数学、历史、语文、地理这四科考得都没有问题,可我担心生物和政治这两科,因为生物本来我就偏科,又没有重点去复习,政治则是知识点太多,抽不出时间去背。

第二天,考完生物和政治后,就回班收拾东西,因为明天是国庆七天长假。

放学的时候,我排在队伍里准备上车,不远处,张悦向我跑了过来,兴高采烈地告诉我,“期末考试咱俩就能在一个考场了。”她这是第二次对我说这话。可见她绝对自信。我也高兴地与她说了几句话,之后就上了校车,奔向回家的路。

国庆之前,我还挺期待放假的,可是这一放假,反而感觉上学好,因为七天的假期,我写了五天的作业,每天早上起床,洗完漱,吃完饭,我和老叔一起进屋,他打开电脑,我打开书包,他玩着游戏,我写着作业,我俩除了吃饭,就保持着这种状态一直到晚上睡觉。

国庆七天假的第六天,老叔依旧在玩游戏,而我则想着去找张悦,我跟老叔说,我想出去玩一会儿,老叔很干脆就同意了。

我立马穿好衣服,又在储钱罐里拿了几元钱,之后就出发了,天气不冷不热,就是风太大了,常常有风掀起地上的尘土,拍在我身上。

张悦家原本的土房拆了,被一个板房代替了,我站在她家的后院,不敢贸然进去。这时,恰好碰到了一个小学生,我让他把张悦找出来。

张悦站在门口朝我招手,我诧异道,“你家没人?”她点头。然后我就跟她进了屋。我看她家桌子上摆着书本,我又问道,“你还没有写完作业吗?”她一边整理屋子,一边道,“早写完了,正在预习地理和生物,不是初二要结业吗?”我最佩服的就是她的这一点,特别勤奋,自制力又很强,我感觉她考重点高中乃至大学都没有问题的。

我俩说了很多话,最后还是扯到了学习上,她打开她的书包,把书和习题拿了出来,让我为她解答,我一一为她解答,有个别的我甚至也想了好半天,在答题的同时,我突然又想到了一些事,就是只要是我俩一独处,就会从各种各样不同的话题上扯到学习,我本身就反感学习,可偏偏张悦能把我吸引到学习上来。

就这样一直到了中午,我一看钟,已经十一点了,我跟她说,“不行我得回家吃饭了。”“留下吃呗!”她说道。“不行。我回去吃。”

假期过后,就开始了新的学习阶段,但我的心态却没有从前那么稳定了。

当晚,下晚自习回到宿舍,初三二班的人总是上我们寝室来接水,刚开始没有太搭理他们,可是他们得寸进尺,越来越过分,一桶水我们还没怎么喝就没有了,后来我们寝室的周昌龙、刘云生出头了,和他们吵了起来,看情况又要打仗,他们约好后,就走了。寝室里就开始研究,当周昌龙问到我上还是不上的时候,我本来想拒绝,因为我不喜欢打仗,我也不会打仗,可我看周昌龙那期望的目光,我还是答应了下来。第二天晚自习放学,我们七八个人拿着木板子、床管子、甩棍,气势汹汹地去找他们,那天晚上下雨,还没进厕所,个子矮小、皮肤黝黑的周昌龙就一棒子打在了一个初三学生的后脑勺上,直接将他打倒了,两边都动起了手,因为他们没有防备,我们又先动手,所以我们占了上风,许多人都在不远处站着看着我们,打了半天,最后还是都停了手,陆续地回了寝室。

这次打仗因为我们出其不意和人多的原因,我们算是赢了,我认为这仗该打,通过这次打仗,我懂得了很多事,不能一忍再忍,你越是忍让,他们越是得寸进尺,所以在适当的时候,我们要果断地反击,这个时候我又一次想到了齐纪。我想,如果他再欺负我,我是否敢果断地反抗?

10月末的天空是灰蒙蒙的,好像随时都准备下雪一样,课程也因为快要期中考试的原因而变得紧张起来。

期中考试那天早上,我们老师告诉我们考号,便各自进入各自的考场。我在一考场19号,张悦是一考场4号,她在月考中的表现是我不曾想到的,她的不断努力使她原本三十多名的成绩一跃进入一考场,是整个初一年级进步最大的学生,对于她的异军突起,我有些不好意思,原先我還鼓励她,考进一考场就行了,可是当她获得这么好的成绩后,我就感觉我给她讲解习题像是班门弄斧。

考卷一发下来,我看向坐在靠墙位置的张悦,她冲我竖起了大拇指,意思是“你最棒”,我也看向她竖起了大拇指,之后就把卷子写上班级、姓名便开始答题了。

两小时过后,下课铃声响了,我们也都交了卷子,上趟厕所回来后,我发现考场内大部分学生都在背下节科目的知识点,他们双手死死地捂住耳朵,张悦也不例外,我都走到她身边了,她都没有发现我,我伸手一碰她的胳膊吓了她一跳,刚想跟她说些什么,考试铃却响了,我迅速回到座位,准备考下一个科目。

考完试,回到班级,老师又跟我们说了一些事。放学前,同学们之间相互对答案,有同学问我考得怎么样,我只能迷茫地说不知道,但我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恐怕自己这次是被踢出一考场了,放学上校车的时候,我选择坐在窗户边,把窗户打开缝隙,让冷风灌进来,打在我的脸上,不好的心情逐渐好了起来。

周一,期中考试的成绩就已经出来了,我在班里排列第六,年级排二十一名,我特别闹心,这次的打击比初一第一次考试那一次还要疼,因为老叔那句鼓励而又安慰我的话,因为其他的同学取得优异成绩时的微笑,因为我那颗时时跳动的好胜心。成绩下来后,我就一直趴在桌子上,无论中午上课下课我都是如此,老师问我怎么了,我也只是说有些难受,但我骗得过老师,却骗不过我的同桌吕伟,他把他的卷子放在桌子上说,“你看,我考得比你还不好,我都不闹心,你闹什么心。”我抬起头,对他说,“关键你是你我是我,我又怎么能和你一样。”他被我突然抬头说话吓一跳,但还是不断地安慰我。我在友情的温暖下,又振作起来了,被踢出一考场是一件很耻辱的事情,我决定要在期末考试一雪前耻,杀回一考场。晚饭我依旧没吃,等楼门开了后,同学们也都进了班级准备上晚自习了,这时有个女同学给我一纸条,说是张悦给我的。我打开纸条,内容大致是这样的:陈默,我听你班同学说你考得不太理想,今天一天没有见你出来,我知道你的心情一定很不好,但是你绝不能因为一次失败而一蹶不振,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不吸取教训,我希望你能振作起来,重整旗鼓,在期末考试重回一考场,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

我看着纸条上短短几行字,让我重新拥有了动力,我晚自习就开始复习今天老师讲的课程,并将考试中的错题抄到错题本上,等我忙完后,我才发现身边的吕伟一直在手机上看小说。我碰了他一下道,“还看呢?”他扬眉看了看我道,“好了?”我只是一笑,他语调拉长道,“我安慰你一天都不管用,人家一个纸条就全好了,这么做是不是对我不太公平啊。”我一边尴尬笑着,一边捶他肩膀两拳,他看了一眼讲台上的老师,低声道:“别闹别闹。”我这才反应过来,他带着手机,之后我俩就又各自干各自的事了。

周一早上,我正常坐上校车到了学校,因为家长会八点钟开,所以老叔说他后去,早上一到寝室,我发现许多同学的家长也都在这儿,我挺惊讶的,因为这才刚刚六点。

等教学楼的楼门开了后,家长在学生的陪同下陆续进了教室,我趁这个时间在小卖店买了一瓶饮料放在我的座位上,也许,这能让老叔少生点气,而且我发现这家长会来的绝大多数都是妈妈,因为父亲都在外地打工,所以母亲在家的比较多,当然了,也有父母重视孩子的学习,父母都来了。说实话,我挺羡慕的,尤其是看到学生和妈妈亲切的样子,我就特伤感。

快八点的时候,老叔来了,他高高的个子穿着风衣,看起来很帅,老叔刚一进屋,就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我将他带到我的座位坐好,又拿出饮料,他表面平静对我挥了挥手,示意不用。

之后我们所有的学生便都去了操场,而家长则是在教室里开会,我没有去操场,而是坐在楼道的台阶上等待着家长会结束。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坐在那儿生等,简直是煎熬,等家长会完事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了,我和同学们都聚在班级门口,等家长出来后就分别迎接,老叔的脸色还跟以前一样,没有太大变化,因为家长会的原因,今天中午提前放学,大部分的孩子都被家长领到镇上吃饭去了,我也不例外,老叔走在前面,我跟在他的后面,他将我带到了一个小饭馆,点完菜后,老叔便跟我说,“小宝,你得努力啊。”我看着老叔,他没有一丝生气的样子,但他却给了我一种老了的感觉,我只是点点头,因为我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你班老师说你上课总是恍惚,好像是处对象了,有这回事吗?”老叔取出筷子,看着我道。我迟疑片刻道,“没有。”老叔说,“真没有?”我说,“我就是对那个女生印象挺好。”老叔说,“没有就好。”吃完饭,老叔直接回了家,而我继续去上学。

当我踏入丰华中学的校门,下意识停下脚步,细看教学楼,细看操场上散步的学生,一股豪气涌上心头,片刻,快步进了教学楼。

从那以后的日子,我专心致志学习。

周五放学回家,我下了校车,发现不远处有几个人看着我们说着什么,似乎是在品头论足,当时我没有戴眼镜,看不清楚他们,可走近几步,我发现齐纪也在其中。“他回来了。”我心中暗道。他染了一头黄发,叼着半截烟,我加快脚步,低下头,当我到他身边时,他叫住了我。

“干什么去?”他说道。我没有理他,接着往家走,他见叫我不应,便跑了几步,到我身前拦住我,“问你话呢?”他的态度很强硬。“我回家。”我看着他道,“让开。”他笑了笑,然后就真的让开了。我加快脚步,快速地往家走。齐纪是我心中的一个阴影,他不念书到了社会上,沾染了不良习气,现在看他,越发带着一股“痞子气”,对于他,我只能是敬而远之,反正我上学,平常也见不到几面,放假少出门就是了,我心里这么想着,但是我没有想到的事还在后面。

周六、周日很平常地度过,周一正常上学。

第二节课上间操的时候,我发现齐纪来了,不止是齐纪,还有他的几个朋友,做完操后,去厕所的时候被他给截住了,不止是截我,他的几个朋友也分别截住了别人。“陈默,借点钱。”齐纪说道。“我没有。”我说道。他一搜我身,我的零花钱马上就被他翻了出来,他直接揣进了兜里,我去抢,他的双手抓住我的双手道,“这次算我欠你的,我以后还你。”我见他这么说,我也不好说什么,因为我知道,如果我执意要,吃亏的会是我自己,所以我只能自认倒霉。

我回到班级,心里特别憋屈,整得我心神不宁的。

万没想到,正是这一天,而且连续两三周,齐纪在学校里面晃荡,不只是针对我,也针对很多人,甚至还有女生。但我提防他,不叫他看见我的身影。

等过了这段时间再上学的时候,就看不到齐纪的影子了,在同村的学生中知道,齐纪又去打工了,我听到这消息,心里松了一口气,但转念一想,这回是完事了,那下次呢?或者说我长大以后怎么办呢?是否还会因为他影响到自己的日常生活或工作状态,如果是这样,岂不成了我的软肋,可我又不知道怎样才能做到眼不见心不烦,但凡看到他,我就不由自主地受到影响,想不出解决的办法。

十二月末,那天下了雪,而且是暴雪,进入十二月份,这是头一回下这么大的雪,马上快期末了,跟着各科老师做了一天的同步复习,晚自习前的这段时间便是我所认定的休息时间,因为天气严寒的缘故,教学楼一直都是开着的,住宿生在食堂吃晚饭之后就可以进教学楼了,急于复习的学生都快速回了教室,而不在乎的都在操场上打雪仗呢。我和徐泽龙并肩走在操场跑道上,本来每一天都是吕伟陪着我,但今天,他陪他们打雪仗去了。我和徐泽龙,他在三班,我在四班,因学习紧张,我俩不如上学期走得近,今天能走到一起唠嗑,很难得,可是我俩唠到了一半,突然听见有人叫徐泽龙,我俩一回头,是三班的人,他们叫徐泽龙过去,徐泽龙直接就过去了。我依旧在操场的跑道上散步,这时我发现张悦从教学楼里走了出来,也加入了散步的行列中。冬季昼短夜长,还不到六点,天就完全黑了,我很纳闷儿她为什么出来,按理说她这个时候应该都在复习才对,而且今天下大雪,平常不出来,偏偏在下雪的时候出来,我感到纳闷儿,但我发现她故意靠近我,突然搂住我。这一刻我心跳加速,血往上涌,但我克制着一动不动。张悦说,“好好学习,争取考同一所大学。”我转过身紧紧抱住她,我无语,却在心里默默答应。

期末考试前几天,我们在上课的时候,一个补习班的老师临时给我们发了宣传单,给我们介绍了他们的辅导班,听完这老师的介绍,我有些心动了。

因为这学期的学习成绩下降了一些,我若想亡羊补牢,补课无疑是一种捷径,我看了宣传单,上面写着“德才辅导班”,背面还有联系方式和所在地址,我打算回去跟老叔商量商量。

又过一天,便期末考试,我坐在二考场的第一位,这回我就有点底气不足了,没有以往那么轻松,但信心还是有的,答题的时候,我认真答,答完以后,认真检查,但有些题型,我连见都没有见过,只能靠运气,英语偏科,导致我止步不前,刚答完便收卷了,根本没有时间检查。

连续考了两天,我就补课去了,补课的环境不错,可以吃住,补课按科目收费,我只补了英语和数学,同校的补课的很多,大多数我都认识,在这里补课跟上课似的,不过,一直补到过年,我都没有感觉有什么显著的提升,学到的东西微乎其微,快过年了,也就暂时先回家了。

新年洋溢着喜气。我又长了一岁。期末考试成绩出来了,我考了第十九,一考场我是回去了,但我并不高兴,我老叔也不是特别满意,爸爸过年也回来了,他看到我的成绩也没有说什么。

爸爸并不希望我能有多大出息,他所希望的是我能脚踏实地,好好地成长,长大后为家里减轻负担。现在我明明知道这个道理,可有些时候对未来感到迷茫,没有方向感。

只怪当时的我考虑问题太片面,所以一遇到这种问题时,我除了垂头丧气以外,什么也做不了。

经过大年、元宵,没过两天爸爸又去工作了,我也继续在补习班补课,这次补课期间出现一个插曲,一个跟我同年级的叫安宇航的人突然问我,“你是不是经常给别人写作业?”我点了点头,他从书桌掏出一摞子资料放在我的面前,对我说道,“你帮我把这些都写了,我给你一百块钱,怎么样?”我直接就答应了下来。

之后的补课期间,我就一直在写作业,这些习题资料的答案都被安宇航的妈妈撕了,因为他妈妈害怕他不好好做题,可是这就苦了我了,这大大减少了我的学习时间,我答应他开学之前写完,所以每一天我都争分夺秒地做题。

我所以痛快地答应,因为如果再加上这一百元钱,我就能买一部手机了,我的愿望就可以实现了。

经过我多天的不懈努力,终于是赶在开学之前写完了,并在开学那一天实现了我两年以来的心愿——拥有一部属于自己的手机,我十分高兴,期盼这么久,攢了这么久,终于实现了。

我利用家里的无线网络下载了很多的小说,都是我喜欢看的,从那以后,上学期间的每一天我都是寝室里最后一个睡的,有时候看小说看到天亮,每天上课我都跟梦游似的,似醒非醒,甚至老师上课讲的东西,我都没听。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了第一次月考,我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我又被踢出了一考场,而且还被好多从前在我之下的人反超,但这一次的失败,我并没有从前那么闹心了,因为我一看书本就烦,一听见学习两个字我就特反感,我是真的不喜欢学习。

自从买了手机,我就仿佛成了手机的傀儡,我同龄的大部分人也都是这样,只不过他们迷恋的是游戏,而我迷恋的是小说,上课的时候时不时地脑海里就浮现出小说里的场景,不只是上课,在做其他的事情的时候也是如此,有时候我也在脑海中设定一些情节,自己仿佛成了一名作家,成了一个可以创造世界也可以毁灭世界的王者。那段时间,我完全没有时间概念,完全是迷迷糊糊地度过。

转眼间,又快期中考试了,从前要考试,我除了有些期待,有些紧张,其他的倒没有什么,可这次不同以往,我竟然开始担心,因为我没有底,平常没有努力,我现在能做的只有当下复习。可是放假一回家,又抵不住网络小说的诱惑,沉浸其中,一看就是几个小时,可我感觉却只有几分钟,时间过得飞快,等真正期中考试的时候,我只能祈祷运气能好一点,凭借自己脑海中的一些基础也能取得一个好成绩。

这次考试,卷子一发下来,不会的题有很多,哪怕是很基础的题,我也被搞得一头雾水,答完了,都不知从哪里开始检查。

每个科目考完后,我都感觉全身都湿透了,可即使我如此集中精力,该不会的题还是不会,这一点根本不会改变。

就在最近我发现,奶奶和老叔总是吵架,他们争吵的原因很多,都是一些芝麻小事,而且谁都不让步,偶尔也会因为我,我知道,奶奶看不惯老叔整天无所事事,老叔名义上养貉子,其实常常是奶奶帮他喂养这些小生灵。

一旦因为我而吵起来,老叔就把怨气往我身上撒,对此,我没有感觉到委屈,就是不服气,但也是敢怒不敢言,家里气氛一不对,我不是闷头写作业,就是找理由出门,因为如果继续待下去,我很容易被卷进去,这让我非常沮丧。

期中考試前的周日,当我得知齐纪又回来的时候,我的心又是咯噔一下,我对他还是心有余悸。这种情绪居然带到了学校,在操场上张悦发现我情绪低落,问我怎么了?我敷衍说,没什么。我们坐在花坛边上,她鼓励我,咬紧牙关考大学,你我一个不能落下。我发现齐纪也在操场上,和一些外校来的人。我表面不动声色,但心里很担心齐纪再来找我麻烦,我心里纠结着,要不要回教室。齐纪来回溜达,还是看到了我,他向我走来,我假装没看见,他到了我的身边俯视着我, “还处着呢?”齐纪看起来微笑和善,在我看来十分地丑陋恶心,“他们的爱情还真是牢固呢。”他转过头跟身后的那些朋友说着。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一个一个钉子扎入我的胸腔。我低着头,深感侮辱,我感到我握着张悦的手在颤抖。张悦猛然要起来,被我用力按住,使她重新坐下。她看着我,她的脸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羞辱而变得通红。我对齐纪“哎”一声,下面的话还没说,他“啪啪”两个耳光响亮地打在我脸上,耳鼓立刻响起蜂鸣声。齐纪为首的几人耀武扬威离去。

当刺耳的蜂鸣声消失后,我听到了张悦的哭泣声,我连忙向她道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是因为我让你受欺负。”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要道歉,其实我并没有做错什么,很快的,我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但也只是强颜欢笑罢了,我安慰她说,“没事的,已经不疼了,耳朵也清亮了。”为了使她减少不良的情绪,我还故意跳到单杠上悠几下。果然张悦信以为真,露出笑容。可我在心里暗暗发誓,总有一天,我要把齐纪给我的屈辱几倍地讨回来。

晚自习上课铃响了,我俩回了班级,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关系好的几个同学看到我红肿的脸和脸上几条模糊的巴掌印,纷纷向我问怎么了。我没有吭声趴在桌子上。明天就要考试了,我不能再让这些负面情绪影响到我。

回到寝室,直至深夜我还没睡着,感到精神有些恍惚。每二天上午考试答完题,中午我连饭都没吃,我便去镇里的百货店买了一把折叠刀,别在裤腰上,我决定吓唬吓唬齐纪,如果他仍然欺负我,我一定狠狠教训他。

下午考完试,我便在操场上注视着,寻找齐纪的身影,他却没有出现。

期末考试结束,进入炎热的暑假。七月的太阳像一个火炉笼罩在人们的头顶,人在户外,一会儿便湿透全身。我把所有的作业分成几十份,每天完成固定的任务量,并向老叔索要了手机,写作业的同时还兼顾看小说。如时收到了成绩通知单,这次的成绩比上一次提高了很多,但英语考得还是不够好,其他科目的成绩都不同程度地进步了,老叔看到成绩单,没有多说什么,至少是没有生气。

这其中我发现一个有意思的事,如果第一次考试没有考好,第二次考好了,老叔一定会很开心,如果第一次考好了,第二次成绩有所落后,老叔就会生气,沉下脸一言不发。

炎热的暑假终于过去了,再次坐上校车,再次踏入中学校门的时候,望着偌大的教学楼,竟然感觉有些陌生。初三没有地理和生物课,却添加了物理和化学。看着那些晨读中捂着耳朵像是念经一样默读元素周期表的同学,我不禁有些惊讶。朱洪鹏和钱亮都相继辍学了,我的心情因此而受些影响。老师讲新课时,以往我总是踊跃举手发言的那个,可现在那种积极性少了许多,偶而老师点名提问我,我站起来,面红耳赤,不知道如何回答问题。

在校园过着枯燥的学习生活,除了上课,下课要么瞎晃,要么就是睡觉,甚至有些上课的时候我也想睡觉,而初三的学生总有个别同学热衷过生日,便偷偷发请柬,接到请柬就要送礼物以示祝贺。以我家的经济状况,没有能力对庆生的同学礼物相送,我就尽量回避这种事,下课后愿意一个人躲在操场的角落读手机里的小说,只有这时候我才把所有烦恼忘得一干二净。

初三过了一个月,就是国庆节。国庆节的前一天,不知怎么,我很是想念妈妈,就偷偷去我姥家一趟。我骑着自行车,感受着初秋有些凉意的风,裹紧外套,加快蹬车速度,一小时左右,我从我们村就到了福兴。站在我姥家的门口,看着熟悉又陌生的房屋,片刻,走进去。

大姥和小姥已经认不出我了,仔细算算,爸妈离婚已有四年了,这四年跟她们一直没有见面。她们很热情地招待我,并且在她们的建议下,我给我妈打了电话。我妈听到我的问候,不禁就哭出声,我的心随之更加难受。我妈不断说对不起儿子,还说非常想念我。我的眼泪便涌出眼眶,向我妈保证,等到过年我一定来看望你。我的大姥和小姥也都眼含泪水。

回到家时,天色已近黄昏,出乎意料,奶奶和老叔并没有询问我去了哪里,使我窃喜,也彻底松口气。国庆七天假的后六天,只是利用一天时间写完作业,其余时间都用来看小说,不过,动不动就被跟妈妈通的那个电话所打断,妈妈在电话中的几句话使我心里暖暖的。

不知是不是看武侠小说的影响,这之后,我偶尔跟着同学一起去打架,有时我们人多,有时人少,但无论人多人少,我都不顾一切,脑海里也浮现出小说中的血腥情节,那一刻我感觉我是一个强者,不再是从前谁都可以欺负的书呆子了,不过齐纪却一直是我心中的一根刺,一想起他,我就会想起他从前欺负我的一幕幕,还有那刻骨铭心的俩耳光。我买的那把折叠刀就一直被我携带在身上,带着刀,我心里就有底,它不仅带给我勇气,也带给我自信,但是我并没有意识到,我已经迈出了不可挽回的一步。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了期末考试之前的元旦。

元旦放假时,我听说同村一起长大的发小刘海洋回来了,我便去看看他,我发现很多人都聚在他家,其中就有齐纪,我的心一下子紧绷了。他们在用电脑看电影,见我进来,刘海洋向我打个招呼继续看电影,直到中午时分,其他人走了,但我因为刚来一會儿就不打算回家,可是没想到,本来已经要走的齐纪见我没走便留下来。我下意识摸摸腰间,那把折叠刀还别在那里,过去那些被齐纪欺负的往事瞬间就浮现在我的脑海,过一会儿,我也跟刘海洋告别要走,齐纪却也要走。路上,齐纪居然让我上他家去玩儿。我敷衍说,作业没写完,家里还有事……可我还没说完,他就说,“你不来不够意思,反正你自己看着办。”我听出他话中的威胁之意,没说什么,在十字路口我俩各自回家。

晚上,我想了好久,所以决定去他家玩,是为了避免以后他再找我麻烦。第二天,临走时我故意带上刀。天下雪,还穿上那件稍厚一些的棉袄。齐纪正在他家炕头看电视,在他家,我俩随意闲聊,聊着聊着,他问我带没带钱。我说:“没有。”他笑了笑:“别骗我,过节了你还能没钱。”他要搜我身,我从炕边下来,掏出别在腰间的刀,弹出来后指着他,可他却不以为然,我怒气往上涌,一刀就捅过去,小说中的血腥情节又涌现在脑海,等我离开他家的时候,浑身都是鲜血。

往家跑的途中,我发现我的右手一直在流血,我将棉袄脱下来裹在手上,到家之前我将凶器扔了,并将衣服全部脱下来,进门时奶奶正在烧炉子,我直接打开炉子,将衣服塞进去。奶奶见我全身是血,立刻哭了,一边哭一边问我怎么了。我什么都没回答,一直在清洗伤口。老叔走出里屋看到我后,他也蒙了。奶奶要帮我包扎伤口,我不让,我不想连累她,因为我现在已经犯了罪,包扎完伤口后,老叔劝我去自首。我怀着侥幸心理,以为能没事,我渐渐地入睡了,老叔和奶奶却整夜未眠。

第二天,齐纪的死轰动了全村,我吃过早饭,再次看看手上的伤口,小拇指已经动不了了,肌腱全断了,我待在家里,不一会儿,警察就找上门,并把我带到派出所,在警察的询问下,我如实交代了自己的罪行。

当冰冷的手铐铐住我的双手时,我知道,一切都毁了,还未结束的青春、童年时代的梦想、还有亲人朋友对我所有的希望期望,都在这一刻毁了。

当我入监服刑后,与亲人会见通话时,亲人都是一边流泪一边叮嘱我。我热泪盈眶。亲人并没有放弃我,我也没有放弃自己。我认罪悔罪,重拾信心,为日后成为一个合法公民而悔过自新。

责任编辑 付德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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